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就這麽把司冥給賣了
黑暗的房間裏,一個小小的人兒正蜷縮在木床的角落,饒是宿淺塵故意加重了腳步,仍舊沒有引起她的絲毫注意,她就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似的,對周身的一切不理不睬。
閻凝自從醒來之後,便一直這般沉默著,開始玄黃帝隻當她是嚇到了,本想上前安慰,可她卻忽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咪一般,對玄黃帝露出了很是猙獰的表情,玄黃帝以為她鬧脾氣,倒也沒有理睬,隻是很快,玄黃帝便出現了中毒的症狀,好在宿淺塵及時發現,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玄黃帝雖然對此沒有說什麽,但他身上還有重傷在身,宿淺塵最後親自閻凝安置在了這處院子,偏是偏僻了一些,好在無人打攪,當然,在宿淺塵靠近閻凝的時候,同樣也沒逃脫被下毒的厄運。
不過自從閻凝來到了這裏之後,倒是乖順了許多,隻要沒有人靠近她的身邊,她便不會再輕易下毒。
此時,宿淺塵並沒有靠近閻凝,而是選擇坐在了遠處的凳子上,可饒是如此,閻凝還是小心翼翼地往木床的裏側蹭了蹭。
“閻凝,我們談談。”宿淺塵淡聲開口,對於江連城的結局,她覺得有必要告知閻凝一聲。
閻凝垂著頭,將麵頰埋在膝蓋裏,沉默著。
宿淺塵頓了頓,才又將前幾日在殿前發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講了出來,其中也包括了現在江連城最終變成活死人的下場。
“是我,將江連城打殘,又是我將他弄成現在這副活死人的模樣,若是你覺得我對你有仇,我隨時恭候你報仇。”
這便是宿淺塵給閻凝的交代,很殘忍,卻也異常直接。
宿淺塵並不覺得自己有必要逃避什麽,事情既然是她做的,那麽她便選擇承擔,就算閻凝真的打算報仇,她也並不會責怪閻凝,畢竟每個人所站的立場不同,江連城確實禽,獸不如,可對於閻凝來說,他卻是她唯一的親人,哪怕他根本不配當她的親人,她的父親。
閻凝小小的身體,顫動了一下,緊接著,便顫抖成了一團。
緊接著,閻凝發出了如小獸一般梗咽的聲音,很快,那梗咽的哭聲就變成了聲嘶力竭的嚎啕大哭。
閻凝哭的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所有的眼淚一並流幹了一樣。
宿淺塵對於閻凝一向很有耐心,此刻她就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靜靜地陪伴著閻凝。
不知道哭了多久,閻凝才淚眼朦朧地抬起了麵頰,目光糾結的望著屋子的某一個角落,“你將我唯一的親人做成了活死人,我應該恨你的,可不止為何,我卻恨不起來你,我的養父現在被人囚禁,我本應該傷心的,可我卻卑鄙的有一絲慶幸,心裏好像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在告訴我,隻要他死了,就沒有人來傷害我了,隻要他死了……”
閻凝吸了吸鼻子,“我的父親將我養大,不管他對我做什麽,我都應該心甘情願的,可現在的我卻如此自私,為了我自己不喜歡的事情,而恨不得讓父親去死,也許,真正該死的那個人是我才對吧?”
宿淺塵靜默地聽著這一席話,心裏卻憂喜參半。
她喜的是,在江連城扭曲的熏陶下,難得閻凝的心智和三觀還如此的耿直,而她憂的是,閻凝眼中的那一份心如死灰的決絕。
“有時候,眼見的,並不見得是真正存在的。”宿淺塵靜默了半晌之後,忽然又再次開口道。
閻凝愣了愣,不明白,也無力去明白。
“別說你留下了我父親的一條命,就算是你當真殺死了我的父親,我也不會找你報仇的,因為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走吧,以後都不要再來找我……”閻凝說著,再次將麵頰邁進了膝蓋中。
其實,就算宿淺塵沒有救她一條命,她想自己也不會去找宿淺塵報仇吧,因為與宿淺塵交過手的她很清楚,她根本就不是宿淺塵的對手。
一個該殺而殺不死的人……
一個該殺而她卻無論如何也不想殺的人……
她其實,是想和宿淺塵做朋友的。
可是現在……
也許不再相見才是最好的吧?尤其是,再過不久她就要永遠地睡著了……
“司冥馬上就要回來了。”宿淺塵的聲音,忽然響起在了耳邊。
已沒有任何留戀的閻凝猛地從膝蓋之中再次揚起了麵頰,迷茫地看向了宿淺塵,可是此刻的宿淺塵,已邁步出了門口。
隻看見宿淺塵一個背影的閻凝,皺著眉頭呆愣了許久,才發現,今日的宿淺塵似乎和平時不太一樣,可究竟是哪裏不一樣她又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不過宿淺塵臨走時說的話,閻凝卻將它牢牢地記在了心上,那個人就要來了,那是她期盼了許久想要見麵的人,就算是死,她也真的很想見一見。
已悄然走出院子的宿淺塵,自然知道閻凝那顆求死的心,可現在她和閻凝的身份太過尷尬,她無法挽留也挽留不了,但是司冥不同,那是閻凝心心念念的人,若是他來了,閻凝一定會找到生下去的希望……吧?
遠在石室內的司冥,正緩緩睜開藍眸,而他又哪裏清楚,他不過才剛醒來,便是被某人給連皮帶骨的賣了個精光。
宿淺塵並沒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來到了玄臻後的帝殿中,每日去查看各個帝殿的傷患,早已變成了她如同三餐一樣的日常,雖然每次誰見了都說要責怪,讓她將送藥這種事情交給弟子們來做,可宿淺塵總是堅持著親力親為,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默許了。
隻是每次宿淺塵在前往各處帝殿的時候,在所有傷患的帝殿裏,總會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點心零食,而那些傷患也總是忘記自己是一個傷患的本分,不斷拉著宿淺塵品嚐著各種糕點。
如此一番的下來,宿淺塵不但沒有因為整日的忙碌而消瘦,就連那原本清瘦的身體都在大家的集體飼養下有了一絲難得的肉感。
宿淺塵知道,這是大家的心意,便也沒有回絕,隻是每日她出門的更早了,回去的卻更晚了,就好像今日這般,她明明午時不到就出門了,可現在都已經過了亥時了,才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隻是剛一進院子,宿淺塵便看見冥婆正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看著夜色發呆,小腦斧乖順地趴在她的腳邊,懶洋洋地打著瞌睡。
“回來了?若是不困,我們便聊聊吧。”冥婆轉頭看向宿淺塵,淡淡地笑了。
宿淺塵點了點頭,於幽靈界,於冥婆,她有著太多的疑問,確實是該好好的談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