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書生
秦默冰的手一僵，臉上的笑容不由得一顫，聲音帶著些許的惱怒，道：“阿夢？”
“你不要誤會！”洛雪夢趕緊捧住了秦默冰的臉頰，道，“我不是想離開你，我也離不開你！我隻是想有一個個人的空間……我承認，我還是沒有辦法馬上就從失去木姐姐的陰影裏走出來，所以，我隻是想……”
話未說完，秦默冰滾燙的一吻便烙在了洛雪夢的唇上。
洛雪夢瞪大了雙眸，嘴角不經意的一顫，複又被秦默冰的熱吻吞噬。
她分明在自己的心裏重複了千萬遍，對秦默冰的好，是為了打消秦默冰心中的疑慮，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可是為什麽，當秦默冰身上的龍紋香在自己檀口裏流連時，她的心竟然泛起了漣漪？
她恨不得，拋開所有的怨恨，就此長相廝守。
洛雪夢在心裏默默念著，垂放在身側的雙手卻已經情不自禁地攀上了秦默冰堅實的後背。水靈靈的琥珀色眸子被沉沉的睫毛隱在了後麵，洛雪夢的雙唇開始對秦默冰的吻產生了回應。柔軟的舌尖不住地打著轉，體內某種炙熱的渴望開始火燒著洛雪夢的心。
秦默冰也感受到了洛雪夢的需要，雙手便順著洛雪夢的腰際，探向了她胸前的玉峰。
不行！
不可以！
洛雪夢猛地睜開了雙眼，輕推了秦默冰一把，道：“我……我還沒有準備好。”
“我知道。”秦默冰按捺著心中的欲火，輕輕抬手，以食指指腹撫過了洛雪夢的紅唇，道，“你的吻，從來都不會騙人的。”
洛雪夢的心一驚，難道是被秦默冰看穿了嗎？
秦默冰卻是一笑，道：“我相信你，所以我願意給你一段時間。隻是，我希望這個時間能越短越好……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在沒有你的懷抱裏熟睡。”
洛雪夢勉強一笑，道：“你放心。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在沒有你的世界裏生存。”
話音剛落，秦默冰便深情地摟住了洛雪夢，道：“那麽，我們能定一個時間嗎？”
“半年。”
秦默冰的肩頭不由得一顫，卻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依舊是溫和的笑臉，道：“好。半年，我答應你！”
話音剛落地，宿風卻突然在屋外言道：“王爺，門客孫仲先生舉薦來的徐沐清已經到了。”
“知道了。”秦默冰回眸回道。
洛雪夢卻不解地看著秦默冰，以往但凡是地宮方麵的事情，秦默冰都會告訴她，可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洛雪夢也無暇分心，此刻便才問道：“徐沐清，是什麽人啊？”
“這段日子，我看你也不得閑，也就沒和你說。”秦默冰笑著牽起了洛雪夢的手，緩緩朝屋外走去，道，“夏侯桀對我們這段日子的事情了如指掌，他趁著我無心於朝野，便順勢籠絡人心，聯絡周邊鄰國蓄積力量。眼下，夏侯桀的勢力幾乎可以和我相抗衡了，而剩下的南詔國就至關重要。這位徐沐清，便是南詔國太子的師傅，在南詔國已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倘或能有他的相助，我們必能一舉奪下江山。”
洛雪夢剛剛聽罷，秦默冰就已經牽著她的手，站在了裏屋外。
宿風上前半步，引了引身後一位文質彬彬的男子，道：“這位便是徐沐清先生。”
“先生之位，不敢當。小生，也隻是一介無名之輩。”徐沐清的聲音溫文爾雅，恍若是夜晚傾瀉而下的銀色月光一般，令人心醉。
秦默冰素來愛惜人才，此刻更是快步上前，托住了徐沐清的雙拳，道：“若是徐公子也是一介無名之輩的話，隻怕普天下也沒有人敢這般說自己了。”
洛雪夢躍過秦默冰的肩膀，隱隱地能看見徐沐清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白皙如玉的臉頰上，微微綻開的笑顏之花。卻還未待洛雪夢細細看去，她便聽見廊下的丫頭在報：“月姑娘來了。”
洛雪夢便從秦默冰身後走過，匆忙迎了上去。
一襲月白色的長裙在春風的撩動之下，輕輕飛舞了幾轉，便輕盈地落入了徐沐清的眼眸裏。自當女子皆是濃妝豔抹，令人心生煩悶的他，此刻也不得不為洛雪夢的清水出芙蓉之姿態而沉迷。雖然隻是一抹背影，但徐沐清的心裏已經早早斷定，此女子定非尋常之輩。
“王爺。”卓霖月手裏提著食盒，微微屈膝欠身行禮，道，“我新做了吃食，特地送來給二姐姐，王爺若是在，那便是更好了。”
秦默冰笑顏盈盈地望著洛雪夢，打趣道：“本王現在想吃什麽好東西，也得看著阿夢的麵子了。若不是因為本王碰巧在這裏，隻怕本王還無緣一嚐呢！”
卓霖月頓時紅了臉，正欲開口，徐沐清卻忽然抱拳言道：“素來聽聞王爺府中佳麗三千，小生原本以為，不過是些有姿色的庸俗女子罷了。如今隻匆匆一眼，小生便能見著頗有詩書之氣的白衣姑娘，和這位精通廚藝的青衣姑娘。真的是，三生有幸啊！”
“本王還未向徐先生介紹介紹。”秦默冰牽著洛雪夢的手，笑道，“這位是本王的側王妃，洛雪夢。的確如徐先生所言，本王書房裏的書，不過眨眼的功夫，便都被她看完了。而這位，是本王的一房妾室，喚作卓霖月。”
洛雪夢頓時轉過身來打量著徐沐清，看人一眼便能知道她好詩書，這個人果然是不可多得的良才。再細瞧他的著裝，胡袖水藍的素袍乃是南詔國的民俗服裝，為他通身的書生氣派又增添了幾分神秘異域的朦朧風情。
徐沐清卻也是怔怔地望著洛雪夢，雖然在倉促間，他已經在心裏勾勒了千萬幅關於洛雪夢正麵模樣的畫卷，可當洛雪夢在落英繽紛的花樹下，隻是不經意的一個轉身，一個目光的對視，他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
天仙的美貌，再加上超凡脫俗的氣質，徐沐清忽然覺得，天地之間，再難尋覓第二人！
霎時間，雲卷雲舒，花開花謝，徐沐清的眼睛裏，隻有肩落紅花，莞爾淺笑的洛雪夢。
“原本聽說徐公子是南詔國太子的師傅，我還以為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沒想到徐公子竟然這般年輕，當真是年少有為啊！”洛雪夢微微頷首，算是行過了見麵禮。
徐沐清趕緊回過神來，抱拳鞠躬，行了大禮，道：“怎敢側王妃向小生行禮？隻怪小生一時間被側王妃的氣質所震撼，故，遲遲未回過神來。請王爺和側王妃恕罪！”
“客氣了！”秦默冰揮手笑道，“徐公子也是南詔國的忠臣，身份地位也是如日中天，萬萬不可這般妄自菲薄了！”
“謝王爺與側王妃的不怪罪之恩。”徐沐清頷首一笑，這才轉身向卓霖月行禮，道：“小生見過月姑娘。”
“徐公子客氣了！”
卓霖月也回報以屈膝行禮，抬眸間，才看了徐沐清一眼。
清秀的眉骨，不似秦默冰的陽剛，卻也不似夏侯桀的陰柔，是不濃不淡的文雅之氣；一對柔情似水的墨灰色眸子，夾雜著書生自有的多情，猶如飄飛在春風中的綿綿柳絮。輕薄的唇，不豔不淡，恰到好處；微凸的喉結，一上一下，溫柔中不失男子的俊俏。
原來，這就是父親口中所說的書生模樣。
卓霖月在心裏默默思量著，因為她的父親自小就投身在鏢局裏，一生都不認得幾個字，所以偏偏最喜歡和書生打交道。而卓霖月打小就聽父親在她耳邊描繪書生意氣風發的模樣，她便也在不知不覺中，勾勒了一幅自己心目中的書生圖。每每一聽見有書生，卓霖月便會顯得特別的高興。但是過了這麽多年，這還是卓霖月第一次找到，符合她父親所說的每一條的書生。
此時，徐沐清早已經轉移了視線，對秦默冰說道：“孫仲兄約小生於王爺的書房一見，不知眼下，孫仲兄是否已經到了呢？”
“自然。本王見到徐公子一時高興，竟然忘了這件事。”秦默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徐公子，這邊請！”
“請。”徐沐清十分謙卑地讓秦默冰先走。
洛雪夢與卓霖月便順勢退在了一側，秦默冰走了兩步，卻又突然回頭對洛雪夢言道：“半年，隻有半年！”
洛雪夢微微頷首，道：“隻會提前，絕不延遲。”
“好！”秦默冰開懷大笑而去。
徐沐清與洛雪夢、卓霖月擦肩而過時，又鞠了一躬，方才告退。
“他很聰明。”洛雪夢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借用孫仲暗示秦默冰，是時候進入主題了。可是，他的心，又為什麽要向著西曌國呢？看他一身南詔國的裝扮，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很愛自己故土的人，難道是南詔國遇到了什麽迫在眉睫的事情？即便如此，找國君夏侯桀不是更有利嗎？卷入這場他明明知道的紛爭，南詔國又能得到什麽呢？”
卓霖月望著徐沐清的背影，也說道：“姐姐覺得他很聰明，我覺得他很儒雅。”
“儒雅？”洛雪夢這才回過神來，望著一旁的卓霖月，說道，“我很少聽見你對一個人的評價。”
“因為、因為我都是胡說八道的，沒什麽！”卓霖月頓時紅了一張臉，提著食盒就催促道，“要是再不吃，隻怕到時候的口感就不好了！”
洛雪夢勉強一笑跟著卓霖月進了裏屋，如今，洛雪夢的心裏早已經繪好了藍圖，隻待一個時機！雖然這個時間會比較長，半年、一年、兩年……但她洛雪夢，也絕不放棄！
自此後，徐沐清便在王府的客房裏住下了。日夜都與秦默冰商議要事，難得今日秦默冰外出有事，徐沐清也得了空閑。見這屋外的春日明媚，他便不禁感時傷懷起來。
“春光無限好，怎能困於屋中，就這般辜負了？”
徐沐清站在窗下，望著滿院子的姹紫嫣紅，便隨手背上了自己的古琴，推門而去。
“敢問一句，不知王府周圍，可有賞景的妙處？”徐沐清向院子裏正在修剪花枝的丫鬟問道。
丫鬟抿嘴一笑，這幾日她也習慣了徐沐清說話的方式，可卻總是按捺不住地要笑出聲來。
徐沐清也不惱，隻是溫爾的一笑，道：“綠萼青梅，總不抵芙蓉花下，丫頭清笑。”
“徐公子怎麽每日都要打趣奴婢呢？”丫鬟正了正色，道，“奴婢常聽徐公子念叨什麽‘山上青曼瑩瑩，河間碧溪盈盈’什麽的，奴婢雖然不懂是什麽意思，但是王府後麵的那座清溪山上的美景，或許正對徐公子的這兩句詩文。”
徐沐清頓時來了興趣，眸子一閃一閃地迸發著熱切的火光，道：“當真有這般的世外仙境？小生自不得錯過！敢問，小生要如何前往呢？”
丫鬟也不渾說，竟是把出了王府，如何如何走的路線，都十分詳細地告訴了徐沐清。徐沐清行禮後便要告辭而去，丫鬟卻又叫住了他，道：“徐公子若是騎馬前去，上麵的風光便會有另一種風情！”
徐沐清回身又行了一禮，表示知曉了。
丫鬟捂著嘴，更是不住地咯咯笑了起來。
徐沐清按照丫鬟雖說，果真去王府的馬廄裏牽了一匹棗紅色的駿馬。他背著琴弦，一躍而上，揚鞭而去，頓時一掃身上的文弱之氣，反而多了幾分馳騁疆場、保家衛國的將士風采。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了，徐沐清騎著馬已經到了清溪山的半山腰。周圍果然是綠草茵茵，花蝶撲飛，源自大地泥土的清新芬芳迎麵而來，沁人心脾，暖人心扉。
徐沐清幹脆下馬，手裏牽著韁繩，晃晃悠悠地沿路而上。
“這般良辰好景，若是快馬策鞭、走馬觀花，便白白浪費了。”
徐沐清輕歎著，嘴裏似有似無地哼著歌謠，好不愜意。
可偏偏就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飛踏過泥土碎石，還伴有女子策馬奔馳的聲響，硬生生地打破了此刻的寧靜。揚起的滾滾塵埃，隨風而落至徐沐清的麵前，卻夾雜著女子身上某種清雅的香味，倒也能令人安心定神。
“有誰會在這裏？”徐沐清不禁好奇起來，一躍上馬，隨著女子的聲響奔馳而去。
待徐沐清終於遠遠地能看見女子馬上英姿的時候，女子忽然勒緊了韁繩，別過頭，冷言問道：“誰在後麵鬼鬼祟祟？”
徐沐清雙肩一顫，嘴角帶笑，趕緊回道：“小生隻當側王妃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未曾想，馬上技術也這般了得！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洛雪夢牽著韁繩，調轉了馬頭，望著眼前馬背上的徐沐清，她也不禁呢喃道：“徐沐清？”
正當他二人四目相對時，前去為洛雪夢尋些野果子的卓霖月，也騎著馬緩緩走進。可她的眼裏，此時此刻隻有徐沐清。而徐沐清，根本就不曾注意到，身側還有卓霖月這般，默默注視自己的女子。
他的眼裏，隻有眼前的洛雪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