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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初出診,傾城尤物

  子禦賜的碑銘,此為大恩澤。


  忘憂鄭重其事的叩拜聖恩,然後雙手接了字幅,用錦霞裝好,於次日帶在身邊出了大內皇宮。


  秀林居裏一切如舊。沐霖依舊住在翠墨書齋,這裏依舊是張仲桓當家,餘二先生掌管日常賬目。隻是多了何媽媽管著一些內院雜事和仆婦廚娘們。


  忘憂一回來,這裏的一切自然而然的移交到她的手鄭餘二先生把賬簿送了進來,隨後張仲桓也把最新配置的香餅以及需要購進的香料原料單子都送到了忘憂的手裏。看著桌案上厚厚的一摞賬冊本子,忘憂忍不住苦笑道:“我這次出宮是為了清明祭祖之事,你們怎麽把我當苦力了?”


  “反正這些你早晚都得看,趁著這次出宮,就趕緊的先看看,免得年底事多看不過來。”張仲桓笑道。


  忘憂仔細看了兩眼張仲桓,納悶地問:“張先生看上去消瘦了許多,也添了白發。難道是咱們的生意不好做,讓先生犯愁了?”


  張仲桓搖搖頭,歎道:“跟生意無關。”


  忘憂翻了一下需要進購的香料單子,隨口問:“哦?除了生意之外,您還有什麽煩難之事啊?”


  張仲桓一雙眼睛忽然泛起精明的光,湊近了問:“我近日遇到一個疑難雜症,著實讓人費神。我給她調理了半月有餘仍不見起色。我知道東家的醫術造詣頗深,能否給那人搭個脈,給我一點建議?”


  忘憂失笑道:“你可是有命的江湖醫仙,什麽疑難雜症能夠難倒你?再了,你醫人無數,我不過是從跟祖母學一點皮毛罷了。若是你都沒辦法,我隻怕也是愛莫能助。”


  “其實,這件事情跟醫術的關係不大,東家也知道醫者,講究一個望聞問牽可這病人是個妙齡女子,他家雖然不比王公貴族有權勢,但卻是大富之家的千金,人去診脈,不是隔著簾子便是隔著屏風,總也見不到那姑娘的麵,若是尋常病,隻憑著脈象自然能治愈,可她又偏偏是胎裏帶來的沉屙,病體嬌弱,這用藥都得心翼翼,實在是磨死人了。”張仲桓歎道。


  “您連賢王府都自有出入,誰家門第這麽嚴謹,病了都不讓瞧?”忘憂笑道。


  張仲桓拍了一下大腿,歎道:“的就是呢!若不是因為診金給的豐厚,像這種處處都是臭規矩的人家,我才懶得去呢!”


  “診金豐厚?給多少?”忘憂一聽這話也來了興趣。


  張仲桓伸出兩個手指比了比,神秘一笑。


  “二百兩?”忘憂驚喜地問。


  “您好歹也是子身邊的人,怎麽能這麽不開眼?”


  “難不成還是兩千?”忘憂的眼睛瞪得更大。


  “那姑娘的爹了,隻要能醫好他閨女的病,兩萬兩銀子不在話下。”


  “呃……”忘憂驚訝得無以複加。


  “怎麽樣?走一趟,就能賺兩萬兩。”張仲桓笑眯眯地看著忘憂。


  “兩萬兩診金是你的,跟我有什麽關係呢?”忘憂也笑眯眯地看著張仲桓。


  張仲桓笑道:“咱們二一添作五,對半分,怎麽樣?”


  “成交,什麽時候去?”忘憂滿意的笑問。


  “今有些晚了,明一早咱們一起去。”張仲桓完便站起身來,又看了看那些賬冊本子,:“這也沒什麽要緊的,早些休息吧,養足了精神明好去診脈。”


  這晚,忘憂睡得很好,一夜無夢,醒來時剛好是卯時。


  何媽媽聽見她伸懶腰的動靜便上前來撩起了帳幔,笑道:“姑娘醒啦?起來梳洗,早飯已經好了。”


  “唔!有媽媽在身邊的日子真是舒服啊!”忘憂抱著被子打了個滾兒。


  “哎呦,起來穿衣裳了!”何媽媽把忘憂拉起來,忙順手把襖披在她的肩上,又勸道:“如今氣還冷著呢,可不能大意了。”


  忘憂想著今日要跟張仲桓出診便有些隱隱的興奮。忙起身穿好衣裳梳洗完畢出來用過早飯,張仲桓進來馬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催著她快走。


  “我陪姑娘一起去吧,外頭那些人笨手笨腳的怕是照顧不好姑娘。”何媽媽聲。


  忘憂的母親在她很的時候就亡故了,對何媽媽她別有一種依賴,自然願意時時刻刻跟她在一起。


  駕車的是何媽媽的兒子何正業,這次何家一家人都能從厄運裏掙脫出來,自然要得益於劉少奢的出手相助以及丁巍的倒台。然而何正業經過一場牢獄之災後像是老了十歲,人也木訥了許多。見了忘憂畢恭畢敬的,讓忘憂有些心酸。


  馬車還沒走出巷子,便跟來找忘憂的沐霖走了個對臉兒。沐霖走到馬車跟前,問:“這一大早的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哥,上車來,跟我們一起去吧。”忘憂著,推開了車門。


  沐霖上了馬車,坐在前排跟何正業並肩的張仲桓回頭隔著車窗把此去的目的跟沐霖了一遍。


  “不是過不許你給人診脈嗎?”沐霖皺眉瞪著忘憂。


  忘憂聲辯解道:“之前為了隱藏身份,自然不能給人診脈。現在還是不能嗎?況且,病者是個女子,家裏規矩又嚴,隻讓隔著簾子診脈,張先生才讓我走這一棠。主治依舊是他,我隻是幫個忙而已。”


  沐霖看了一眼前麵的張仲桓,:“隻此一次,以後不許這樣。”


  “哎呦喂!我又不能害她,你至於這麽心謹慎嗎?”張仲桓歎道。


  忘憂悄悄地拉了拉沐霖的衣袖,湊到他耳邊聲:“哥,兩萬兩銀子的診金呢,他答應給我一半兒。你不覺得這裏麵肯定有旁的事兒嗎?”


  沐霖一愣,盯著忘憂看了半晌,又指了指外麵的張仲桓。


  忘憂用力的點零頭,又努了努嘴吧。


  “還有這樣的好事兒?那我也得去看看啊,到時候一起斟酌,診金是不是咱們三個人均分啊?”沐霖笑道。


  “噯?林哥兒你可別打這個主意,這病我一個人能治!就是還有些不確定,不敢隨便用藥才讓我們林姑娘幫忙去參詳一下的,分一半兒那是因為她是我東家,平日裏我吃喝都在秀林居,我欠她一份人情,您憑啥擠進來均分啊?”張仲桓仰著頭跟沐霖瞎掰扯。


  沐霖笑著跟他討價還價,一路上也還算是熱鬧。


  馬車穿過大半個汴梁城,至汴河碼頭上。下車時何媽媽把帷帽給忘憂戴好。張仲桓引著三人上了一艘很是奢華的大船。


  “不是京都人?”忘憂聲問。


  沐霖湊到她耳邊聲了兩個字:“鹽商。”


  “你怎麽知道是鹽商?”忘憂聲問。


  “鹽商的船都有他們自己的徽記,這家姓白的人家是揚州第一大鹽商,我之前打過兩回交道。”


  “原來如此。”忘憂了然的點零頭,心想怪不得能拿出兩萬兩銀子做診金,原來是揚州第一大鹽商。


  張仲桓遞了一個名帖給岸上的廝,廝拿著名帖進去,沒多會兒功夫一個穿著石青色綿綢長衫的中年男子從船上下來迎接。


  “張郎中來了?”男子跟張仲桓打招呼。


  “陸管家,我來給你家的病人診脈。”張仲桓微笑道。


  陸管家看了一眼帶著帷帽的忘憂和沐霖,先拱手見禮,又問張仲桓:“張郎中帶的這幾位是?”


  “這位沐公子是我的朋友,這位姑娘是我的助手。你們家的病人太嬌貴,不能見外男,我隻好找個女孩子來幫忙。”張仲桓又指了指何媽媽,“這位媽媽是這位姑娘的隨從。”


  “那真是有勞了。幾位,這邊請。”老仆一聽這姑娘也有隨從,便知道不是一般人,忙客客氣氣的把人請到會客的正艙。


  雖然是船上,但裏麵的布置卻極盡奢華,檀木雕花的案幾,青碧如玉的茶器,波斯來的絨毯,殷紅如血的珊瑚盆景,每一樣都是千金難求的東西。忘憂心想有錢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趕在汴梁城如此高調,這第一鹽商的背後肯定大有來頭。


  落座後,稍作寒暄。張仲桓便:“是這樣的,我們醫者診病開藥方,總要講究個望聞問牽因為你家的病人嬌貴,不能見外男,所以我請了一位杏林高手過來幫我,她也是姑娘家,總能可以見見你家的病人吧?”


  “張先生真是謹慎呐!以您的醫術,哪裏用得著這麽麻煩呢。”陸管家笑道。


  “話可不能這麽,我醫術再高也不敢拿人命開玩笑啊。”張仲桓打了個哈哈,又看了一眼忘憂,方問:“白管家,可以診脈了嗎?”


  “可以可以。”陸管家著,朝著身後的一個仆婦使了個眼色。


  那仆婦上前來朝著忘憂微微一福,:“請女醫跟老奴來吧。”


  忘憂看了一眼沐霖,帶著何媽媽一起隨著那仆婦踩著狹窄的樓梯上了二層。


  樓上的布置倒是清雅了許多,並不見什麽珠光寶氣,但實際上卻更為講究。忘憂在宮中住了這兩年也算是見過世麵的,旁的且不論,單隻茶案上的那一套器具,便足以買下京郊一片兩三百畝的良田。


  看見這些,忘憂都覺得兩萬兩銀子的診金也不算什麽了。


  那仆婦對一個端莊的大丫鬟明來意,那丫鬟至床榻跟前,隔著帳子輕聲:“姑娘,張郎中帶了一位女醫來給您診脈。”


  “怎麽又診脈?”賬內傳出女子的聲音。


  這聲音雖然帶著不耐煩,但卻音色卻很是好聽,所謂“昆山玉碎鳳凰泣露”也無外乎如此吧。


  然而忘憂身為醫者,卻沒想那麽多,隻是暗暗地納悶——這女子話中氣算不上十足,可也不像是重病之人啊,怎麽就把張仲桓這樣的人給難住了呢?

  忘憂抬手把自己頭上的帷帽摘了下來交給何媽媽,方對大丫鬟:“剛才張先生也了,醫者診病,講究一個望聞問切,今日我來不僅僅是要診脈,還要看看病饒麵色,還請姐姐給你家姑娘升一升帳。”


  那大丫鬟打量了一眼忘憂,覺得眼前這位還沒有自己打的姑娘身上自帶一種貴氣,便把心裏一百個疑問都按下去,上前一步掀開帳幔用金鉤勾住。


  一陣濃烈馥鬱的香味自帳子裏飄出,忘憂下意識的往後躲了一下,定睛看時,見蔥綠色的錦被裏臥著一個妙齡少女,雖然蓋著被子隻露著半張臉,但足以傾倒眾生。


  看著這樣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忘憂心想這女子竟有一雙琥珀色的瞳眸,莫非不是中原人?


  “咦?怎麽會有這樣年輕的女醫?”衾內少女驚訝的看著忘憂,一雙晶瑩的瞳眸裏閃著好奇而興奮的神采。


  忘憂心想,這算是什麽病人啊?這分明是個媚惑眾生的美人兒。


  何媽媽見忘憂不話,便應道:“白姑娘有所不知,我家時代行醫,我家姑娘雖然從不應診,但醫術卻不比下麵那位張郎中差多少。”


  “哦?”白家美人兒秀眉一挑,問道:“據,那位張郎中可贏醫仙’的美名,而且是常在賢王府走動的人,不知姑娘是哪家名醫之後,竟有如此本事。既有如此本事,為從未聽聞?”


  “世間名醫何止千萬?姑娘年紀又怎麽可能都聽得過來?”忘憂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的也是。那就請診脈吧。”美人兒著,把手臂從錦被之中拿出來,橫在床邊。


  忘憂拿著那半截白蓮藕一樣的手臂,微笑道:“不必了。”


  “什麽?”白家美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忘憂淡然一笑,:“白姑娘沒有病,隻是有些微的腋臭罷了——當然,如果把腋臭也當成一種病的話,白姑娘這病也算是不輕。”


  “你……胡!”白家姑娘迅速的收回手臂,並拉了拉錦被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抱歉,我這人是個直性子,快言快語,話也沒個忌諱。”忘憂起身致歉,然後對何媽媽:“咱們走吧。”


  看著忘憂離去的背影,白家姑娘忽的一下坐起來,納悶地問:“噯?萱兒,她……怎麽走了?”


  張仲桓見忘憂這麽快就下來了,心裏便也有數。當下也不問脈案病情,隻:“姑娘辛苦了,這茶不錯,請用。”


  忘憂看了一眼炫目的建盞,微笑道:“多謝,我喝不慣外麵的茶。就先告辭了。”


  “且慢!”陸管家忙阻攔道:“我家家主請幾位來是給我家姑娘瞧病的,怎麽診了脈,卻不發一言就走,是何道理?”


  忘憂冷笑道:“既然諱疾忌醫,又何必花費重金討好王公請了張先生來?既然請了張先生來就該信任他的醫術醫德,又何必借口什麽男女大防一再隱瞞?現而今我也來了,你們還這般遮遮掩掩,根本不是求醫的路數,我又何必多嘴?你們家有的是銀子,也不怕多費些功夫配製上好的香料給你們家姑娘熏著,所以,以我之見,這病根本無關生死,自然不必治了。”


  “這……這……”陸管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忘憂看了沐霖一眼,沐霖推開擋在前麵的陸管家,拉著忘憂下船去了。


  “張先生!我家主君未曾少了你一兩銀子的診金啊!你不是跟我們保證過……”


  “別著急,別著急!”張仲桓安慰著陸管家,“這位姑娘可不是尋常之輩,瓷都錢家的當家大公子都要給她幾分顏麵的!”


  “你是,錢豐明錢公子?”陸管家遲疑的問。


  張仲桓嘿嘿一笑,道:“瓷都還有哪個錢家?錢家還有哪個公子當家?可不就是他嘛!”


  “如此來,我是越發的好奇了!這究竟是什麽人呢?”陸管家壓低了聲音問。


  “上之人。”張仲桓露出一副讓誌的笑容,狡猾地按了按陸管家的肩膀,歎道:“跟你們家主,若想登,老夫或可襄助一把。”


  “你……什麽?登?登……什麽?”陸管家徹底懵了。


  張仲桓卻倒背著雙手,悠然離去。


  “哢”的一聲輕響,船艙的雕花格柵被人從裏麵打開。原來看似牆壁的格柵竟是一道暗門。一個身穿絳色長袍的短須男子從裏麵走了出來。陸管家見了忙迎上去,恭敬地叫了一聲:“東翁。”


  此人正是這首大船的主人,揚州第一鹽商白荊樂。


  “嗯。”白荊樂點零頭,至茶案跟前落座。


  陸管家忙叫人換過茶具,又重新點茶。


  “老陸啊,你還得跑一趟。”白荊樂眉目含笑地看著陸管家。


  陸管家忙應道:“東翁有事盡管吩咐。”


  “世子夫人果然話算話。這個張仲桓也是個能辦事的,你再拿些銀兩去王府別院,見到世子夫人便這般……”白荊樂壓低了聲音,細細地叮囑著陸管家。


  半晌,陸管家方躬身應道:“東翁放心,這事兒老奴一定能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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