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a00750 睥睨大唐125
沈落雁將螓首貼在焱飛煌胸口:“那人家和你的賭局就算作廢了。”
焱飛煌愕然:“那怎麽成哩,你不會是害怕了吧?”
沈落雁心一虛,登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昨天與單美仙幾女談了數個時辰,大概弄懂了眼下的形勢。以沈落雁這般巾幗英雌,都沒信心能好好坐上洛陽城主的位置。這是長久以來形成的根深蒂固的想法。她一方麵想為女性爭一口氣,另一方麵又深深被時代男尊女卑的思想所禁錮著,正好造就出她的矛盾想法。今日醒來許久,她反複思索,越想越沒信心,尤其是焱飛煌說得很清楚,便是所有事都由沈落雁自己作主,焱飛煌不會做出半點擾亂她意誌的事情。剛剛談起賭局,並非是沈落雁為難焱飛煌,隻是想找個理由拒絕掉這個城主的位置,哪知焱飛煌卻不幹了。
嬌笑一聲,沈落雁媚聲道:“休要用激將法,人家才不上當呢!”
焱飛煌撫著她的秀發,歎道:“如今這一切都是被逼的,假如沒有暗中那些可惡的勢力,我們完全可以將二哥捧起來。但形勢並非那般,因此才要靠你。有美仙她們在背後幫你,你還怕什麽?”
沈落雁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嗔道:“人家也是個人嘛,自然也有軟弱的時候,是需要身邊的人來鼓勵的,謝謝夫君。”
焱飛煌失笑道:“拿出往日的瓦崗寨軍師的風采來,出了什麽事我們都會在背後支持你。”
沈落雁極其配合,道:“昨日與姐妹們談了許多,你們幾乎將落雁的所有計劃全算計好了,卻沒有算計到一點。”
見焱飛煌好奇的表情,沈落雁笑了笑道:“其實楊公卿,王世充的所有行動,都被人家掌握在手中,隻是想不到姐妹們個個都是才華橫溢的人,真正策劃所有事情的並非楊公卿或者王世充。”
焱飛煌接口道:“那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安排了一個非常隱秘的細作在王世充身邊?”
沈落雁點頭道:“玲瓏嬌手下有一個叫任鄆的人,是她的心腹,但你們誰都想不到,人鄆其實是我們的人。比如貞貞姐與楊公卿走得很近這種極其機密的事,都是任鄆秘密告訴人家的呢。”
焱飛煌驚訝道:“那我必須快點通知玲瓏嬌了,看來我還是小看了落雁哩。”
沈落雁笑了笑道:“李密如今一敗,任鄆哪裏還敢再留下去。”
焱飛煌正要再說話,屋外衛貞貞敲門聲響起:“夫君起來了嗎,有人來拜訪了。”
衛貞貞已經算這一家人中最有禮貌的了,還知道敲門,聽到焱飛煌聲音後,進得屋來,眼神望了一眼變化明顯的沈落雁,呆滯一下後,對焱飛煌笑了笑道:“外麵來了一些客人,都要見夫君,美仙姐著我來通知你。”
沈落雁對衛貞貞羞澀一笑,將腦袋埋在焱飛煌胸口。
焱飛煌坐起身形,問道:“都有誰?”
衛貞貞坐到床頭:“有東平的王通,歐陽希夷前輩,還有伏騫,李世民及李秀寧,另外還有突厥的那個與夫君比試過的跋鋒寒。”
想起前幾日他們還圍攻自己,如今又來拜訪,焱飛煌失笑道:“這些人來得也真夠快,除了跋鋒寒外,其他人到此該都是與政治目的有關。”
衛貞貞答道:“夫君和落雁妹妹起來準備一下吧。”
語畢,輕笑著撫了一把沈落雁的長發,出門去了。
焱飛煌就要下床,沈落雁忙也坐起來,秀眉猛地一皺,開口道:“落雁侍侯夫君更衣。”
焱飛煌回頭望了她一眼,將她按倒笑了笑道:“我有手有腳,不用別人侍侯。習慣被人侍侯不是什麽好習慣。你就乖乖躺著吧。恢複好以後,想再好好休息就很難了。”
沈落雁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點了點頭:“休息好後,落雁還要盡量去找到瓦崗軍從前的一些忠義將領,盡量在他們投靠其他勢力前將其勸降。”
隨即又羞澀地低聲道:“夫君能幫人家拿鏡子過來嗎?”
焱飛煌知她定是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當下利索地穿好衣服,將鏡子放遞給沈落雁前開口道:“勸降的事不用勉強,而這鏡子,你要等我出去後才可以照。”
沈落雁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焱飛煌快步走出門外,果然,屋內傳出沈落雁的一聲喜悅中夾雜幸福的高聲歡呼。
焱飛煌住的這所宅院本來就不大,幾方來客皆被分散安排到不同的客廳內,按照衛貞貞的指點,焱飛煌率先進入重要的主客廳。
王通與歐陽希夷正在單美仙的陪同下品茶閑聊。
焱飛煌推門而入,屋內三人皆起身迎了上來。
邊走邊伸出右手,焱飛煌笑了笑道:“二老從何而來?今日為何有興趣到我家中做客。”
這時代握手還不如拱手施禮流行,但王,歐陽二人隻是一愣後便上前握手。
“希夷兄想來拜訪公子,老夫就厚著臉皮跟來了,希望公子見諒。”
王通自嘲道。
單美仙並沒像尋常女子那般作福身,隻是輕點頭告了聲罪後走出門外。
焱飛煌三人端坐好後,見茶幾上居然放著一些香煙,想起自己來到這個空間後,都沒再嚐過了,定是剛剛單美仙為招待這兩個客人而拿出來的。當下三人各自點火,開始吞雲吐霧。
“一別近月,二老過得可還好?”
焱飛煌深吸一口後道。
歐陽希夷顯然對這後世香煙很感興趣,沉醉其中猛聽到焱飛煌開口,忙笑了笑道:“我們兩個老頭子還好,公子的修為看來又有長進,真是不服都不行!”
焱飛煌亦笑了笑道:“歐陽前輩見笑了,兩位今日所為何來?”
真正讓焱飛煌心甘情願以‘前輩’相稱的隻有歐陽希夷。從第一次見麵起焱飛煌就如此稱呼他。
王通道:“公子如此直接,老夫亦不拖泥帶水,老夫想問問王尚書的現況如何?”
焱飛煌好奇道:“這問題不該來問我吧?洛陽現今不仍然是皇泰主在主持嗎?”
王通笑了笑道:“公子性格直爽,眼下隻有我們三人,當知老夫話中含義。老夫剛剛已與尊夫人談過,隻不過是想與公子確認一下而已。”
焱飛煌想起單美仙剛剛走時的安心眼神,該是已經與王通二人談過些什麽,王通之因此要見焱飛煌,正是他不敢確認單美仙所說的話,畢竟男人當家作主的情況在這個年代還是最普遍的。
見焱飛煌的表情古怪,歐陽希夷亦笑了笑道:“焱小兄弟不必猜測了,王兄所言的都是事實。其實現今有心人都清楚,洛陽最有說話分量的便是你,楊侗的確又被獨孤閥捧了起來,可獨孤閥與你是什麽關係?再想想你們從前在皇宮那場打鬥,結果不就很明顯了嗎?我們二人要問王尚書的消息,皆因數十年好友交往,不忍心看他下場慘不忍睹而已。”
歐陽希夷所言句句在理,焱飛煌點了點頭笑了笑道:“美仙該已經與二位說過了吧,問不問我都沒什麽關係,我家裏事情並不是我一個人作主的,她們任何一個人的話,就等於我的話。”
王通二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隨後臉色不自然道:“不知公子可否著我二人與王尚書見一麵。”
焱飛煌皺眉道:“二位與王世充交往多年,我冒昧問一句,二位對他的所有事情都了解嗎?”
歐陽希夷道:“老夫隻知他的心機與武功深藏不露,其他的倒真不知曉。公子意思是他還有什麽秘密?”
見王通點頭附和歐陽希夷後,焱飛煌將所知關於王世充的所有事情講了出來。
驚呆半晌後,王通率先道:“如不是清楚公子的品性,老夫定認為你是在含血噴人。想不到他竟然是域外邪教的上一代‘原子’。”
歐陽希夷亦歎道:“這次洛陽之戰前,他本派人邀請老夫來相助,老夫當時正在閉關,出關時才發覺到信函。想不到他隱藏得如此好,幾十年都將我們蒙在鼓裏。”
焱飛煌道:“二位如此輕易便相信我,看來很不適合從政。”
王通大笑自嘲道:“老夫隻是個酸儒,希夷兄隻是個乞丐,哪裏和政治會扯上關係。”
焱飛煌同樣笑了笑道:“說得好,焱某人也是個懶散人,最不適合搞政治,今日就請二位留下做客,焱某好好與二位喝幾杯。”
歐陽希夷訝道:“公子既不喜歡政治,為何又要趟上洛陽這片混水?”
焱飛煌答道:“說來話長,讓美仙與二位細說吧。二位不要見外,我還要去見見其他客人。”
告辭出得客廳門口,焱飛煌呼了一口氣,還好有單美仙,衛貞貞幾女在,否則他根本應付不過來。
步入西廂的小客廳,正在陪著李世民兄妹及一個丫鬟說笑的商秀珣眼中閃過一絲解脫,見到焱飛煌這救命稻草,直接起身告辭。
落座後,李世民大方拱手道:“前幾日事出有因,世民身不有己,今日特來向焱兄賠罪。”
李秀寧則與那丫鬟垂首而坐。
焱飛煌想起李世民的作為,心頭雖然不爽,卻也輕笑了笑道:“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過去的事情就不必說了。”
李世民大概清楚了一些焱飛煌的行事風格,如他今日不帶李秀寧來,那焱飛煌必定不會輕易放過他。眼下李秀寧在這裏,焱飛煌雖對她情緒說不太清,卻也有著絲絲顧忌。而李世民開場又毫不避諱地公開承認錯誤,使得焱飛煌即便想說他的不是,此刻也不好開口了。
李世民臉色不自然道:“唉,說來好笑,世民都覺無臉麵再見焱兄,可想到焱兄曾救秀寧與危難之際,不來親自感謝就太說不過去了。”
不提起這事倒還好,一想起李世民的計謀,焱飛煌就心頭冒火,看李秀寧的樣子,定是將所有苦果都憋在自己心裏了。但以李世民的心思,又豈會察覺不到什麽?因此不管李世民到底清楚不清楚他的計謀已被識穿,他都不會放棄用李秀寧來與焱飛煌扯上關係。
僅憑開場幾句話,李世民更清楚把握到焱飛煌對李秀寧的心意。
焱飛煌淡然道:“世民兄不必客氣,令妹當時的處境,我想隻要是個有良心的人,都不會不理的。”
語氣重重地落在‘良心’二字上。
李秀寧聞聽後香肩輕輕一顫。
李世民臉色依舊不變,讚道:“焱兄萬事皆由心意所發,真是值得我輩學習。今日秀寧要親自來道謝,世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焱兄多保重。”
焱飛煌皮笑肉不笑地客氣一句,望著李世民起身告辭後,心思飛轉:因為正如剛剛歐陽希夷所說,獨孤閥如今大張旗鼓地再捧楊侗回來作城主,那焱飛煌與獨孤閥作的那場戲就肯定瞞不過有心人了。李世民竟然半句都沒提到洛陽的事情,這有點太離奇了。須知眼下有李秀寧在一旁影響焱飛煌心神,李世民還是有機會打探到一些事情的。
李世民走後,屋內隻剩下焱飛煌,李秀寧,還有那個丫鬟。
焱飛煌好奇地看了那丫鬟一眼,沒說什麽。
李秀寧更是端坐在那裏,一小口一小口地品茶,不發一言。
屋內氣氛逐漸有些尷尬,焱飛煌終於開口了:“秀寧這幾日過得如何?”
李秀寧終於抬起頭來,看得焱飛煌心頭劇顫,她憔悴了好多。
終是不忍心,焱飛煌伸出手:“把你的手給我。”
李秀寧疲累的玉容上飛起兩朵紅雲,毫不猶豫地伸出蒼白的玉手,搭在焱飛煌大手上,一股極具生機的元氣如小溪般流入體內,運轉幾周後,李秀寧的精神好了許多。
抽回手,李秀寧低聲道:“多謝公子。”
焱飛煌望了那個依舊垂頭在一旁的丫鬟,笑了笑道:“秀寧留下該是有其他事情要說吧。”
李秀寧抬起頭,苦笑著點了點頭。那一刹那,她內心的激烈鬥爭仿佛寫在了臉上,苦笑中更是帶著說不出的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