第一百六十四章靈芝
“雪夢……雪夢……”
在夏侯桀的催促之下，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夏侯桀一行人便已經站在了雅晴閣外。
雅晴閣的禁衛軍未曾料到夏侯桀親自駕臨，立刻跪在了夏侯桀麵前行禮。
夏侯桀根本無心理睬他們，隻喊道：“統統拖下去給朕斬首示眾！”
“是！”
隨著夏侯桀前來的尹嬴立刻喚人來，將這群禁衛軍都拖下去了。這群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麽事，隻得扯著脖子哭天喊地的求夏侯桀饒命。夏侯桀哪裏還能聽得見，他早已經迫不及待地衝進了雅晴閣。
可夏侯桀眼前的一片衰敗凋敝之景，頓時令夏侯桀怔住了。
“這裏……這裏怎麽會變成了這個樣子？”夏侯桀怒吼道。
尹嬴便回道：“月妃娘娘支走了國母娘娘身邊的宮人，隻留下了兩名宮女照顧國母娘娘的起居。”
夏侯桀立刻握緊了雙拳，咬牙切齒道：“豈有此理！朕讓雪夢住在這裏，是因為這裏是朕的父皇與母後相愛的地方！朕隻是希望也能有一天，在這裏和雪夢……月妃，竟然這般糟蹋！”
“陛下！”
赤拂端著熱水，佯裝是不經意路過這裏，見著夏侯桀等人，“嚇”得把手裏的盆都摔在了地上。隻見她趕忙跪在地上，淚眼婆娑地喊道：“還請陛下替娘娘做主啊！娘娘她……快要不行了！”
“雪夢！”
夏侯桀立刻大步流星地衝進了雅晴閣的後院，直奔向洛雪夢的房間。
推門而入，便是濃濃的藥味，熏得夏侯桀不住的幹咳。
“誰在那裏？”
夕月正在屋內熏藥草，突然起身才看清了屋外之人是夏侯桀，便趕忙跪倒在地，泣不成聲地說道：“恭請……恭請陛下聖安！”
“咳咳！”洛雪夢輕咳了幾聲，有氣無力地說道，“夕月……你說是、是誰來了？”
夏侯桀趕忙奔向了洛雪夢的床榻，握著洛雪夢的手，道：“是朕來了！朕來看你了！對不起……雪夢，朕、朕不知道你病得這麽重！究竟是什麽病？”
夕月趕緊回道：“奴婢們也不知道！幾次想要請太醫，都被門外的禁衛軍攔下了！說是……說是陛下的命令，誰也不準進出雅晴閣！奴婢們……隻得胡亂弄些雅晴閣內剩下的藥草……”
“胡鬧！”夏侯桀吼道，“這不是病急亂投醫嗎？李公公呢？他人呢？”
尹嬴上前回道：“回陛下，李公公去玉花殿請月妃娘娘了，還未到。”
“太醫呢？跟著一塊來的太醫呢？”
“在……卑職在！”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醫忽然從人群後方擠了進來。
夏侯桀怒火中燒吼道：“還不趕緊著！杵在那裏做什麽！”
老太醫便趕緊上前，夕月則在洛雪夢的手腕上搭了一層絹帕，才由老太醫把起脈來。
夏侯桀焦躁地問道：“如何？雪夢到底是什麽病？”
“奇怪！”老太醫一麵捋著胡須，一麵皺眉不解道，“卑職行醫一輩子，未曾見過這樣的脈象……”
夏侯桀皺了皺眉，道：“庸醫！拖下去斬了！”
老太醫還沒有回過神來，便又被尹嬴的屬下拖走了。
“趕緊給朕催李公公過來！”
尹嬴立刻抱拳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洛雪夢複又咳嗽不停，緩緩說道：“我、我已經這副模樣了……你、你又何苦平添這些人命……”
夏侯桀托著洛雪夢的腦袋，溫柔體貼地喂了洛雪夢一口水，道：“這些人治不好你的病，統統都該死！如果你就這樣離開了朕，朕會殺了全天下的人來給你陪葬！”
“咳咳……咳咳……”洛雪夢原想說些什麽，可卻都化作了陣陣幹咳之聲。
夏侯桀心疼著，卻手足無措，幸好李公公及時趕來，夏侯桀的心中才稍稍有了希望。
隨著李公公一同前來的卓霖月卻愣住了，隻是僵硬著站在尹嬴身前，未曾說過一句話。
夏侯桀見李公公一壁把脈，一壁眉頭深皺不已，便著急著問道：“雪夢到底是什麽病？”
“看樣子，是十分罕見的病症，奴才還從未見過。”李公公無奈的搖了搖頭。
洛雪夢卻一麵幹咳著，一麵看向夕月，既然白眉毒人李公公也看不出破綻來，洛雪夢和夕月心裏的大石頭，這才落地了。
夏侯桀立刻抱著洛雪夢在自己的懷裏，道：“連你也沒見過的病症？那……那究竟有沒有法子可救？如果雪夢有個三長兩短，朕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李公公也急得一頭冷汗，隻得戰戰兢兢地回道：“請……請給奴才一點時間，容奴才好好、好好琢磨琢磨……”
“朕限你在一盞茶的時間裏給朕一個明確的答複，否則你就提著頭來見朕！”
李公公趕忙跪在了夏侯桀的麵前，頻頻磕著響頭，道：“奴才……奴才一定竭盡全力……”
夏侯桀也不顧李公公，昂著頭看向卓霖月，低吼道：“卓霖月，這些事情，你早就知曉？”
“臣妾……”
卓霖月還未說話，洛雪夢便握緊了夏侯桀的手腕，道：“是我自己不中用……陛下，不要、不要再責怪任何人了……月妹妹日日夜夜伺候在陛下身邊，哪裏……咳咳，哪裏會知道我的事情……咳咳……咳咳，陛下，不要、不要冤枉……咳咳，好人了……”
“正是因為她日日夜夜與朕在一起，知道你重病不起居然還不告訴朕，這是居心叵測！朕，絕對不會輕饒！”夏侯桀抱緊了洛雪夢，道，“你放心！朕，不會讓你出事，也不會讓欺負你的人有好果子吃！”
話音落地，卓霖月便唬得跪在了夏侯桀麵前，道：“請陛下相信臣妾！臣妾、臣妾真的絲毫不知情啊！臣妾與姐姐是金蘭姐妹，臣妾怎麽會眼睜睜看著姐姐有事呢？”
夏侯桀還未開口，夕月卻突然支支吾吾地說道：“陛下，奴婢、奴婢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或許、或許能對娘娘的身子，有所好處。”
夏侯桀的眸子一亮，迫不及待道：“講！”
“是。”夕月屈膝言道，“奴婢小時候聽村裏的老中醫提起過，有一種靈芝能治百病，能解百病，是世上的聖藥。但是因為這個靈芝十分罕見，所以奴婢也不知真假。”
夏侯桀揚了揚眉，道：“靈芝算什麽？行宮裏的靈芝堆積如山！快去命人統統給朕取來……”
“陛下！”李公公突然說道，“關於這個靈芝的故事，奴才也聽過。這個靈芝並非尋常的靈芝，相傳是上古時期神農氏嚐遍百草時，特意培養的血靈芝。千萬年來，世上隻有一株。傳聞是在天柱山之上，而天柱山是西曌國裏最高的一座山，可通天庭，所以多年來為求血靈芝的人不在少數，但從來沒有人成功！”
夏侯桀不禁皺了皺眉，看向懷裏臉色慘白如紙的洛雪夢，道：“你能確定，有了血靈芝，雪夢的身子就能好轉？”
“家師時常提起血靈芝的藥效，應該錯不了。”李公公回道。
“朕，要你確定，而不是應該！”
李公公立刻磕頭回道：“是！奴才確定有了血靈芝之後，國母娘娘一定會痊愈！”
“好！”夏侯桀抱緊了懷裏的洛雪夢，道，“雪夢，你相信朕！朕乃一國之君，不管是血靈芝，還是血人參，隻要是能讓你康複起來的藥草，朕哪怕是傾盡國力，也會替你采摘回來！你不用擔心！”
洛雪夢止不住的又咳了起來，虛弱地說道：“陛下……我已經病入膏肓，不值得……”
“沒有值不值得！朕為你，什麽都值得！”
夏侯桀握緊了洛雪夢的手，輕輕的一個吻，便烙印在了洛雪夢的額頭上。
“原諒朕，這些年來冷落了你，你才會病成這樣的。朕，一定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你永遠不會離開朕的！朕，就是你生命力的山，為你遮風避雨！你不要多想，好好養著病，等著朕回來！”
卓霖月跪在夏侯桀的麵前，看著夏侯桀這般寵溺著洛雪夢，眼眶裏不禁包起了淚花，兩行清淚無聲的滑落，可根本沒有人在意。這些年來點點滴滴的溫存，始終抵不過洛雪夢的一個笑臉，卓霖月真是不知道是應該開心，還是應該傷心。
夏侯桀又看向李公公，道：“你先替雪夢開幾味藥，穩住她的病情。然後再告訴朕，天柱山的方向，還有采摘血靈芝的注意事項。”
“是！”李公公終於鬆了口氣，偷偷用衣袖擦拭著額上的冷汗。
夏侯桀將洛雪夢平放在了床上，替她蓋好了被子，又向卓霖月命令道：“立即命人將雅晴閣恢複原狀，再挑撥得力的宮人來伺候雪夢，知道了嗎？”
卓霖月淚流滿臉，重重磕了一頭，應下了。
夏侯桀便咬著牙又說道：“朕留著你，是因為你還可以幫忙照顧雪夢，倘或你連這件事都做不好，朕便也沒有留你的必要了！”
“是，陛下！臣妾一定會盡心照顧姐姐，請陛下不用擔心。”卓霖月抽泣著回道。
夏侯桀便又回頭看了眼洛雪夢，道：“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朕很快就會帶著血靈芝回來的！相信朕，你是朕這一生最珍貴的女人，朕絕對不會允許你出事！”
說罷，夏侯桀又叮囑了旁人一番，這才急忙帶著李公公和尹嬴去商議采血靈芝事宜了。
洛雪夢躺在床上，望著夏侯桀的背影，嘴角蕩起的笑容帶著複雜的意味，不知是哀歎，還是感慨，亦或是嘲諷？
卓霖月始終目不轉睛地望著洛雪夢，待身旁隻剩下了赤拂和夕月後，卓霖月才跪在地上，緩緩說道：“姐姐，陛下對你是真心的！他身邊有這麽多女人，可是沒有人可占據你的位置！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姐姐也聽見了，難道姐姐就沒有絲毫的心動嗎？”
“我的心……咳咳，已經留在北方了，哪裏、哪裏還會……咳咳，為另一個男人心動呢？”
卓霖月不禁用絹帕擦拭著淚痕，肩頭一抽一抽的，緩緩說道：“可是，我的心，卻因為眼睜睜看著陛下為你付出，卻得不到你絲毫溫暖的回應，而覺得痛！”
洛雪夢意味深長地凝望著卓霖月，道：“我曾經，真的以為你……咳咳，隻是有所目的，才會、才會留在……咳咳，夏侯桀的身邊……但是、但是現在看來，是我……咳咳，是我多心了，你是真的愛上……愛上夏侯桀了！”
卓霖月的心一顫，立刻踉蹌著站了起來，掩飾著背過了身去，道：“妹妹現在就為姐姐去安排人手，打掃的動靜會影響姐姐的休息，所以姐姐的屋子和這周邊，妹妹都會親自打理，絕對不會幹擾姐姐歇息的。”
說罷，卓霖月就倉皇而去了。
赤拂在屋外左右環顧了一圈，見四下無人，才向夕月點了點頭。
夕月立刻從身上的香囊裏摸出了一個藥丸，替洛雪夢服下了，低聲說道：“這個藥丸能減輕之前那碗藥的藥效，不會讓娘娘的身子太難受的。”
赤拂也趕緊端來了熱水，喂洛雪夢緩緩吞下，道：“好在夕月姐姐身上還有這樣的藥，能打亂娘娘的脈息，令娘娘看起來得了重病似的，連太醫和李公公都診斷不出來。”
洛雪夢點了點頭，道：“你們兩個不可再提此事，小心被人聽去了。”
“是，奴婢們知道。娘娘，還是再休息休息，這藥耗元氣，傷神。”夕月應道。
洛雪夢輕輕“嗯”了一聲，便不知不覺，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卓霖月卻倚在屋外的南窗下，因為她忘記囑咐幾句話，才又折返了過來，未曾料到聽見這樣的話語。
她的心中，頓時又是一陣揪心的酸楚。
卓霖月不得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腦海中盡是剛才夏侯桀的動情之言。那樣的語氣，那樣的神色，卓霖月從未在夏侯桀的身上見過！
隻可惜，夏侯桀愛錯了人，屢屢碰壁，卻不肯接受現實，還要一門心思的愛下去！
這樣的男人，被他愛上是幸福，可又有誰，能回饋他這樣濃烈深厚的幸福呢？
卓霖月聽著赤拂和夕月的腳步聲漸近，便趕緊轉身，消失在了雅晴閣裏。
到了夜間，夏侯桀獨自一人又來到了洛雪夢的床邊。
此時的洛雪夢正在熟睡之中，夏侯桀便輕手輕腳的坐在洛雪夢身旁，溫柔的用手捋了捋洛雪夢額前的碎發，滿臉的笑意，像是蕩漾在和煦春風裏，那朵朵鮮豔奪目的粉嫩桃花。
“雪夢，朕怎麽會這麽傻？傻得忍心這麽久，都沒有來看你一眼。”
夏侯桀傻傻笑著，自言自語道：“你知道嗎？一年前在浴室裏那一回兒，你說你隻愛秦默冰，永遠都隻會是秦默冰的女人，這句話有多麽傷朕的心嗎？朕自認為，朕能為你做的事情，朕全部都做了，可是你為何就不肯回眸看朕一眼呢？
“朕便因為這一句話，和你賭氣，可誰料便是整整一年的光陰！你不知道朕有多麽的想你！朕隻要見著有人像你，便會迫不及待的立她為妃嬪，好像這樣一來，你就永遠不會離開朕了。你說，朕是不是很傻？
“雪夢，明日天一亮，朕這個傻瓜就會離開行宮了。你會替朕祈禱嗎？天柱山距離行宮很遠，在極南的地方，那裏崇山峻嶺，多毒蛇猛獸出沒，朕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歸來，所以想來再看你一眼，再感受你身上的溫暖和氣息。”
夏侯桀輕輕歎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脫下了鞋子和外袍，側著身子，躺在了洛雪夢身旁窄窄的地方，道：“就這樣一夜，好不好？朕就這樣躺著，隻要這樣靜靜的看你一夜，朕便覺得知足了！雪夢啊，你說，如果朕先秦默冰遇見你的話，你會不會就會選擇愛上朕？”
窗戶秋風拍窗，屋內一片靜寂，除了洛雪夢沉重的呼吸聲，便是夏侯桀加速的心跳聲。
夏侯桀久久凝望著洛雪夢的臉頰，終於緩緩閉上了雙眸，輕輕說道：“朕知道，你永遠不會愛上朕，但是朕依舊心甘情願為你做任何事情……任何事情……”
良久，夏侯桀再也沒有說話，洛雪夢才緩緩眯開了眼縫，望著夏侯桀，默默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