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土梵的劫難
宿淺塵出了三聖山莊並沒有直接出城,而是在司冥的陪伴下,先穿梭於城內的各個藥材鋪。
萬奴城內早已恢複了一片其樂融融的場麵,百姓安居樂業,隨處可見各色瞳色的人在街道內穿梭走動,買賣各種生活用品。
雖然宿淺塵毀掉了馭奴手環,但幾萬的奴隸仍舊沒有離開,甘願留在三聖山莊被差遣,而在她的引領下,彭吏和步維竹明顯對這些奴隸有了改觀,雖然他們仍舊是奴隸,但卻準許他們站著走路,且自由在城內生活。
至於最大的隱患肖鴻飛,眼下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忙活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都忙不過來,儼然沒有精力再去算計其他。
這一切都是宿淺塵的功勞,可眼下的宿淺塵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理會旁他。
上一次,她沒能抓住奶奶,本就已經自責入髓,這一次,她就算豁出去自己這條性命,也要留住爺爺!
宿淺塵在差不多將裏麵的所有藥材都掃蕩一空之後,才與司冥一同朝著城外而去。
隻是等她和司冥剛出了城,就看見一輛馬車橫在不遠處。
容隱當先露出了腦袋,笑著對宿淺塵招手,“趕緊上車,這可是我從步管家那裏借來的汗血寶馬,可日行千裏不停歇。”
蘇扶也跟著探出了腦袋,“女神出事,我豈能坐視不理?況且休息了這麽多天,筋骨都快石化了,也是時候運動運動了。”
“我說你們能不能不墨跡了?”安庭一把挑起車簾,“不是著急麽?要走趕緊走,人命關天的事兒,哪裏經得住你們這般墨跡?”
宿淺塵看著探出馬車外的三個腦袋,深深吐出一口氣,“你們可知,這一趟前行意味著什麽?”
瘟疫之災不比其他,一個搞不好就是喪命的勾當。
然而,某三隻卻笑著道,“就算天塌下來,我們也一起頂著!”
這一刻,宿淺塵緊緊攥著的拳頭竟是不自覺地鬆開了幾分。
有他們在,真好。
司冥微微挑眉,他家的小丫頭倒是真交了幾個生死夥伴,在如此亂世,像這種連命都不顧的友情,簡直是要比稀世珍寶還要稀有的存在。
輕輕攬住宿淺塵的腰,腳尖輕輕一點,隻見他如一陣清風般,抱著宿淺塵竄進了馬車之中。
蘇扶當即一鞭抽在馬屁股上,高聲喊道,“各位坐穩嘍,下一站,土梵!”
馬車上的幾個人並不知道,這一次的土梵之行,將他們原本的計劃徹底打亂,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們整日都在戰火硝煙之中,而他們原本的目的地,也跟開了掛一般,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
半個月後,土梵境內。
屍骨遍野,哀嚎不斷。
原本最為繁華的主城,早已破爛不堪,無數百姓萎靡在街道的兩邊,咽喉和舌頭充血並發出異常惡臭的氣味,他們聲音嘶啞地喊著一聲接著一聲微弱的救命。
隻是那竭盡全力的聲音,卻沒有喚來能夠救治他們走出水火的人,反倒是引起了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
重咳之下,他們捂著生生作痛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鮮血順著他們張開的嘴巴緩緩流淌落在衣衫上,而他們卻疼到完全不自知!
在道路的中間,遍布著橫七豎八密密麻麻的死人,蒼蠅圍繞在那些屍體的上方,發出陣陣讓人幹嘔的嗡嗡聲,無數蟲螞從那些死屍的鼻孔,嘴巴鑽進鑽出,惡心的讓人不忍直視。
然而,那些還在苟延殘喘的人,卻已顧不得其他,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堆積在道路中間潰爛發臭的屍體,每個人的眼中布滿了絕望和哀傷。
這些屍體當中,有他們的親人,有他們的朋友,還有他們相熟的鄰居,可是現在的他們隻能麻木地看著屍體,流不出一滴眼淚。
他們很清楚,再過不久,他們便也會成為那死在中間的其中一員,而他們的朋友,親人,也如同他們一般雙眼幹澀。
哀莫大於心死,也不過如此。
整整半個月了,從最開始的幾個人發病,到現在整個國家的百姓都接連出現瘟疫的症狀,根本無人管製。
有門路的官員,早已帶著家眷逃竄出土梵,沒有門路的官員也是家門緊閉,躲在自家的床下貪生怕死。
一間醫館的門,悄然打開,一個中年男人背著重重的包裹,貓腰竄梭進了街道。
隻是,哪怕他掩飾的再好,仍舊被百姓們看出,他便是這城內最大藥鋪的掌櫃的,也是一名懂得些許醫術的大夫。
“孫大夫,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才五歲,求求你了……”一名婦人,啞著嗓子撲倒在了孫自佑的腳邊,滿目哀求,而她懷中的孩子,則呼吸微弱,巴掌大的小臉布滿了潰爛的膿瘡。
“孫大夫,救救我們吧,我,我們不想死啊……”又是幾名感染了瘟疫的百姓,支撐著苟延殘喘的身體,跪在了孫自佑的身邊,卑微地祈求著生的希望,哪怕隻是渺茫的一點點。
孫自佑焦急地躲閃著那些明顯已經感染了瘟疫的百姓,厭惡之際,更是一腳接著一腳地踹在了他們的身上。
“滾開,都離我遠點!別把我也給傳染上了!”孫自佑惡心地捂著自己的口鼻,生怕多聞到一絲他們身上的惡臭味。
圍繞的百姓們被紛紛踢倒在了地上,叫苦不迭。
從不遠處有一個青年,拎著木棍而來,怒瞪道,“你身為醫者卻不救苦救難,簡直妄為大夫!想我們土梵的長公主,不但精通醫術,更曾經為杏蘭村送去大量救命之藥!相比之下,你根本不配當土梵人!”
其他的百姓均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我們的長公主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啊!”
孫自佑掃視著周圍的百姓,不屑冷笑,“什麽長公主,若是她當真為了百姓著想,又怎麽會到現在還不曾露麵?你們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罷了,睜大你們的眼睛去看看清楚,從出事到現在,別說是那位長公主了,就是你們一直信奉的君主,又何曾露過麵?”
百姓們附和的聲音從小到無,他們驚恐地看著孫自佑那張譏諷的笑臉,心裏最堅固的信仰在慢慢崩塌。
真的沒有人管他們了麽?真的連他們一向信奉的君主都要棄他們於不顧了麽?
一個醉翁,從街道的一邊搖晃而來,酒氣熏天的嘴裏,念叨著淒涼著的酸詩,“借問瘟君欲何往,紙船明燭照天燒。痘疹惡疾勝瘡傷,不信人間有異力。泡紫毒生追命藥,漿清氣絕索魂湯。時行戶戶多遭難,傳染人人盡著傷,不是武王多福蔭,枉教軍士喪沙場。”
詩句雖酸,卻念出了無數人心中的痛楚。
不料,就在百姓們心如死灰時,從街道的一角,忽響起了一個婦人的驚呼聲,“你,你是誰,你,你想要對我的孩子做,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