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0824 睥睨大唐199

  聽蕭琲講述事情詳細經過,焱飛煌沉吟片刻,微笑了笑道:“不管巴蜀支持與不支持李唐,都不是我們的對手,你們不必擔心此事。還好我上次臨走前,與範卓打過招呼,要他以幫派為重,他該是向著我們的,隻是礙於形勢才佯裝支援李唐。”


  接著拉起小鶴兒的小手,道:“小妹認為我剛剛說的那個法子可行嗎?”


  小鶴兒自然懂他的意思,猶豫道:“但那樣的話,對焱大哥和小倩好象都不好吧,你與她之間又不像與諸位姐姐那樣深的感情。”


  焱飛煌點頭道:“要讓她那種性格的人進我家門,便是一顆老鼠屎攪壞一鍋湯。抱歉,我說話太不注意,不過你們不覺得很貼切嗎?”


  幾女同時麵現惡心的表情,小鶴兒更是不滿地道:“焱大哥說得太難聽啦!小倩本心並非你想的那樣刁蠻任性的。”


  焱飛煌尷尬道:“紀倩的問題遠比劉昱更讓人頭痛,而且李元吉這不正常的表現也大有問題。”


  單美仙同意道:“夫君今晚可以去探察一下李元吉的府邸武德殿,反正就在這西內苑裏,來回也方便。”


  焱飛煌道:“我晚上要去見清兒,恐怕要明晚才能去武德殿看看了。”


  宋玉致提議道:“夫君可以先去探清兒,再探武德殿。”


  “大哥說不定還有‘奇遇’呢!”


  獨孤鳳的窈窕身影出現今門口,邊走邊伸了個懶腰,那媚樣兒看得焱飛煌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坐下來呷口香茗,愜意地道:“吃完就睡,真舒服。”


  焱飛煌失笑了笑道:“那你可真成一個小豬了。是了,鳳兒說的‘奇遇’是什麽?”


  獨孤鳳不理偷笑的幾女,白了焱飛煌一眼,道:“因那張婕妤喜好收藏家大作,在前代四家的珍藏中,獨欠展子虔一幅手墨真跡《寒林清遠圖》爹要鳳兒送給李淵的那幅圖恰好成了李淵討好張婕妤的禮物,張婕妤這幾日又不斷邀人家過去作客,席間說起女兒家的話,她酒醉發牢騷隱約說過李淵愛喬裝微服溜出皇宮,大哥該明白其中意思了吧!”


  焱飛煌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李淵做慣皇帝,故想過些平民百姓的癮,喬裝微服地溜出皇宮,以另一身份娛樂。他生性好漁色,自然離不開與女色有關的節目。作為高高在上的人,李淵早厭倦了用權勢得到美女的身體,他更想以平凡的身份得到美女發自真心的傾慕。


  而安排娛樂的‘大管家’想都不用想,便是尹祖文。說起來尹祖文雖是李淵的嶽父,由尹祖文向女婿提供女人,似乎說不過去。不過隻要想到李淵的皇帝身份,對尹祖文的諂媚巴結就會覺得不足為怪。


  外人恐怕不可能明白獨孤鳳的意思,焱飛煌可是讀過原著的人,怎會與外人相同。


  但他卻道:“誰能保證我今晚去探清兒就一定會遇到李淵出宮呢?”


  宋玉致插口道:“今天他們先得巴蜀投誠,又在馬球場上保住麵子。這樣高興的事,不正是出去尋歡作樂的最好理由嗎?”


  焱飛煌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道:“貞貞與那連貴妃關係不淺,你與張婕妤走得也近,那尹德妃可與你們誰關係親密嗎?”


  單美仙答道:“玉真經常被尹德妃請去,她們這些天就在鬥智鬥力。”


  焱飛煌聞言後暗自失笑。


  時近午夜,月明星朗。


  焱飛煌如鬼魅般站在一株可俯瞰尹府後院小樓的大樹上,朝府內主建築物的方向瞧去,大堂燈光通明,隱隱響起管弦絲竹之聲。


  白清兒被祝玉妍施過‘囚神術’,是以可以輕易被祝玉妍掌握到她在長安城內的任何蹤跡,焱飛煌出門前,祝玉妍已告訴他白清兒這些天一直都在池生春的府內,祝玉妍也曾裝樣子找上尹祖文的府邸。他們早就知道尹祖文不可能將白清兒安置在自己府中。


  今晚焱飛煌任務繁多,一要探尹府,碰碰運氣,看是否可以真的遇到尋歡作樂的李淵;二要探白清兒,這是約好了的;三要探李元吉。


  尹府便是他的第一目標,從剛剛的情形看,焱飛煌看不出李淵是否在尹府內,隻可看出尹祖文確是夜夜笙歌,非常享受人世間的繁華富貴之輩。”


  大部分人都是不知足的,他們對權力和財富的追求,永遠也不會有止境,像焱飛煌及他結交的幾個朋友,都是對權位利祿沒有絲毫興趣之人,這樣的人還是少數。


  不待他感慨完時,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凝神細看,隻見四個人沿著園內林木間的碎石小徑,談笑甚歡地緩步朝樓走去。


  焱飛煌眯上眼睛,收攝毛孔,聚功於耳,隻以大部分靈覺去感知,以免被對方警覺他們的存在。


  四人中有兩人是焱飛煌見過的,走在中間者正是身著便服的李淵,他左旁的人高度與他相若,鷹目勾鼻,鬢角花白,形相威猛,表麵看年紀隻四十來歲的樣子。雖不認識他,但看他可與李淵並行,可知起地位不低。另兩人稍落後半步,應是自問身份不足以和兩人並肩而行,其中一人是尹祖文,另外一個是個太監。


  若在平時,焱飛煌恐怕都懶得多看那太監一眼,但就在剛剛,那太監轉頭掃視四周時,焱飛煌從對方眼中一閃即逝的那極特別又熟悉的神色中認出此人正是有過一戰的席風。


  他竟可易容混到李淵身邊做太監,今晚收獲的確不小,難怪一直沒有席風的行藏,原來這家夥一直躲在深宮裏。


  李淵笑了笑道:“令晚真精采,尹國嶽的安排好得令人沒話說,一流的美女,一流的舞蹈。”


  他身邊那人微笑了笑道:“這便是真心了,恭喜賢弟又收得一美人兒。”


  李淵貴為皇帝,此人仍與他平起平坐,稱兄道弟可見是與李淵有深厚交情的人。而他修為更是不簡單,真實年紀起碼也得有六十歲以上,他與席風扮的太監,毫無疑問便是李淵的隨身的保鏢。


  四人來到小樓台階前停下,李淵點頭道:“宇文兄說笑了,後晚我們再到這裏耍樂如何?又或到別的地方去?”


  那人皺眉道:“賢弟暫時隻宜把活動限於尹國嶽府內,待我們除去焱飛煌與石之軒,那時你歡喜到那裏去都可以。”


  李淵苦笑了笑道:“你老哥說的話,李淵怎不從。”


  尹祖文諛媚道:“閥主是為皇上的安全著想哩!且更是為天下的百姓著想。”


  焱飛煌瞬間明白到那人的來曆。


  武林最顯赫的四姓門閥,便是李閥、獨孤閥、宇文閥和宋閥。前三閥為北方大閥,長期為曆代皇朝效忠,故這三閥雖不斷為權位鬥爭,關係仍是千絲萬縷,離合無常。在舊隋覆亡後的鬥爭中,宇文閥垮台,殘餘捕眾憑舊日關係來投靠李淵,眼前的人正是宇文閥的閥主宇文傷。論武功,四大們閥中自以‘天刀’宋缺穩居首席,接著輪到宇文化及的親伯父宇文傷,尤在李淵之上。有這樣的高手護駕,李淵遂可放心溜出來玩樂。


  但李淵顯然是個蠢蛋,尹祖文不但與席風關係不一般,宇文傷更是突厥薩滿教在中原的支持對象。


  不對!薩滿教與大明尊教該是水火不容才是,怎麽席風會與宇文傷一同出現?

  焱飛煌突然頭大如鬥。


  焱飛煌離開尹府,直奔長安城東北的永福坊而去。


  時值隆冬,天氣嚴寒,如此深夜,街上人車疏落,更顯清冷孤寂。


  剛剛從李淵、宇文傷、尹祖文、席風的談話中,他沒聽到太多有用的信息,是以待四人離去後,他就飛快奔出來,一路仔細思索為什麽宇文傷會與席風、尹祖文混到一起。想來想去,他隻能推測出一個答案:席風做為大明尊教高層,了解的事情自然比其他兩人要多,恐怕他才是真正掌控全局的人。而且祝玉妍又說過劉昱刻下就在暗中窺伺,那麽他們在奪李唐勢力前,一定是計劃周詳的,這就要是接下來焱飛煌需要用心的地方。


  此刻他已經奔至永興坊北側,寒風呼呼吹來。


  他突然變向南行,走往不遠處一處規模較小,內裏一片漆黑的寺院。


  門前的石獅前,站著一位峨冠博帶的老人,留著五縷長須,麵容古雅樸實,身穿寬厚錦袍,顯得他本比常人高挺的躲開更是偉岸如山,正凝神仰望星空,頗有出塵飄逸的隱士味兒。


  察覺到焱飛煌的到來,那老人回頭淡淡地望了一眼,微微一笑,繼續仰望蒼穹。


  他一對與世無爭的眼神,給焱飛煌留下極深的印象,隻那淡淡一瞥,就像看入與這塵俗全沒關係的另一天地去,仿佛能永恒地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測的層次裏,當中又蘊含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從容飄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誠,至乎帶點童真的味道。配合他古雅修長的麵容,有種超乎凡世的魅力。


  來到他身前,焱飛煌道:“原來是道家的寧真人,焱某有禮。”


  說完,陪他一同仰望。


  正是高手間那種神秘玄異的精神感應,將焱飛煌引到了這裏。


  這老人便是被譽為中原第一人的‘散人’寧道奇。


  冷風不時吹過,平時熱鬧的大街上,此刻隻餘兩個有閑情觀星的人。


  二人負手而立,若要有外人經過,定會呆立當場。因為二人宛若成為超越天地的獨立個體,那種予人既在又不在,既真實又虛幻的感覺,充分顯示出二人超卓的修為。


  良久,寧道奇方柔聲道:“看!星空多麽美麗,在人世間不可能的整套星宿間將變成可能。”


  焱飛煌同意道:“就在我們眼睛望上群星時,恰好將人與自然緊密連接在一起,高明者更可將自身元氣與天地靈氣相融合,甚至還可於混沌間進入‘道’的無極之境,文王昔年研天象,辯天理,終成《易經》可見星空所蘊涵的博大真理,若能放開思想參悟,則可探索自然真意、追求智慧極峰。”


  寧道奇仍目注星空,油然自若的道:“說得好,公子如何評價今晚的星空?”


  焱飛煌答道:“十六個字:壯麗光輝、寥廓深邃、莊嚴聖潔、自由寧靜。”


  頓了一頓,繼續道:“以前天下有三神,南為南帝,北為北君,中央之神名渾沌,待南帝北君極厚,於是南帝北君聚在一起商議報恩之法,想出人皆有七竅,以作視、聽、飲食和呼吸,於是為渾沌每天鑿一孔,七日後渾沌開七竅而亡。真人既是老莊大家,該明白我的意思。”


  寧道奇微顯錯愕,神情開始凝重。


  焱飛煌早猜到對方是有備而來,說什麽看群星,完全是幌子。寧道奇是道家至高無上,智慧深廣的大宗師,任何一句話都不簡單,寥寥幾語,暗中以與焱飛煌開戰。他要做的是打擊焱飛煌的信心,須知修為到了他們這般境界,身體修為已可忽略,注意力都已放在提升精神修為上,而心境便是提升精神的保證。若剛剛焱飛煌沒回答好,必被寧道奇反擊,說他思想落後,進而影響他的心境。但焱飛煌淡淡幾句,就將自己的高遠的眼界、博大的胸懷,通透的智慧展現給寧道奇,使他出師無功。


  而‘渾沌開竅’的寓言更是焱飛煌反擊的開始,他的話語中已經透露出星空所蘊涵的‘自然之道’,暗諷寧道奇這些學‘道’之人,卻不懂‘道’的‘自然’真諦。


  寧道奇又豈會聽不出其中意思?於是拈須微笑了笑道:“公子說得好,我們正是順應形勢,甚至預訂後果。公子該早知曉我們是支持秦王的,因為此刻的李唐,已與戰國末的強秦再無二異,統一亦隻是上天注定早晚之事,因此老夫才會厚顏前來,請公子能為天下萬民著想,及時罷手。”


  焱飛煌暗道原來是趁著巴蜀歸順,李唐風頭聲勢大盛時出手,若是事情放在別人身上,的確是信心備受打擊,最失落,容易被人說服的一刻。可惜,這招對焱飛煌起不到半點作用,他根本沒受巴蜀歸降一事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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