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0827 睥睨大唐202
她這行為明顯反常,焱飛煌沒有理她,皺著鼻子往左側走了幾步,在李秀寧趕過來前,推開一扇小門,裏麵原來是個小型的書房。
李秀寧拉住焱飛煌的衣袖,哀求道:“公子快走吧,這裏是秀寧做畫的地方,沒什麽值得看的。”
焱飛煌搖頭道:“不對。”
接著拖著力氣沒他大的李秀寧繼續前走,在那精致的鬆木小書桌上看到一遝散發著沁人心脾清香的軟紙,低頭一聞,焱飛煌伸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個信封,打開來,裏麵是疊放整齊的一張帛書和紙片,對比一番,發覺上麵的幽香完全一致。
李秀寧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撲到焱飛煌懷裏,失聲痛哭。
這一下弄得焱飛煌亦是不知所措,說什麽都沒用,她的眼淚像決堤的河水一樣流個不停。
直哭了不知道多久,恐怕眼淚也要流幹了,焱飛煌才撫著她抽搐地玉背,低聲道:“當日在洛陽、成都通知我要小心的人都是你,是不是?”
李秀寧垂著頭,沒有回話。
焱飛煌才又歉然道:“在成都時,我受玉妍死訊打擊太大,因此情緒失控,說話很難聽,直到現今,我才真明白秀寧的心意,誰都可以出賣我,你一定不會。”
李秀寧無力地靠在他的肩頭,哽咽著喃喃自語道:“在成都時,秀寧的貼身婢女都被三哥收買了,隻從認出公子時的怪異表現,三哥就推測出是公子了。秀寧真的痛恨公子在洛陽時救我,為什麽不要我死掉,那樣心裏也不用這樣難受。”
焱飛煌望了她一眼,那雙本是晶瑩澈亮的明媚大眼睛此刻卻變得灰蒙蒙,一片黯淡。
又有誰真正知道她心裏的苦,夾雜在家族與真愛之間,那種難過沒將他迫成變態,已屬難得。焱飛煌為了不落於被動,做得很絕,結果他是舒服了,可害苦了單相思的李秀寧。
歎了口氣一口氣後,焱飛煌肅容道:“中原一統後,我就迎娶秀寧,你可願意嫁我?”
李秀寧吃驚地抬起頭,先露出喜色,旋又黯然。
這話不啻於在說焱飛煌與李唐,隻能有一方存活到最後。這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結果,卻偏偏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情。李秀寧一對美眸淚花亂轉的瞧著他,仰著能令人肝腸寸斷的玉容,悲切的道:“這是何苦來由呢?”
接著斷然道:“公子忘了秀寧吧!”
焱飛煌想都沒想,就以平靜至可怕的聲音地道:“沒問題,春節後我會離開,珍重了!”
看著焱飛煌偉岸的身影一閃消失在門外,李秀寧再也無力站穩,秀眸紅腫、麵色煞白、軟軟地倒了下去。
就如她所說的那樣:這又是何苦來由!
但她沒得選擇,因為她愛上的是一個家族的死敵。
焱飛煌絲毫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暫時二人關係僵化一些,對誰都好。他早就決定天下大定後,便是搶也要把李秀寧搶過來,她那惹人憐愛的樣子讓焱飛煌為之心動不已。為了家族利益,她犧牲太多。
異日就由我來補償幸福給她吧!
焱飛煌邊想邊竄回貴賓館。
將睡熟的祝玉妍抱到單美仙身邊,一手摟一個,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差點被擰成豬頭的焱飛煌經過與幾女商議,認為尹祖文該是想以白清兒為禮物,獻給李淵,如此一來,在春獵後,李世民被殺,李淵迷倒在白清兒裙下,當時機到時,李淵再無利用價值,在命白清兒與李淵歡好之時,施‘姹女心法’殺李淵於蕩魄**之際,早已‘中毒’的白清兒在事後亦絕無好結果,這樣正好遂了心思惡毒的尹祖文的心願。他甚至都不擔心若是被祝玉妍及焱飛煌發現此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因為那時白清兒的身份已是李淵的妃子,一旦因她而衝突起來,李家與焱飛煌鬥個不停,更是尹祖文等人巴不得看到的場麵,而這主意的謀劃者甚至很有可能是心思惡毒、狡猾如狐的席風或劉昱。
焱飛煌並不方便總去看望白清兒,是以決定在春節前派修為不底的幾女中的一個去看她一次,隻要將奇力注進她的識海,保證無人可以傷害她就好。
樂此不疲地明爭暗鬥著的李家三兄弟、神秘的劉昱、石之軒、白道一眾人等都不知道在暗中策劃著什麽,焱飛煌更沒心情理會他們,當天下午,帶著小鶴兒逛到上林苑,小鶴兒自然是來見紀倩,焱飛煌隻是保膘,他要來見尚秀芳。
還未到上林苑門口時,就見豔光四射的胡小仙俏立人群中,正對著焱飛煌微笑招手。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她有如萬綠叢中一點紅,為整個天地注入一種活潑的生機。她頭梳盤龍髻,麵飾朱色花鈾,身穿粉綠色緊袖糯衫,紫紅色的披巾,乳白色窄長裙,腳穿尖頭履,盡顯其優美的身形體態。她的美麗雖與焱飛煌家中諸女有一大段距離,可是美目流盼間自有一股騷在骨子裏的媚態,非常引人。
焱飛煌著麵色不悅的小鶴兒獨自進到上林苑中,囑咐那幾個唯唯諾諾的守衛照顧好她後,獨自走向胡小仙。
來到她麵前後,焱飛煌道:“姑娘有事嗎?”
胡小仙以她能攝魄勾魂的美目盯著焱飛煌半晌,才嫣然笑了笑道:“奴家想請公子近一步說話,不知方便嗎?”
從她的眼神上,焱飛煌就察覺到她在暗運媚功,於是神色不變地看了她一眼,語帶憎惡地道:“免了,焱某人要去保護小妹了。”
胡小仙一愕,接著貼了上來,媚笑了笑道:“可是奴家哪裏得罪了公子嗎?”
“咳!”
一個輕咳聲響起,在熱鬧的大街上依舊清晰,可見對方是個練家子。
焱飛煌扭頭望去,隻見數個彪形大漢攬著一個男子走了過來。
眉頭一皺,焱飛煌立即肯定對方是池生春,他雖比香玉山高點,那種自習清瘦的形神,與侯希白所畫的香玉山有五成相肖。舉止文雅而沒有江湖的俗氣,嘴角掛著自信老練的微笑,顯示他善於交際。他不算英俊,但長得隨和順眼。
池生春見焱飛煌轉過身來朝他打量,拱手笑了笑道:“小弟池生春,見過焱兄。”
接著對胡小仙道:“想不到小仙也在這裏。”
胡小仙現出一個楚楚可憐最能打動男性的嬌柔表情,又湊近焱飛煌一些,若無其事地巧笑了笑道:“奴家隻是路過這裏,勞池老板掛念了。”
她無論表情動作,均是嬌俏可入,媚態橫生,惹人迢想。
池生春眼中不悅之色一閃即逝,盡量保持風度,道:“聽說焱兄贏過‘北雷’雷九指與巴陵的侯小姐,不知可否有興趣到小弟的‘六福賭場’玩幾手?”
接著對胡小仙道:“大仙對那幅《列女傳仁智圖》還滿意嗎?”
胡小仙臉色不自然地點了點頭。
焱飛煌剛剛就一直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兒,細想下又一時找不到頭緒,但池生春那模樣的確讓他不爽,於是淡然道:“在下還要去找小妹,恕不奉陪,若池兄有興趣,改日你我就以命相賭,如何?”
說到這裏,他才突然想到上次與紀倩的賭局,也不知道結果如何,這件事早被他忘到腦後去了。
胡小仙想起上次焱飛煌那瘋狂的樣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池生春本還是麵帶不屑,聞言立即一愕,隻有硬著頭皮道:“聽說焱兄曾與上林苑的紀小姐有過賭命的一局,結果卻不為外人所知,莫非是平局?”
焱飛煌搖了搖頭,對胡小仙道:“姑娘知道那場賭局的結果嗎?”
池生春一夥人完全摸不著頭腦:焱飛煌與人賭命,竟還不知賭局的結果,這太搞笑了。
胡小仙毫不忌諱地將玉手搭在焱飛煌胳膊上,嬌笑了笑道:“請公子進去,奴家細細為你說明。”
說完,不理眼睛快要噴出怒火來的池生春,與一臉莫名其妙的焱飛煌繞路進入明堂窩後院。
進入大仙堂沒有其他人打擾的幽靜貴賓休息室裏,胡小仙才放開焱飛煌的胳膊,大方地坐在桌子對麵,那柔媚的樣,足可讓人為之失神,隻不過表情木然的焱飛煌除外,因為胡小仙不停地在用旁門左道,他剛剛若不是一直在思考問題,早已拂袖而去。
坐下之後,焱飛煌一邊點著桌上的骰盅,一邊道:“姑娘不要和我耍花樣了,有什麽話盡快說,我還有急事。”
胡小仙用盡渾身解數,焱飛煌便是不看她一眼,於是頹然道:“是否奴家沒一點吸引力呢,公子看都不看奴家一眼。”
焱飛煌搖頭道:“你本來魅力十足,又有青春活力,可惜非要用一些邪門的旁門左道,好象你對自己本身的魅力沒有自信似的。”
胡小仙甜甜一笑,道:“奴家以為隻有秀芳大家那樣的女子才會令公子動心呢。”
焱飛煌失笑了笑道:“姑娘可否告訴我那日的賭局結果?”
胡小仙蹙起黛眉,嗔道:“公子為何如此急著要走,你那小妹子在上林苑又不會有危險!”
焱飛煌聳了聳肩膀,想起胡小仙在街上所說的事,於是道:“姑娘在大街上說‘近一步說話’是什麽意思?你若不說,我可真走了。”
胡小仙難得得露出個羞澀的表情,輕聲道:“公子黃昏時可有時間?奴家已在西市的福聚樓定了一桌酒席。”
焱飛煌眉頭緊皺,腦中卻突然閃過一絲明悟:胡小仙恐怕是要利用焱飛煌對付池生春。
池生春對胡小仙一直有野心,本來若沒有焱飛煌出現今這空間,那麽池生春會用高價買自獨孤家的‘寒林清遠圖’作聘禮迎娶胡小仙,想起剛剛胡小仙當街的表現,該便是故意做樣子給池生春看,引發他對焱飛煌的嫉妒和恐懼。而池生春所講的那個什麽圖該便是‘寒林清遠圖’的替代品,看樣子那圖該已到了胡佛的手上,胡小仙的命運該就要決定了。由於胡小仙隻是胡佛的養女,對於整天想著如何發展大仙門的胡佛來說,犧牲個把女兒幸福實不算什麽。因此她惟有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焱飛煌求助。
想清楚這些,焱飛煌淡然道:“姑娘要利用我,對嗎?”
胡小仙眼中閃過一絲訝色,卻沒有開口回答。
胡小仙詫異道:“公子怎會如此想奴家?奴家隻不過是仰慕公子罷了!”
焱飛煌這種死心眼認定了她心口不一,冷笑了笑道:“我哪裏值得人仰慕?”
胡小仙掩口輕笑,道:“單說公子這樣謙遜的態度,便是一個大優點。那日奴家見到你將上林苑送來的紙條當眾遞給尊夫人,雖隻是件小事,卻可知公子對自己的妻子是何等坦誠與尊重。”
焱飛煌起身向外走去,道:“天下若有哪個女人不想攬有一個完整的丈夫,那才是最大的笑話,焱某人妻子已經夠多的了,受不起你的厚愛,莫要再與我說笑了,告辭。”
雖然他隻認為胡小仙所講的話隻不過是他日常生活習慣而已,卻無法否認,那的確是與愛人間坦誠信任的最好證明,也恰是他與這時代男人最大不同的一個體現。胡小仙回答得的確高明,奈何她碰上了萬年難得一見的‘死心眼’。
怔怔地目送焱飛煌離開,胡小仙的柳眉緊緊擰了起來,頹然坐下。
剛走入上林苑門口,就見有一大漢走了上來,恭敬施禮道:“白公子著小人來請焱公子到二樓一敘。”
焱飛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暗到白公子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雖然如是想,腳下卻沒停,對那大漢點頭後,隨他進到二樓南端的一個廂廳內。
那大漢將門關好離去。
這廂房布置考究,樸素中盡顯大方,壁上掛滿山水鳥獸圖畫,充滿書卷氣息。裏麵隻有一人,背影有些熟悉,正在欣賞畫卷。
聽到那大漢腳步聲遠去,他才轉過頭來,道:“見過焱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