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獸宴
“主子？到底出什麽事了？”尹嬴看著夏侯桀居然親自送洛雪夢回來，不禁納悶地問道。
洛雪夢卻懶懶地坐在床上，發髻微微有些鬆動，幾縷淩亂的青絲輕飛在她的額前。
“主子？”
“派去狩獵場的侍衛回來沒有？”洛雪夢抬起眸子，問道。
尹嬴點了點頭，道：“侍衛已經回來了。但是主子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他回過屬下之後，屬下就打發他走了。”
“秦默冰，回來了？”洛雪夢裝著毫不在意的樣子，心裏卻微微一揪。
“王爺沒有回來。”尹嬴恭敬地垂立在一旁。
洛雪夢一愣，急忙站了起來，低吼道：“怎麽沒有回來？他身上都是傷……侍衛怎麽能就自己回來了呢？即便秦默冰不回來，他也應該守在身旁不是嗎？”
“屬下也這樣質問過，侍衛說是王爺下令隻能留下一匹馬，其餘人全部都被逼回營帳。”尹嬴說道，“王爺說，誰敢跟著他，他就斷了誰的腿！侍衛們隻簡單替王爺包紮了一番，便都回來了。”
洛雪夢身子一軟，跌坐在了床上，望著營帳外漸漸下大的秋雨，自言自語道：“他明知道是我派去接他的人，他居然還會這樣下令！我看，他想打斷的應該是我的腿……”
尹嬴還欲勸說幾句，帳外卻有夏侯桀的侍衛來報，說狩獵晚宴已經準備妥當，邀姑娘入席。
洛雪夢微微抬頭，回道：“我梳洗梳洗，就過去。”
“主子，當心這晚宴……”
洛雪夢抬手止住了尹嬴的話頭，道：“你與我同去就是了，讓丫鬟們進來伺候我梳洗。”
尹嬴應下後，自退了下去。
過了半刻，洛雪夢便在尹嬴等丫鬟的陪同下抵到了晚宴現場。
夏侯桀端坐在王位之上，下首位便是查哈王爺，但秦默冰的席位依舊是空蕩蕩的。洛雪夢頷首不語，安靜地坐在秦默冰的席位下側。此刻天色越來越昏暗，雨打在營帳上仿佛是一把把刀割在洛雪夢的心頭。
秦默冰，究竟死哪裏去了？
洛雪夢瞟了一眼尹嬴，尹嬴會意，便悄悄溜出了營帳打探而去。
此時，隨行狩獵的王公貴族並幾位大臣，也都紛紛坐不住了，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陛下，秦王爺遲遲不來，哪有讓陛下等他的道理？”一位身著麒麟圖案騎馬裝，約莫四五十歲左右的人起身說道。
洛雪夢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那人身形魁梧，滿臉橫肉，臉上一道又長又深的刀疤穿過左眼。如若不是因為在夏侯桀的狩獵晚宴中，洛雪夢隻會把他當做市井惡棍對待。
夏侯桀笑著將目光落在了洛雪夢的身上，說道：“此人是朕的領侍衛內大臣，專職調度指揮朕的貼身侍衛，可是朕身邊功不可沒的忠臣。”
“既然是陛下身邊舉足輕重的大臣，那麽就應該知道尊卑有別。”洛雪夢懶懶地抬著眸子，嗓音懶散卻又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力，道，“以領侍衛內大臣的身份，有資格數落西曌國王爺的不是嗎？”
眾人一驚，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子，竟然敢當著國君的麵指責鄭毅大人！
西曌國人誰不知，鄭毅大人原是戰功赫赫的正一品建威將軍，為國君出生入死，自小便征戰沙場，戎馬半生。隻因在一場惡戰中受了重傷，才不得不從前線退下封為正一品領侍衛內大臣，其子鄭光德便被封為正一品建威將軍，駐守前線。鄭家滿門，皆是西曌國的重臣。
傳聞鄭毅大人極度厭惡女色，唯一一房妻室，都是國君顧念其年老膝下無子，特意下旨賜婚，鄭毅大人不敢違抗旨意才將女子迎進家門，待女子產下一子後，鄭毅大人便再未進過那名女子的房間，更是再沒有碰過任何女人。
“看來鄭毅大人是要發飆的了！”
“秦默冰的小妾也太不知廉恥了……”
大臣們竊竊私語起來，洛雪夢卻裝作聽不見，悠閑地捧著眼前的茶盅抿了一口茶。
“你一個女人，能坐在這裏已是榮幸，還大言不慚指責老夫不懂尊卑？”鄭毅大腳一邁，便跨出了席位，瞪著洛雪夢吼道，“難道你這樣口無遮攔就是懂得尊卑了嗎？老夫叱吒沙場的時候，你還在你娘的肚子裏！秦默冰好色成性，居然會寵幸你這樣的女人！真是丟臉！丟臉呀！”
“本王是否丟臉，是由本王說了算！”
洛雪夢還未反駁，便見營帳外緩緩走進了一人。
秦默冰渾身濕漉漉的，頭發被雨水打濕成一股一股，緊緊黏在身上。輕薄的外袍還不住地落著身上的雨水，身上包紮過的白布都被雨水氤氳出了血色。他每走一步，腳下便是一片泥濘，身後就是一條長長的水漬。
他微微抬起冷峻深凹的雙眸，目光如劍；高挺的劍眉和鼻梁，還掛著晶瑩的水珠，隨著他的步伐，滑落臉頰。頓時周邊的百官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秦默冰、鄭毅和夏侯桀三人之間來回。
“秦王爺姍姍來遲啊！”夏侯桀打破了僵局，說道，“怎的也不先回去梳洗梳洗呢？若是凍壞了身子，朕可無法向天下人交代啊！”
秦默冰不屑地冷笑一聲，道：“如今這般前來，已是惹得有人心中不快，本王又怎敢再回去換身衣服再來呢？隻怕一去一回，有人更是耐不住性子了！”
“你……”鄭毅低聲吼著，卻忽然被秦默冰隨手扔出的東西打斷了話頭。
眾人皆是不解，看著滾落在禦營地毯之上的東西，麵麵相覷。
那東西滾在了洛雪夢的麵前而停了下來，她靜靜抬眸望去，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立刻又回眸看向秦默冰，可秦默冰已經將視線故意轉移開了。
難道，他身負重傷，隻身一人逗留在狩獵場裏，就是為了……這個？
洛雪夢身子一軟，不知何時回來的尹嬴急忙俯身扶住了她。
眾人此刻細細看去，黑色的鬃毛下似乎還在滲著血，血水混著雨水中在地攤上留下了長長的血跡；斷頭處的爛肉若隱若現，可見並非一刀斃命，而是秦默冰撲身上前與它糾纏了半晌；一對渾濁的眸子保持著臨死前的恐慌，鋒利的狼牙上也是血跡斑斑。
“本王信守承諾，獵得狼王之首。”秦默冰走上前去，一把抽出靴中帶血的匕首，狠狠地插在了狼頭之上，又抬眸看向夏侯桀，道，“今夜倒不如就以此狼頭獻祭，祈求國富民安。”
夏侯桀笑著命人接過了狼頭，讚賞道：“秦王爺深入狼穴，隻身一人斷其狼王，其勇氣可嘉！朕特賞綾羅綢緞千匹、黃金千兩，一繡樓打造的首飾千件！”
秦默冰並未謝恩，直直地看向查哈王爺，道：“查哈王爺未忘與本王的賭局吧？本王今日得勝，查哈王爺可願獻出愛姬？”
查哈王爺緊繃的臉泛起了紫紅色，臉紅脖子粗地找不到台階下，肥膩的雙手死死掐著木椅的扶手。
“這般說來，朕也算是輸了。”夏侯桀笑道，手一揮，便見一行約莫三四十個嬌媚的宮人邁著小步走上前來，夏侯桀複又說道，“依照規定，這行宮人便都是各位大臣的了。今夜，各位皆可抱得美人歸！”
眾人頓時眉開眼笑，個個都是見色心起，分分磕頭謝恩。
洛雪夢注視著鄭毅，唯有他麵露鄙夷難堪的神色。洛雪夢不禁暗想道，這樣一個人，究竟在夏侯桀身邊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陛下也已經願賭服輸了，查哈王爺，你呢？”秦默冰狠狠地瞪著查哈王爺，咬牙切齒地說道。
查哈王爺看向夏侯桀，夏侯桀滿臉的笑意卻令人發冷，查哈王爺無奈之下，歎了一口氣，對身邊的仆人以草原之語嘀嘀咕咕了一陣，仆人便退下了。
“我已經吩咐了。”查哈王爺癱坐在木椅上，不甘心地說道，“巴達瑪準備準備就來。”
秦默冰這才息事寧人，故意不看洛雪夢一眼，就坐回了自己的席位。
洛雪夢坐在他的右後方，抿了一口茶，也是不發一言。
眾人皆摟過了夏侯桀賞賜的宮人，頓時晚宴的氣氛變得熱鬧了許多。
觥籌交錯，幾杯酒下肚，外表看似正人君子的眾人都紛紛褪去了懷中宮人的衣裳，或是親吻或是撫摸，早就把理智拋開了。
那群宮人也好像早就習慣了，絲毫不加反抗。更有甚至，心中的欲望被挑逗而起，徑直脫掉了自己的衣裳，催促著這些男人舔舐吮吸，她們叫的無比得歡暢，營帳裏全是一片靡靡之音。
洛雪夢皺了皺眉頭，瞥了一眼身旁半裸的男人女人。他們一上一下，男子快速聳動，女子呻吟催促，洛雪夢覺得自己好像身處青樓之地一般。她難以想象，平時夏侯桀的王宮之中，又會是怎樣的不堪！
狩獵晚宴，根本就是獸宴！
一群禽獸的晚宴！
洛雪夢心裏厭惡著。
一旁不知是何人，醉眼惺忪地看著尹嬴，見他身材嬌小，似有弱不禁風之態，心中頓生了淫念。他踉蹌著，一把就拽住了尹嬴的腰，伸著腦袋就要去吻。尹嬴嚇得是臉色蒼白，雙手死死地撐著那人的腦袋，又不敢動武，嘴角囁嚅著咒罵著。
洛雪夢聽見動靜，便不動聲色，手臂輕輕一抬，便射出了數十枚銀針刺中了那人的腿。
那人驚呼著鬆了手，酒勁未去，歪歪咧咧地又倒在了地上一個剛剛做完事的宮人身上。那女子顯然是高浪未到，心中急不可耐地抓著那人便硬上了弓。自是樂得那人，忘記了腿上的痛。
“你先回去。”洛雪夢吩咐道。
尹嬴卻擔心她的安危，依舊強撐著跪坐在洛雪夢的身旁。
此時，夏侯桀抱著懷裏的佳人，看著眼前烏煙瘴氣的畫麵，對秦默冰笑道：“朕記得，王爺曾經說過，天底下最好聽的聲音，便是征服一個女人時，聽她在自己身下孟浪呻吟的叫聲。此時此刻，想必王爺定是十分享受吧！”
坐在秦默冰左側的宮人，正含笑著為秦默冰剝了一個青葡萄，遞在他的嘴邊。
秦默冰扭過頭去，正好用餘光瞥見洛雪夢正怔怔地望著他，他的心裏便忽然酸疼的難受。好像這枚還未吞下肚子裏的、青澀酸牙的葡萄，已經直直地酸進了心裏。
“王爺今日仿佛心不在焉？可是嫌這位宮人不合口味？”夏侯桀不住地說著，“也是自然，王爺有了阿夢這般國色天香的美人，自然看不上其他女人了！阿夢，朕說得對不對啊？所以，普天之下，也就隻有你，洛雪夢才配做朕的皇後！”
秦默冰瞪著夏侯桀，後者的桃花眼裏全都是洛雪夢，秦默冰越看心中越急。他低眸看向洛雪夢，洛雪夢卻隻是淡淡地回道：“陛下謬讚了。”
秦默冰的心火頓時蹭蹭燃了起來。
“洛雪夢！若是本王說這些話挑逗你，你定會暴跳如雷，千萬番的拒絕本王！可夏侯桀這樣說來，你居然無動於衷！你是默認了嗎？你是接受了嗎？你看見本王為了你獵得的狼頭，居然絲毫反應都沒有！洛雪夢……本王在你心裏，究竟算什麽？”
秦默冰急火攻心地想罷，一把就摟過了左側的宮人，一口含住了她手中的青葡萄，然後強拽過宮人的頭霸道的一吻舔舐著宮人的雙唇，將那顆青檸的青葡萄吻進了女子的口中。他二人舌尖纏繞，挑逗著這枚青葡萄，引得秦默冰身上火辣辣的，心裏卻猶如跌入萬丈深淵。
洛雪夢趕忙轉過了頭去，可那女子動情的嚶嚀聲偏在耳邊久久不散。
查哈王爺看著眼前伺候自己的宮人，又看著秦默冰如魚得水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一把拽起那名宮人強行蹂躪玩弄，將一腔怒氣轉化成了一腔情欲，讓那宮人完全招架不住。
夏侯桀看著秦默冰將那名宮人壓在身下，心中十分得意，便安靜地走到了洛雪夢身旁，輕輕用手抬起她的下頜，溫柔如春風撲麵，道：“跟著朕，朕隻要你一個人！”
秦默冰忽然住了手，抬起火辣辣地眸子盯著洛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