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天策
洛雪夢心中暗歎好功夫,便揮手執劍依背,擋住了尹嬴以馬槊背後的進攻。
來回數百招有餘,二人皆是勝負未分。站在一旁屋簷上的夏侯桀和鐵命,也看得是津津有味。
“想不到,這個丫頭,居然還會功夫!”鐵命讚許道,“且這一招一式雖稀奇古怪,力道也並不精確,但招招毫無破綻可言,假以時日,她再苦練三分,若要卑職與之交手,一時半刻也難分勝負。”
夏侯桀笑著點了點頭,道:“有意思,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
“而且,依目前形勢看來,天策幫殘餘的力量,陛下也不可小覷啊!”鐵命冷眉豎眼道,“何不一鼓作氣,斬草除根?將來,隻怕春風吹又生啊!”
夏侯桀示意鐵命不用多言,一壁思索,一壁說道:“天策幫,原是鄰國雲飛國的黃金甲鐵騎騎兵天策尹家軍,即便雲飛國被朕所滅,天策尹家軍一夜間也被絞殺,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朕今日會挑唆尹嬴,便是為了試一試他的真功夫!”
鐵命沉思道:“以那個婢女的長相酷似其大嫂,並暗中教唆暗示,讓他們動了衝喜的念頭,一來可以試出天策幫的勢力,二來若是洛雪夢深陷困境,陛下還可以英雄救美……”
“是啊是啊!”夏侯桀佯裝頭疼的樣子,道,“怎得朕就不知道這丫頭會功夫呢?可是朕的情報係統出了紕漏?”
鐵命立馬單膝下跪,認罪道:“卑職回去定會徹查一番!”
夏侯桀命其起身後,便見洛雪夢故意引誘尹嬴將其右手束縛,卻以左手接劍,將毫無反抗能力的尹嬴製服於前,馬槊哐啷一聲落地,驚碎了尹嬴的自尊心。
好一招天地同壽,引敵上鉤!夏侯桀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淺笑,欣賞地看著洛雪夢,心中思忖著,這一局並非尹嬴技不如人,而是輸在了洛雪夢的算計之上!若是此女子懂得用兵行軍之法,那便是不可多得的將相之才!
想罷,這出戲儼然已經沒有了盼頭,夏侯桀英雄救美之心也未得逞,便與鐵命一道,消失在了藍天白雲之下。
再說戰敗的尹嬴,怔怔地看著地上那柄落寞的馬槊,心下也是一片淒涼。
想他四歲習武至今,參加的大小戰役不下千數,雖不是常勝將軍,但也絕不會輸給一個女人!這讓他的麵子如何安置?讓他如何麵對自己家中病重的大哥?
另四個男孩看著洛雪夢劍指尹嬴,便鬆開了采薇,各自掏出武器,站在尹嬴身旁,警惕地注視著洛雪夢。
采薇能行動自如後,便跑向了洛雪夢,眼裏淌著還未擦去的淚水,輕喚了一聲:“姑娘。”
“你沒事吧?”
采薇含淚搖著頭,又看向了怒目相視的尹嬴。
洛雪夢反而一笑,收回了左手的薄劍,道:“你們快走吧!家中既然有重病的人,你們也不應該跑出來。”
尹嬴一愣,反而道:“我如此對你,你當真放我走?”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對我的。”洛雪夢將劍纏回了腰際,笑道,“我知道你為了我的安全,故意刺激我早些離去;也為了我不要在戰鬥受傷,而故意手下留情,所以我才贏了。洛雪夢在這裏,應該感謝小兄弟的饒命之恩!”
尹嬴見洛雪夢說的真切,也給了自己台階下,心中便不由得柔軟了幾分,眼神中的戾氣也漸漸淡了下來。周邊的小男孩也都收起了武器,不知如何是好的看著尹嬴。
“你快走吧!這裏是秦王府的門口,剛才的打鬥我怕已經引起了王府裏的注意。你們還是快走吧!這件事,我是不會對任何人說的!”洛雪夢莞爾一笑,拾起了地上的馬槊,遞給了尹嬴,道,“我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和你切磋。”
尹嬴一把接過了馬槊,拱拳相言道:“以後有的是機會!下次切磋,我絕對不會再讓你了!”
說罷,尹嬴帶著眾人就要離去。
洛雪夢卻突然叫住了尹嬴,扔了一大包的銀子給他,道:“衝喜是迷信的說法,是不可能治好你家中的病人的。這些錢,就當是我借給你的,給病人請位好大夫,用上好的藥材,若是病情不見好轉,大可以來王府找我。我叫洛雪夢!”
話音甫落,洛雪夢帶著采薇已經揚長而去。
尹嬴站在原地,手裏緊緊捧著那袋銀子,嘴裏喃喃自語道:“洛雪夢!”
洛雪夢前腳剛進府,迎麵就撞上了秦默冰和宿風,他二人急匆匆地帶著一支十人小分隊,似乎正要趕去何方。
“你跑哪裏去了?”秦默冰低吼道。
洛雪夢尷尬地一笑,道:“看那邊有好玩意兒,就看得忘了時間……”
“你!”秦默冰憤憤然地舉起手,想罵洛雪夢幾句,卻看見她身上灰塵撲撲,手腕處、脖勁處似有幾道淺淺的傷口。再看采薇衣衫不整,手腳也似有被束縛住的痕跡,便忍下了聲,轉身走了幾步,道,“傳陳大夫看看,別老是受傷!”
洛雪夢回過神來,知道秦默冰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些,便也笑而不答,恭敬地應了聲“是”。
洛雪夢的順從,反倒讓秦默冰不知所措。他反而加快了步子,嘴角帶起了一抹連自己都不曾在意的笑容。
宿風命小隊伍退下了,親自請來了陳大夫。在洛雪夢的院子裏診斷後,一切安妥,無非又開了些安神的藥給采薇,陳大夫就退下了。此時,宿風卻突然單膝下跪,雙手捧著洛雪夢今日被搶的玉石,道:“是屬下保護不力,請姑娘懲罰!”
洛雪夢興奮地接過了玉石,哪裏肯責怪宿風。宿風卻心中不安,自領了杖責之刑而去。
洛雪夢並采薇連夜做好了兩麵鏡子後,二人方才歇息了,暫且不提。
次日天亮,洛雪夢早早地洗漱打扮後,剛走到前院的廊橋之上,便聽著丫鬟來報,木菀雲與卓霖月來了。
“我可是親自出來接你們的,怎麽樣,榮幸吧!”
木菀雲笑著捏了捏洛雪夢的嘴,道:“萬分榮幸啊!榮幸的我都要化作這裏的魚,天天守著你去呢!”
“二姐姐做了什麽好什物,一大早的就打發采薇來請我們。”卓霖月挽著洛雪夢的手臂,撒嬌道,“快快拿出來!讓我們也開開眼界!”
木菀雲也說道:“就是,還不趕緊的!我接下來還忙著呢,沒閑工夫陪你!”
洛雪夢笑著咯吱了一笑木菀雲,道:“我就沒見著我的東西有這麽好!快來吧!”
走過芭蕉樹,三人來到了花樹底下。
除了原先木菀雲的碧璽掛珠長簪和金鑲珠翠挑簪、卓霖月的嵌明鑽海水藍剛玉鐲和鎏金水波紋鐲子外,又多了兩麵雪花形狀的,正麵以玻璃打造,背麵鑲嵌珠光寶玉的鏡子,喜得兩人的樂不釋手。
“二姐姐這麵鏡子,可是何物做的?怎的照得這樣清楚?”卓霖月忍不住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好似看見活脫脫的另一個自己站在麵前似的。
木菀雲也是精心地摩挲著鏡子,道:“雪花形狀,豈不正是你洛雪夢之名?”
洛雪夢點了點頭道:“雪夜幽夢,隻要是下雪天,每一顆雪就是我,我會永遠陪在你們身邊!在你們夢裏,為你們加油打氣!”
“加油?”
“打氣?”
木菀雲與卓霖月相視一眼,便也笑了起來。這段時日,她二人聽著洛雪夢有意無意會說些老家現代的詞匯,早也習慣了。隻是越聽,她們越是向往洛雪夢的家鄉。可是那個家鄉,在洛雪夢的心裏,卻是否也是同樣的想念呢?
倏爾,吉時已到,采薇洗淨雙手,捧來了一方托盤,托盤上是一方絲綢潤滑的白手絹。
手絹的東角上,是木菀雲親繡的三株相互依靠的桃樹;手絹的中央,是洛雪夢繡得亂七八糟的、針腳稀疏的“四不像”,也算是情意的一份寄托;手絹的西角,則是卓霖月所繡的三朵祥雲。
采薇捧出手帕,將托盤上的一枚金環綴在了手帕的一角上,木菀雲、洛雪夢與卓霖月各人手持一角,將手帕的三角齊齊穿過了金環。後又在三人的共同協力之下,將這方意味著“穿心合”的手帕埋在了花樹根下。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願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三人齊聲高呼,這才真正意義上結義金蘭。
隨後,木菀雲與卓霖月也各自分配了信物。
沾有卓霖月鮮血的碧璽掛珠長簪,便被卓霖月聲明要了去,木菀雲與洛雪夢知道卓霖月是為了警醒自己,便久笑不語。洛雪夢便自然得了木菀雲的金鑲珠翠挑簪,而木菀雲得了卓霖月的嵌明鑽海水藍剛玉鐲,洛雪夢得了鎏金水波紋鐲子。
三人自又是言笑一番。恰此時,王妃帶了一眾的丫鬟婆子而來,笑道:“賀喜三位結義金蘭。”
“王妃親自前來,倒叫我們失禮了。”木菀雲笑道。
王妃以眼神示意,身後的丫鬟婆子就捧上了許多珠寶綢緞,三人不解。王妃又笑道:“這些原是王爺送來的賀禮,三位姑娘每人都有。木姑娘與月姑娘的,也都已差人送到了院子裏了。我不過就是白走這一遭,討杯金蘭酒一喝。”
洛雪夢斜眼打量了一番秦默冰送來的賀禮,心裏洋洋得意地想著,還算禽獸知趣!
連著三日,她三人都是同吃同睡,難得的度過了夏日最後的光陰。
秦默冰送來的賀禮,也是源源不斷。雖說三人皆有賀禮,但細細比較,不難發現秦默冰對洛雪夢的偏心。這也讓府中其餘侍妾坐不住了,也紛紛前來恭賀。有人真情,有人假意,她三人皆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罷了。
拜訪人之中,甚至還有洗衣房裏的趙嬤嬤,這讓洛雪夢喜出望外。雖然知道趙嬤嬤是摻雜了巴結之意,但洛雪夢也畢恭畢敬地迎了她。
“夢姑娘如今好氣派啊!這院子,真真把王妃的都比下去了!”趙嬤嬤眼睛放光地打量著四周,“老奴當初瞧姑娘,就知道姑娘是個鳳凰騰達的命!比那個要活要死的淩弱水,好多了!”
“怎麽?”洛雪夢親手捧上了一盅茶,道,“淩姑娘可是身子不大好?”
“誰管她的?她真病假病,老奴也無從分辨了。她嘴皮子利索,罵死人都不知道怎麽回事!連熊嬤嬤都遭了他的道,更何況是其他洗衣奴們?大夥早就孤立她了!誰知道她背地裏,嘴裏麵還不幹淨,竟是罵姑娘的話!這不,才被老奴掌了嘴巴。歪著嘴,怕話也說不上來了!”
洛雪夢沉默不語,寥寥數語後就送走了趙嬤嬤,自是也賞賜了不少趙嬤嬤之物。
木菀雲歎氣道:“難為淩弱水,也有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時候!”
“也是她罪有應得!若不是那日二姐姐幫她說話,隻怕她會死得更慘!”
洛雪夢則是呷茶一口,道:“我隻擔心,她出來後,會加倍的加害我們。把洗衣房裏的苦難,都強加在我們身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木菀雲說道,“縱然是三頭六臂的淩弱水,我也絕不會讓她有喘息的機會!”
三人正說著話,廊下忽有丫鬟來報,王管家來了。
“王管家?來做什麽?”洛雪夢道,“我在前院正廳見他。”
三人裙裳窸窣,洛雪夢到正廳時,王管家已等候多時了。
“奴才原不應該來叨擾夢姑娘,可……”王管家支支吾吾地說道,“可王府外有一幫叫花子,定要進來找夢姑娘。奴才唯恐他們生事,便不讓他們進府。誰知道,他們竟然要硬闖,便和宿統領打起來了!王爺趕了過去,叫夢姑娘也過去呢!”
洛雪夢微微一愣,心中知曉必是尹嬴找來了,便讓木菀雲與卓霖月自便,自己則隨著王管家急忙而去,隻是不知,何等要緊的事,尹嬴定要闖府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