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同根而生,世代牽絆
忘憂聽見“宏兒”這個名字,一時展了笑顏,忙問:“宏兒長得像誰多一些?”
林逸雋也笑了,並回道:“現在還小,看不出什麽。青茵總說他像我,隻是我每次看時又覺得不怎麽像。等皇後殿下見了他便知道了。”
“嫂子為了生宏兒吃了不少苦,兄長可不要慢待了她。”
“皇後殿下說的是,臣已經上書陛下,請陛下給誥封。”
“這是應該的。是我疏忽了,晚間見了陛下我便跟陛下提。”
林逸雋拱手說道:“多謝皇後殿下,陛下已經應允了,想來聖旨很快就會送到府中。到時隻請娘娘替臣夫婦謝陛下的恩典就好了。”
“好,既然陛下已經應允,想來已經讓禮部擬旨了。”忘憂說著,看了旁邊的何媽媽。
何媽媽欠身笑道:“大公子陪皇後娘娘說說話兒,老奴去小廚房看看娘娘的血燕粥可好了沒有。”
“去吧。”忘憂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何媽媽出去,並帶走了所有的宮女。
兩邊沒有人伺候的人,忘憂幾次想開口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詢問。幸好林逸雋知道她想要問的是什麽事,於是輕笑一聲,說:“妹妹可是想問孫若雪的事情?”
忘憂這才問:“陛下告訴我說,你請了旨意把她要去了林府。我想了好幾日都不明白,哥哥為什麽要這麽做?”
林逸雋想了想,方問:“皇後殿下可願意先回答臣一個問題?”
“哥哥跟我何須這樣客氣,有話盡管問就是了。”
“不知道殿下以為,一個有才華的人有用呢,還是一個平庸之人更好?”
忘憂想也不想,便笑道:“自然是有才華的人有用。”
“那殿下覺得孫氏是否算得上一個有才華的人呢?”林逸雋又問。
忘憂愣了一下,說:“自然算得上,但是……”
林逸雋接著忘憂的話說:“她的醫學造詣不在祖母之下,隻可惜她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比祖母少了一份善良。”
“是,祖母教導我們以醫術行善,而她卻以醫術為惡。”忘憂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其實,她還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林逸雋輕笑道。
“呃?”忘憂有些懵了。
“如今她住進了林府,每天都幫著我整理一些民間收上來的藥方,解了我不少的困惑。”
“什麽?哥哥……是給她吃了什麽迷魂藥嗎?”忘憂心想這是用了什麽神奇的手段,居然會讓那樣一個人轉了性子。
“每個人都有弱點。她的弱點就是孫氏秘笈。”
“哥哥用孫氏秘笈引著她在府裏幫你整理藥方?”
林逸雋笑了笑,說:“《千金方》是奉陛下的旨意完善的一本醫藥典籍,憑我一己之力難以達到完美,我一直想要找人幫忙,但是那些太醫院的禦醫們都習慣了畏畏縮縮做事,又一心想著全是富貴。而孫氏雖然做過許多惡事,但她對醫術的癡迷卻大過一切。她的確害了那麽多人,所以若是陛下按照我朝法律處死了她,那麽又有誰來為她的罪行救贖呢?所以我才想了這個辦法留著她的性命,直到《千金方》修繕完整。”
“她居然肯?”忘憂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林逸雋笑道:“她當然肯。因為我手裏有從各地收上來的秘方偏方,這些雖然不是那種可以‘醫死人肉白骨’的秘方,卻也足能夠吸引她。這些日子天氣炎熱,陛下讓太醫院配製解暑的良方給各地官府,讓他們在驛站,官道兩側免費提供給過往行人解暑。那方子就是她配的,所用的草藥根據各處隨地取材,既省錢又省力。”
“她的醫術或許比你我都高明。”忘憂苦笑道。
“這個是自然的,她對醫術的癡迷比你我更深。”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不知哥哥是否能為我解惑。”
“你說。”
忘憂歎了口氣,起身在屋子裏走了兩圈,方問:“當初她既然生下我,為何不要我?以她的醫術,若不想要一個孩子,不過是舉手之勞。如今我懷著身孕,知道孕育的艱辛,便越發的不能理解吃了這樣的苦又怎麽舍得把孩子送出去呢?”
“這個問題我實在不好回答,不如以後有機會你自己問她?”林逸雋思忖了半晌,又說:“或許,是她不舍得你跟著她行走於江湖之上,顛沛流離吧。”
忘憂想了想,覺得這個說法也算是中肯。但她的心中更相信自己的猜測。於是歎道:“你確定她不是為了讓我留在林家從而得到祖母手裏的孫氏秘方?”
林逸雋卻釋然地笑了笑,說:“也有這個可能。但那又有什麽關係呢?孫氏秘方不過子虛烏有,是後人猜測出來的東西罷了。研修醫術的人最應該守住的底線便是善良,這才是祖母傳給我們的秘方。”
忘憂也釋然的歎了口氣,說:“我很慶幸,她當初把我送到祖母身邊。讓我無憂無慮的長大,享受祖母,父親和兄長的疼愛。哥哥,謝謝你這麽多年的愛護,謝謝你為了我放下那麽深的仇恨。”
其實,忘憂又何嚐不知道林逸雋這樣做更多的是為了自己。孫若雪的事情不會永遠都是秘密,若將來有一天被別有用心的人挖出來,她必將會成為對手中傷自己的利器。如今兄長願意泯去仇恨讓她在林府協助編修《千金方》,除了用她的醫術造福於民,救贖她自己的罪惡,更多的是免去自己這個皇後的後顧之憂。
林逸雋躬身回道:“皇後殿下的話,臣不敢當。”
忘憂笑了笑,又歎了口氣。
林逸雋也知道哪些官話此時在兄妹之間並無意義,於是又說:“你我是兄妹,即便不是同母所生,但也同是父親的血脈。再者,當年的血案查到現在,也已經處死過許多人,流放了更多人。不在乎再多死一個少死一個誰。當初祖母抱著你跟我說,將來他們都走了,你便是這世上跟我最親的人了。那時候小,不懂得這句話的分量。如今終於是知道了。”
“沐霖這話說得極有道理。”竹簾輕響,趙禎微笑著進了屋內,“嗯,這屋裏倒是涼爽。”
忘憂看了看瓷盆裏已經融化了大半的冰水,笑道:“因為要見哥哥,所以這衣裳穿的裏三層外三層的。何媽媽怕我中了暑氣,便叫人放了兩個冰盆。”
“嗯,皇後懷著身孕很是辛苦,千萬不能中了暑氣。自今日起,聽雪閣和未央宮的冰不能短缺。”趙禎說完,又小聲叮囑忘憂:“但是,你也不能貪涼啊。”
忘憂扁了扁嘴巴,無奈地說:“何媽媽不錯眼珠兒的盯著呢,生怕臣妾背著她偷吃一點涼的東西。”
“這就好。”趙禎又留林逸雋在未央宮用午膳。
林逸雋躬身謝恩並找了個借口推辭了,告退離去。
忘憂心裏最隱秘的顧慮被消除,接下來便真的是安心養胎了。
隻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她想要安心養胎,卻總是有些人有些事要找上門來。
天下大旱,有言官開始上書,說天家有失德之舉,上天才會降下懲罰。
趙禎又是生氣又是無奈,然而上次開明寺求雨是皇後做的,但這次皇後懷孕已經七個多月,決不能再去寺裏求雨,於是便自己去了。
忘憂擔心他熬壞了自己的身子,便打發了李舒跟去伺候。
樞密院又抽調了大半禦醫散去京城內外各處的涼棚值守,朝廷在涼棚之中除了備了消暑的湯水之外,還要預防中暑的百姓有什麽不測。
是日,午後。忘憂從午睡中熱醒,伸手攀附著床邊艱難的坐起來,喊了一聲:“渴了,拿水來。”
薑蘭立刻端著一盞不冷不熱的綠豆湯進來,看著忘憂喝下去之後,方小聲回道:“娘娘,安陽伯夫人求見。”
當陽伯夫人是張祺的妻子,也是張俞穎的祖母。當然,她不是丁巍夫人的生母,因為她是張祺的第三任繼室,跟丁夫人的母親之間還差著一個繼室。
“她來幹什麽?”忘憂蹙眉問。
薑蘭輕笑一聲回道:“說是她家的花園裏冒出了一棵紫色的靈芝,是為祥瑞之兆。所以采了來特意獻給皇後娘娘。”
“祥瑞之兆?”忘憂冷笑搖頭,“你知道我最煩這些誇誇其談了。”
“那奴婢去跟她說皇後娘娘午睡沒醒,讓她先回去吧。”薑蘭小聲說。
忘憂抬手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皺眉說:“不必了,一些事情躲是躲不過去的。讓她去偏殿等著,待我換了衣裳就去見她。”
薑蘭答應著,又轉身叫人去傳話,她自己則去端了一盆洗臉水進來服侍忘憂擦臉。
兩刻鍾後,忘憂洗漱更衣之後出了寢殿,在一旁的小花廳裏坐定,說:“請當陽伯夫人過來吧。”
張祺的夫人柳氏帶著一個貼身的大丫鬟進了小花廳,恭恭敬敬地叩拜行禮。
忘憂抬了抬手,說:“夫人請起。這大熱的天兒還勞動夫人進宮走一趟,不知道是什麽要緊的事情?”
柳氏忙轉身從自己的丫鬟手裏接過一個托盤,然後一手掀去上麵蓋著的紅色綢緞,欣喜地說:“娘娘快看,這紫芝可是百年不遇的祥瑞之物啊!”
忘憂看那個盤子大小的紫紅色靈芝,也頗為驚訝,因笑道:“夫人是從何處得到這樣的好東西?快拿過來給本宮瞧瞧。”
劉氏忙把手裏的托盤交給薑蘭,薑蘭把東西端到忘憂麵前。
這樣的東西著實稀罕,不但忘憂沒見過,連在林家待了多年的何媽媽也沒見過,因笑道:“這就是紫芝嗎?以前隻在說書的先生嘴裏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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