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a00762 睥睨大唐137
此時,虛行之有些尷尬道:“在下何德何能,敢教名震天下的焱公子記在心上,在下也在二公子處聽到許多焱公子之事,前些日子隨二公子出來行走,到飛馬牧場時遇到魯大師,相談甚歡,一直留在那裏,直到前幾日,二公子到牧場通知在下前來洛陽。”
沈落雁笑了笑道:“先生又是如何得遇宋二哥的呢?”
虛行之答道:“在下原本是竟陵人士,原於獨霸山莊右先鋒方道原下任職文書,哪知當時竟陵外有江淮軍枕重兵於城外,截斷水陸交通,內則有神秘妖女迷惑莊主,弄致兄弟鬩牆,互相殘殺。在下知大禍難免,正欲偷偷離開竟陵時,宋三爺突然出現,將在下帶到嶺南,後與二公子長談許久,引為知己,又獲贈許多珍貴書籍。”
沈落雁聽他說‘帶’字時稍微停了一下,猜測可能是宋魯強行把他帶到嶺南的,而他說的妖女很可能便是婠婠,心頭暗笑,表情依舊不變道:“那先生該知曉我們的計劃了?”
虛行之眼中閃過興奮之色,點了點頭。
沈落雁又道:“不知洛先生可有何最新消息?”
洛其飛正容道:“現今杜伏威屯軍於丹陽之東,離江都隻二十裏遠,與沈法興兒子沈綸駐於毗陵之北的大軍互相呼應,曾先後對江都城發動三次猛襲,雙方互有死傷,但卻以李子通稍處下風而結束。毗陵本是李子通的,於月前才給沈綸攻陷,令李子通盡失江都南麵所有郡縣。”
沈落雁好奇道:“李子通不是死了嗎?”
其他三人皆用怪異的目光看著她。
沈落雁這才想起寇仲二人殺掉李子通之事根本無外人知曉,剛剛自己是說漏嘴了,忙道:“那李子通應該是沒有本錢了才對,怎麽還能在兩麵攻擊下保住江都?”
任媚媚答道:“李子通還有其他本錢,諸如江都以北的十多個城郡,其中以東北臨海的東海郡和淮水的鍾離郡最重要,前者是他的老家和後防根據地,後者則是他通往內陸的交通樞鈕,任何一地的陷落,均會做成對他致命的打擊。”
沈落雁想起焱飛煌告訴她宋金剛誘使自己出兵去對付杜伏威之事,杜伏威是眼下唯一可以威脅到洛陽的勢力,顯然江都越晚失陷,對洛陽的發展越有利。而以此時洛陽的實力,連梁都都無法顧及,更遠的東海,鍾離,也就隻能想想罷了。於是轉向虛行之道:“先生對洛陽下麵該如何走又有何高論。”
虛行之道了句‘不敢’後道:“二公子有言焱公子一眾夫人皆是才華橫溢,熟讀詩書之人,想必早有計劃了吧。”
任媚媚與洛其飛皆是心頭一驚,蓋因他們並不知道這些事情,惟一知道的也便是焱飛煌家中女子都美過天仙而已。
沈落雁微微一笑,算是默認了虛行之的話,開口道:“落雁家中姐妹隻是偶爾提些意見,最終作主的隻是我一人,而且,她們並不方便隨時與落雁交流想法,是故才有剛才一問。”
虛行之道:“在下以為,此刻的洛陽,第一是鼓勵生產,鞏固根基。第二是精簡軍隊的編製組織。第三是調整稅收與往來限製,用以促進經濟和貿易。第四是律法方麵,相信城主早已製定好。而根據形勢變化及洛陽自身的穩步進程,可以在最恰當時機出兵奪取襄陽,襄陽西接巴蜀,南控湘楚,北襟河洛,故每有戰事,必然烽火旌壘相望。三國時,魏,蜀,吳三方便力爭此城,害得關羽都死於此地。其後西晉伐吳,東晉桓溫北伐,均以襄陽為基地。因此魯大師數日前亦對在下說過‘六朝之因此能保江左者,實賴有強兵雄鎮於淮南,荊襄之間’。”
他的話點出了魯妙子,沈落雁明白定是他二人對眼下形勢做出了最準確的判斷,這與單美仙幾女的論斷完全一致。唯一需要把握的,隻是出兵的時機,否則一個不好,必定引來周圍各個勢力放棄仇恨,共同圍攻洛陽。
對沈落雁來說,中原最終可以稱得上難攻的地點,也就隻有占據地理優勢的關中與巴蜀,對付巴蜀,還可以有其他策略,而要進軍關中這塊寶地,竟陵與襄陽最具戰略意義,二城之中,尤以襄陽更重要,襄陽雖非像洛陽這樣的通都大邑,可是因它位於漢水中遊,乃鄂,豫,川,陝四省的交通要衝。若想從中原南下或從江漢平原北上,都要經過襄陽。可以說襄陽即可做為對抗南方各勢力的有利屏障,又可防止東方勢力的入侵,最重要的是,襄陽一旦入手,那麽洛陽將不再是死城,反倒變成了進可攻,退可守的城市,加上洛陽自古以來便是堅固無比,因此襄陽必是沈落雁要下手的第一目標。而梁都以東的紛亂局麵,其實並不是她目前該去注意的。
沈落雁點頭讚道:“先生所言幾點的確高明,關於賦稅一事,我已決定幾日後完全取消賦稅。至於襄陽的論點,先生與魯大師的論斷果然準確無比。”
三人麵現驚訝之色,負責財政的任媚媚皺眉道:“不過募兵,建設城主所要求的設施都要花錢,若賦稅隻是減少還好說,如取消賦稅,我們目前的錢財恐撐不到三個月便花個清光。”
沈落雁神秘一笑了笑道:“今晚就請三位到落雁家中吃個便飯吧,到時候任姐姐就會明白,你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三人皆是一臉不解的神色。
黃昏時分。
襄陽。
城內最大的酒館家香樓後門外一個偏僻的角落,裏麵隱約傳出奇怪的聲響。
角落裏,一衣衫破舊,披頭散發的少女正如受驚小鹿一般癱坐在地上抽泣,長發後的一雙眸子中滿是驚駭之色。
站在她身前的是四個滿臉橫肉的黑衣勁裝大漢,為首的壯漢惡狠狠道:“本以為你是個小白臉,想不到還是個小娘們,樣子倒還不錯,兄弟們今日有福了。”
那少女似是抽泣至再無力氣了,便低聲哀求道:“幾位大爺,請你們放過我吧,我實在是……”
那壯漢打斷她道:“你偷了老子一錠金子,不付出點代價怎麽行?”
少女駭然道:“請大爺恕罪,我本是餓壞了,再說金子不是已被你取回去了嗎?”
壯漢走到少女身前,一把強行捏住她的下巴,****了笑道:“那是大爺我有本事,才能在你摸我荷包時有所察覺,否則那金子早被你到手了。來,還是伺候伺候大爺們吧。”
少女驚怯欲絕,她又怎可能是眼前四個壯漢的對手,複又開口喝道:“這裏後方不遠處便是大街,我大聲叫喊,你們的暴行必會被人察覺!”
後方依舊站著三人中的一個開口大笑了笑道:“錢城主早就立下規矩,隻要不損及他的利益,對任何事都采取中立態度,何況即使要管,也管不得這麽多呢。”
“哼!”
一聲縹縹緲緲,如從萬裏外響起,又似是在耳邊喃喃細語般的冷喝聲猛然間傳入在場五人耳中。
四男一女詢聲望去。
五人後方不到三丈處的泥牆頭上,一身華服的中年男子正半靠在上麵。看其服飾與氣質,該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的貴族中人才對,斜坐在牆頭上的姿態怎麽看都是那麽的引人發噱。
不過這四個壯漢顯然被剛剛那一聲冷喝給震懾到了,但麵子事大,為首那個腦海中瞬間過起電影,發覺襄陽城中絕無這麽一號人,陰險一笑了笑道:“閣下好功夫,竟能無聲無息間靠近咱們兄弟,不過最少少管閑事,我們兄弟乃襄陽……”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著本是坐在那裏的中年男子慢慢站起身形,走了過來,同時拍出一掌。
這一掌沒有任何駭人之處,甚至連氣勢,掌風也沒有,可四個惡漢驚駭地發覺,明明隻有一掌,卻好似都是對自己襲來的,這怎麽可能?手掌行進間角度更是變化不休,似乎所有的變化都被凝聚在這一掌上。
更讓四人不敢相信的是,一方麵那中年男子已與氣機完全被鎖死至無法動彈的四人擦肩而過,施施然走向那衣衫被扯碎的少女,另一方麵四人卻清晰地發覺,眼前那手掌依舊在緩慢地變化前拍,仍碰到四人的身體,這種讓人無法分辨快慢,如真似幻的情景極其詭異。
事情發生得太快,那少女已不知所錯地站起身形,莫名其妙地望著隻說了一句話後就緩緩來到自己眼前的中間男子,再望一眼那四個惡漢,竟一動不動的背對自己而立。
中年男子長相並不出彩,眼神卻帶深邃幽深,加上身上所散發那種淡雅的氣質,顯得極具魅力。
來到少女身前,那少女已將淩亂的長發整理好,中年男子深望了一眼,讚許地點了點頭,少女年約十六,七歲,雖衣衫破舊,臉上有些汙痕,卻依舊不損其眉清目秀的長相與天真無邪氣質。
拍了拍呆望自己的少女的肩膀,中年男子探手入懷,取出一大錠足有好幾斤重的金子放到她手上,柔聲道:“不要在這個城裏了,兵荒馬亂,你自己又如何保護自己?拿了金子找個安全的地方去生活吧。”
說完扭頭就要離開,少女這才回過神來,忙開口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他們……他們……”
中年男子回頭見他指著那依舊呆立的四個惡漢,便輕笑一聲,隨手一推,四人如爛泥般倒下。那少女前行幾步,仔細一看,才發覺四個惡漢七孔流血,顯然早已斃命。
少女大驚,剛剛連半絲聲音都沒傳出來,這四人到底是怎麽死的?又見中年男子要離開,慌忙上前抱住他的胳膊,低聲道:“先生如不嫌棄,我願跟隨先生,任先生使喚。”
中年男子笑了笑道:“這麽簡單你便相信了我?不怕我是來害你的?”
少女亦笑了笑道:“先生仗義出手救我,連姓名都不問隨手送我這麽多的金錢,這樣的人我才不相信會是壞人呢!”
中年男子搖頭失笑:“我隻是路過襄陽,你確定要隨我走?你還有家人嗎?”
少女臉上一黯,輕輕搖了搖頭。
中年男子知道定是觸及她心中的傷疤,忙道:“這前麵便是酒館,我看你也餓了吧,進去先吃些東西。”
少女赧然一笑,忙不迭地點頭。
家香樓三樓全是貴賓廂房,清幽雅靜,若非熟客或當地的有頭臉人物,根本不接受預訂。中年男子本欲到三樓用些酒菜,哪知客棧的掌櫃便是不賣賬,中年男子失望地搖了搖頭,正打算訂個二樓和樓下的台子時,一個柔媚地聲音在身後響起:“掌櫃的,這位先生是妾身的朋友,可否賣個臉麵給妾身?”
中年男子與少女,掌櫃的一同向後望去。
不遠處盈盈俏立著兩個打扮莊重,麵遮重紗,美得異乎尋常的女子,同樣烏黑發亮的秀發,含情脈脈的明媚秀眸,欺霜賽雪的肌-膚,曼妙的身段,使人神迷心癢。
不過周圍用餐的許多人都隻是偷偷瞥了一眼後立即垂頭繼續喝酒,仿佛沒發生過什麽事一樣。
中年男子望見二女,雙眼一眯,並沒開口。那掌櫃的望了二女一眼,又望了一眼中年男子,忙走出櫃台,鞠躬賠笑了笑道:“原來是清兒夫人,小老兒怎敢不賣您的麵子,樓上請。”
說話的女子正是對外身份乃襄陽城主錢獨關的小妾白清兒。
那少女隻是緊緊抱著中年男子的胳膊,好奇地望向那氣質妖豔得近乎詭異的二女,隨著中年男子來到三樓中一個幽靜的廂房。
中年男子命掌櫃的帶少女下去梳洗一番,掌櫃的又去準備酒菜,屋內隻餘中年男子與麵覆重紗的二女。
“外麵傳聞公子一個月前就已閉關,為何會大駕來到襄陽?”
白清兒似笑非笑地盯著中年男子,緩緩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