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活活嚇死你
夕陽西下,染紅了金耀。
宿淺塵走出城乾殿,麵對蘇寄的詢問,並不否認,“那日與你議事時。”
蘇寄苦笑,“又是下藥麽?”
宿淺塵卻道,“於執念,藥沒有用,我在你體內留下一根銀針,封死了你心中的執念,隻要銀針還在,當年的一切你便吐不出半個字。”
蘇寄忽然就響起,那日宿淺塵走後,他總是覺得脖子有針刺的疼,原來並不是他多疑,而是他真的被算計了。
宿淺塵黑眸凝著他,“你有的報複,可你錯不該將蘇扶拉下水,你有你的算計,可你最終技不如人。”
與他之間的對弈,是她贏了。
既當初敢與她賭,現在就要願賭服輸。
“我以為你會懲罰我,讓我死無葬身之地。”他確實是沒打算當金耀的新君,但同時,他也沒打算放蘇扶一馬。
雖然他和蘇扶無冤無仇,但蘇扶卻是蘇諭鶴心中最大的恥辱,若是將此事公開,再由蘇扶接替新君之位,蘇諭鶴必定死不瞑目!
當然,他並不在乎蘇扶的感受,他要的隻是報仇!
宿淺塵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看著漸漸落下的夕陽道,“給我準備一輛馬車。”
蘇寄點了點頭,當即命小德子將自己的馬車趕了過來。
隻是在宿淺塵坐上馬車時,他再次不死心地問,“你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宿淺塵透過車窗,神色淡然,“你是金耀的新君,我怎敢殺?”
蘇寄當時就笑了。
她那雙素白的手,上殺皇後,下斬天師,就連金耀在位的君主也絕不落下。
隻要她想,便是沒有她不敢的!
最可怕的是她下手幹淨利落,從不拖泥帶水,步步為營,專攻心計,恐怕皇後和天師就算是到死到瘋,都不知道自己最後竟斷送在了一個他們根本不放在眼裏的少年手上!
看著那遙遙而去的馬車,蘇寄金色的雙眸凝著透骨的悲哀,背負著所有的事情不能說,還要接替自己最恨之人的那個位子,這對於他來說,是比死比瘋,還要殘忍的報複啊。
掛著二皇子牌子的馬車,從金耀的皇宮一路暢通無阻地疾馳向了城門。
可是等宿淺塵下了馬車,卻隻看見桃桃自己立坐在城門上,而此時,城門外空蕩一片,沒有半個人影。
桃桃縮小回原來的身體,躥進了宿淺塵的懷裏,‘娘親,他們已經走了。’
宿淺塵摸著桃桃軟軟的絨毛,沉著的心驀地一緊。
那些人雖然無法與桃桃溝通,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隻要桃桃平安,她便是安好。
他們所有人都千裏迢迢而來,卻在得知她安好的瞬間轉身離去。
他們都知道,現在的她身份特殊,為了不打攪到她,為了不給她增添麻煩,便寧願不見。
桃桃與宿淺塵心意相通,見她悶不做聲,它便是心疼的伸出小舌頭,一下一下地舔著她的手背。
‘娘親不要難過,寶寶看見太爺了,太爺對寶寶可親了,還摸著寶寶的頭,讓寶寶好好陪著娘親,說隻有娘親安好,他才會安心。’
爺爺……
心裏的某處坍塌了,酸酸的,澀澀的。
團團似乎也同樣感受到了她的悲傷,小小的爪子捧著她白皙的麵頰,還沒有綠豆大的嘴巴,一下一下親著她。
主銀不要難過,倫家給你一百個麽麽噠。
宿淺塵就這麽抱著桃桃站在金耀的城牆上,望著城牆外那被千軍萬馬踩踏過的足跡,安靜沉寂。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天空不知何時已布滿了繁星,她才坐回到了馬車上。
皇後被廢除,金耀君主病臥床榻,雖然蘇寄還未曾登基,不過那些朝廷重臣便是紛紛進宮趕著拜見去了。
不知是蘇諭鶴年輕的時候做了太多的錯事,明明病的隻剩下了半口氣,卻忽然在自己的寢宮裏大吵大鬧起來,死活都不在自己的寢宮裏呆,非說這寢宮裏有不幹淨的東西飄來飄去。
侍奉的宮人也是無奈,隻能小心翼翼地將蘇諭鶴攙出了寢宮。
“哎呦喂,皇上當心呐!”
“快點,再來幾個人攙著!”
剛巧此時,掛著蘇寄牌子的馬車緩緩而來,由眾人攙扶著的蘇諭鶴見了,有氣無力的伸手想要攔下。
宮人們見此,趕緊匆匆走了過來,攔住了趕車的小太監。
蘇諭鶴在宮人的攙扶下,如同腳下踩著棉花一般,一步一晃地走了過來,見車門始終緊閉著,又想起聽聞剛剛有些許的官員進宮,卻從始至終都沒有來看望他的,當即心中嫉怒。
“怎麽?現在連見朕你也不下馬車了麽?”蘇諭鶴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咧著幹白的唇怒斥,“朕告訴你,雖然朕已傳位給你,但朕隻要一天不死,朕就還是金耀的君主!”
“皇上息怒……”
周圍的宮人們跪了滿地,就連趕車的小太監也嚇得趴在了地上。
然而,馬車依舊靜悄悄的。
“你以為朕將君主之位傳給你,你就可以高高在上了?朕告訴你,現在的朕便是日後的你,他們今日能如此對待朕,將來也會棄你於不顧!”蘇諭鶴死瞪著那馬車,他自是不會親自打開那車門,誰也沒有資格讓他伸出手!
趕車的小太監驚慌失措地道,“啟稟皇上,那馬車裏……”
“你閉嘴!朕說話,豈有你一個奴才插嘴的道理?!”蘇諭鶴一腳將那小太監踹翻在了地上,惡狠狠地道,“來人!將這個沒大沒小的奴才給朕拖出去斬了!”
“皇上饒命啊!皇上……”小太監趴在地上,聽著那愈發靠近自己的腳步聲,不敢掙紮,不敢抬頭。
雖然現在朝廷大臣們已經開始忽視蘇諭鶴,可畢竟君主未曾退位,如果說蘇諭鶴為難的是蘇寄,可能宮裏的人會有所顧忌。
“慢著。”安靜的馬車內,忽響起了一個清淡的聲音。
蘇諭鶴早已病入膏肓,他根本無暇分辨出那個聲音究竟是不是蘇寄的,此刻的他,猶如一隻不肯認輸的鬥雞,高傲地怒視著那馬車。
隻是,隨著馬車門被緩緩推開,當明亮的月色照亮了此時坐在馬車裏的那個瘦小的人影時,蘇諭鶴的眼睛越一點點的睜大,瞪圓,那早已沒有了白眼仁,隻有根根血絲的眼睛,簡直要爆出眼眶!
“你,你,你……你……!”蘇諭鶴當即發了瘋似的往後退,若不是被宮人們及時攙扶著,他極有可能直接滾倒在地。
宿淺塵黑瞳平靜,暗沉無波,“金耀君主滿意了麽?”
蘇諭鶴失聲驚叫,“你沒死?!”
宿淺塵勾了勾唇,仍舊不答反問,“今日這場大戲,金耀君主可是喜歡?”
“是,是你……”蘇諭鶴的臉瞬間慘白,猶如見了鬼一般。
蘇寄雖心性溫和儒雅,卻並不擅於攻心計,可今日的種種未免太過於巧合,原本他才想不明白怎麽會如此,現在,他終於找到那個答案了!
隻是這話,他卻再也說不出來了……
蘇諭鶴隻覺得一股急氣湧於心間,渾身的血液逆流而上直攻向大腦,他張開大嘴努力的想要呼吸,可卻仍舊憋悶的厲害。
最終,他死瞪著雙眼繃緊了身體,朝著地麵直直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