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警告,酒後之言
忘憂帶著藍氏,丁素雲以及王著夫人等至瑤華台,見趙禎已經到了,便上前躬身行禮。
“起來吧。”趙禎上前兩步,伸手把忘憂拉起來,又對眾人說:“都平身吧。”
眾人謝恩之後起身,等帝後入座之後方各自落座。
趙禎朗聲說:“今日之宮宴是為朕的第一個孩子慶祝滿月,大家都不必拘謹。”說完,又對身旁的司禮官說:“開宴吧。”
司禮官高聲喊道:“開宴!樂起!”
管弦之聲悠然而起,是早就準備好的宮廷樂師開始奏樂了。
有宮女上前為眾人斟酒,趙禎舉杯,朗聲笑道:“來,請諸位公卿和宗族親眷們與朕同飲一杯。”
趙承泓舉杯起身,朗聲道:“陛下喜得公主,臣等為陛下賀!”
“臣等為陛下賀!”眾人也都舉杯附和。
“好,同飲。”趙禎說著,仰頭把杯中美酒飲盡。
眾人都跟著一同滿飲一杯,然後紛紛落座。
十八個舞姬嫋娜而至,在繁華之間翩然起舞。
趙禎扭頭看著身邊的忘憂,開心的舉杯,說:“朕該感謝皇後。”
“陛下言重了,這話臣妾可不敢當。”忘憂舉杯跟趙禎輕輕碰了一下,“臣妾更要感激陛下的厚愛。”
真心相愛的人不需要太多的言語,一個眼神便足以知道彼此的心意。
趙禎心滿意足,仰頭把杯中之酒飲盡。
一曲舞罷,王公和誥命們分別向帝後敬酒祝賀。
趙承淵協同丁素雲一起上前敬酒時,忘憂看著趙承淵微微一笑,問:“吳王也喜得愛女,本宮也要向你道賀。來人——”
一直侍立在皇後身後的宮女薑蘭端著一個托盤上前兩步,對趙承淵說:“這是皇後娘娘給吳王愛女的賞賜。”
趙承淵忙躬身道謝:“臣恭謝皇後娘娘。”
忘憂淡然一笑,又問:“本宮記得吳王是很喜歡小孩子的。當年我林氏遷祖塋時,吳王曾準備了許多小孩子的衣物送到餘家莊。如今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十分歡喜吧?”
趙承淵心裏一愣,但依舊麵不改色的躬身,應道:“皇後娘娘說的是,自從得小女,臣每日都喜不自勝。”
“哦?隻有喜不自勝嗎?難道就一點都不後怕?”忘憂笑問。
趙承淵心裏咯噔一下,躬身回道:“……臣,的確是後怕。”
忘憂的笑意有些冷,淡淡地說:“一個女子為你懷胎十月,忍受喜病之苦,又有分娩之痛,你應該好好地珍惜才是。身為男子,也不要隻想著自己的功業。否則,有朝一日萬一失去,後悔都來不及了。”
“皇後娘娘的教導,臣銘記於心。”趙承淵再次躬身答應著。
忘憂莞爾一笑,又對丁素雲說:“素雲,本宮看吳王的臉色不大好,你要好好地照顧他啊!”
丁素雲摸不清忘憂今天是為了什麽而為難趙承淵,但天子在側,她自然不敢放肆,忙福身應道:“是,臣妾謹記皇後娘娘教導。”
忘憂也不再囉嗦,點頭說:“好,你們回席上吧。今日高興,可多飲幾杯。”
趙承淵攜丁素雲躬身退下,並沒有急著回席上去,而是借著去給別人敬酒的由頭,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說話。
“你之前去未央宮覲見,是不是胡說了什麽?”趙承淵蹙眉問。
“天地良心!”丁素雲一臉的無奈,“我與王爺生死同舟,息息相關,如何會去皇後麵前編排王爺的不是?聽皇後的話中之意,分明是在譴責程氏入宮頻繁,險些在宮中分娩之事。這件事情我一說說不妥不妥,可……”
“好了,閉嘴吧。”趙承淵心裏十分煩躁,其實他早就從楊太妃被幽禁的事情上察覺到了端倪。今日忘憂直接把餘家莊的那個孩子提起來,分明就是警告的意思。她肯定知道了什麽,否則不會這樣說的。
丁素雲看趙承淵心煩氣躁的樣子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勸道:“王爺有什麽心事先藏一藏吧,這裏是大內,到處都是人,叫人瞧見了更不好。”
趙承淵擺擺手說:“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清靜一會兒。有人問及,就說我有了醉意,在這邊吹吹風。”
丁素雲默默地福了一福,轉身往宴席間去了。
趙承淵回頭看了一眼喧嘩熱鬧的瑤華台,則往另一邊走去。禦花園的每條小路他都熟悉,閉著眼也能找到想去的地方。一從翠竹之後便是一條小溪,這是從外麵引入的活水,溪水直通蓮池。趙承淵在西邊一從菖蒲旁邊坐下來,看著緩緩地水流沉沉的歎了口氣。
原本,他以為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卻不知道究竟是哪裏露出了馬腳,一步步走來,結果跟預想的差了十萬八千裏。而最可悲的,是張太醫明明診斷程氏腹中的孩子是男孩兒,可生下來卻是個丫頭。
他原本就不喜歡程氏,更不會喜歡她生的孩子。
聽著瑤華台傳來的絲竹之聲,再想想趙禎看著忘憂的眼神,趙承淵覺得自己的存在就像個笑話。
“王爺怎麽一個人在這裏獨坐?”背後傳來一記輕歎,隨之一個修長的身影倒映在溪水中。
趙承淵回頭,看見劉少奢手裏拿著一個酒壺站在身後,遂笑道:“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歌舞沒什麽意思,左右太吵了。我隻想清淨的喝酒,所以就轉悠到這裏來了。”劉少奢在趙承淵身側坐下,仰頭望嘴裏倒了一口酒,吞下之後把酒壺遞了過來。
趙承淵接了酒壺,也仰頭往嘴裏倒了一口酒,吞下後方歎道:“我這心裏煩得很,所以一個人在這裏躲清靜。”
“煩?你喜得愛女,正應該高興才是,有什麽可煩的?”劉少奢輕笑道。
“可太醫院的人一直說這一胎是兒子的。”趙承淵長歎一聲,搖頭說:“我已經將近而立之年,膝下卻無一子。豈能不煩呢?”
“這事兒啊?”劉少奢自嘲的笑了笑,又吞了一口酒,方說:“我也到了而立之年,卻連個媳婦都沒有呢。我豈不是比你還煩悶?要我說,人生之事難盡如人意,隨著方就著圓,湊合著過罷了。活得太較真了也是累。”
“還是你活得明白。”趙承淵從劉少奢的手裏拿了酒壺,仰頭灌了一大口酒。
劉少奢盯著趙承淵看了半晌,方笑道:“其實你若是想明白,自然會比我更明白。隻是你自甘沉醉不願醒罷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趙承淵掩飾地抹了一把嘴角。
劉少奢沒頭沒腦地說:“癡情總被薄情負,多情總被無情傷。”
趙承淵心中一震,暗想難道劉少奢也知道了什麽?
劉少奢回頭見趙承淵盯著自己,且目光異樣,因笑問:“王爺為何這樣看著我?”
“你這話裏是不是有話?”趙承淵蹙眉問。
劉少奢放蕩一笑,起身說道:“不過是感慨罷了。想來王爺跟丁王妃琴瑟和鳴,是不能體會我這種孤獨寂寞的。走啦!再不回去,就要被他們罰酒了。”
趙承淵回頭看著劉少奢的背影,心裏越發篤定這人定然是知道了什麽,一時間他心亂如麻。
當日宴席結束之後,趙承淵沒著急離去,而是等眾人都散了之後上前請見天子。
趙禎已經有了些醉意,但看見趙承淵時,心思頓時清明如初。便道:“這裏亂糟糟的,咱們兄弟換個地方喝茶說話。”
趙承淵隨趙禎至一處水榭落座,張四平忙吩咐人擺了茶具,又搬了小爐來把新貢的秋茶煮上。
“四哥,有什麽話就說吧。咱們兩個人無需遮遮掩掩的。”趙禎微笑道。
趙承淵起身後退兩步,跪在地上說:“回陛下,按照我朝禮製,臣在成年之後就應該去藩地。幸得陛下看重,臣在京中多住了這些年。如今政通人和,朝中官員都勤勉政事,臣留在京中也幫不上陛下什麽忙了,所以想請旨離京就藩。”
“怎麽突然間說起這事兒來了?”趙禎頗為意外地問。
趙承淵拱手回道:“說起來也不算突然,臣早在去年就已經想這件事情了。隻是陛下一直托付重任,在沒有完成陛下交的差事之前,臣不敢請辭。如今,陛下交辦的事情都已經了結,臣也該去藩地了。否則,禦史台的那些大人們又該有話說了。”
趙禎沉吟道:“太後娘娘的病……越來越重了;八皇叔的身體也時好時壞;再加上朕剛親政不久,後麵還有很多事情指望著四哥,就藩的事情容後再說吧。”
“陛下……”
趙禎擺擺手打斷了趙承淵的話,輕笑道:“四哥,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或者,你對朕有什麽不滿?”
“陛下明鑒,臣萬死不敢。”趙承淵忙躬身伏在地上。
趙禎伸手扶趙承淵起來,溫和地說:“朕看你今日一直魂不守舍的,想必一定有什麽事情悶在心裏。你有什麽話就跟朕直說,或許朕能幫你呢。”
“也算不上什麽心事,就是有點失落罷了。”趙承淵苦笑一聲,繼續說道:“之前張太醫一直說我府中程氏懷的是個兒子,卻沒成想竟是個女兒。”
“嘖嘖!你這就不對了,女兒不好嗎?”
趙承淵忙笑道:“陛下說的是,女兒也是極好的。臣今日看陛下跟皇後娘娘這般高興,這點心結便也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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