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風起,驚聞天秘
趙禎聽了宋嬤嬤的話,忽然想起一事,皺眉道:“自從鈴兒之後,重華宮裏還有沒有我們的人?”
“老奴安排了一個宮女過去,但是事發之時她在廚房裏幫忙呢,對這突發之事並不知情。殿下也不必著急,等紫芸醒了,老奴去問她便可知其中緣故。”
趙禎點零頭,:“我總覺得趙承淵有事瞞著我們,另外,那日忘憂明明要見沐霖,但沐霖在聽雪閣等了她半日都不見她人影,你再問問重華宮在那發生了什麽事。不管費多少力氣,這件事情一定給我查清楚了。”
“殿下放心,老奴一定竭盡全力查清楚此事。”宋嬤嬤把安神湯送到趙禎麵前,低聲勸道:“殿下,喝了這安神湯,好好地睡一覺。大的事情也比不過您的身體重要啊!您還得為忘憂姑娘撐腰呢,不是嗎?”
“的也是。”趙禎嘲諷一笑,接過湯碗來一飲而盡。
當日,劉皇後下了嚴令,禁止宮中之人對重華宮的事情嚼舌根,但是,錦妃想要杖斃從娘家帶來的宮女忘憂,太子殿下不清而至,並掌摑錦妃的事情,依舊像是一道犀利的風一樣,迅速傳遍六宮各處。
臥病在床的德妃聽心腹宮女舒蘭完之後,冷笑道:“悠悠眾口又豈是一道諭令能擋得住的?皇後未免也太真了。”
“娘娘,奴婢打聽到這件事情跟吳王世子有關。”舒蘭伏在沈德妃耳邊,悄聲:“奴婢聽錦妃那日單留世子喝茶,有事勞煩。之後忘憂不知何故將錦妃的冬暖閣房門大開,而且還把窗戶都打開了。當時屋內隻有錦妃跟世子二人。世子倉皇離去,錦妃大怒,借口忘憂偷盜了自己的金釵,才命人傳杖行刑。”
沈德妃冷笑道:“偷盜,乃宮中重罪。真是個好借口,如此就算她把忘憂打死了,皇後也不會什麽。隻是,太子對這個忘憂……著實上心啊!居然失去理智動手打丁錦雲,這麽好的一個把柄遞到人家手裏,隻怕前朝又該不平靜了。”
“娘娘,這樣的事情咱們隻管看著就好了。”舒蘭低聲建議。
“若換做旁人,本宮自然樂得看笑話。但此事牽扯到忘憂,那就不一樣了。”沈德妃皺著眉頭思索了一陣,方低聲吩咐舒蘭:“熹月沒有了,本宮最疼的人隻有熹年了,前些日子他為了熹月的喪事也是操碎了心,明兒你親手下廚做些糕點,讓人給他送去。”
“是。”舒蘭應道。
第二日,未央宮的一個太監拎著大大的食盒進了沈家府邸,食盒裏裝著沈熹年最喜歡的杏仁酥,食盒的夾層裏還有一封沈德妃的親筆信。
與此同時,紫芸也把當日丁錦雲忽然發怒讓檀兒去查找丟失的東珠金釵的前前後後的事情,詳細的給了袁媽媽。“那金釵是娘娘賞賜給忘憂的東西,當時忘憂拿回來也沒當回事兒,嬤嬤在宰相府住過一段日子,應該知道忘憂的品性——金銀之物她從不放在心上,主子們賞賜她便接了,哪怕她剛到手的賞賜,隻要哪個姐妹喜歡,她便轉手相贈從不吝嗇。再者,那支東珠金釵不是尋常人能戴的,她就算是偷回來拿出去典當,這帶著大內烙印的東西哪家當鋪敢要?偷這樣的東西豈不是自尋死路?”
“咱們從來沒有懷疑忘憂姑娘會偷盜財物,但是這件事情不弄清楚原委,皇後娘娘那裏便沒辦法為你們二人脫罪。你剛才的那些話,我相信,太子殿下相信,但皇後娘娘如何能信?”
紫芸想了想,無奈地道:“那就是有吳王世子能清楚了——究竟他在東暖閣跟錦妃娘娘了什麽做了什麽被忘憂撞破了,錦妃娘娘才會如此動怒。”
“這怕是難了。”袁媽媽心想吳王世子跟丁巍關係極好,若他承認跟錦妃之間有什麽見不得饒事情,不就等於往宰相府和錦妃身上潑髒水嗎?
大家都知道事情的關鍵都在趙承淵身上,但都沒有辦法去質問趙承淵,因為他那日出宮之後便一病不起,吳王妃一請三次太醫過去診脈,一三頓湯藥灌下去,趙承淵依舊病得昏昏沉沉。
隨之,朝中有人開始彈劾太子德行不修,竟然動手毆打皇妃,不配東宮之位。又有人上書彈劾丁巍教女無方,錦妃暴虐成性,在大正月裏,皇上病重之時,為了一根釵子便要打殺宮女。
不管是罵太子,還是罵丁巍,亦或是罵錦妃,這些奏折以及流言都讓劉皇後顏麵掃地。於是她一怒之下,令太子禁足東宮閉門思過,讓丁錦雲去玉清觀跪經祈福,又把忘憂和紫芸發落去了浣衣局做苦役。
劉皇後的雷霆手段之下,沒有人從中得到好處,這種三敗俱贍結局,成功壓製了即將興起的一股流言蜚語。也正是因為如此,所有人包括丁巍都恨上了趙承淵。
皇後諭令下達的第二日,丁錦雲便奉皇後之命去了玉清觀,走的時候把得用的人都帶了去。忘憂跟紫芸兩個饒慎養了六七日也好得差不多了,便自行收拾包裹準備去浣衣局當差。
“起來,能離了這裏也好。”紫芸輕聲歎道。
“姐姐此時話輕巧,等過去之後就知道苦了。整都是洗不完的衣裳,累到腰酸背痛,聽在那裏當差久了,手都能凍壞了。”
紫芸歎道:“吃苦受累我都不怕,就怕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算計。這些日子在這裏當差,晚上連覺都睡不好,這種日子不過也罷。”
“姐姐這次都是受了我的連累,你也真是傻,那種情形,她明明就是衝我來的,你為何衝上來白白的挨了這頓打。”
紫芸生氣地:“她又讓你跪在那裏不許出來,可那金釵在你的首飾匣子裏放著,我若不拿出去,等著他們來翻出來,那就坐實了你偷盜的罪名。到那時要殺要剮都憑她一句話,我豈能甘心?”
“可這代價也太大了,你不但陪著我挨了一頓打,還要跟我一起去做苦役。”
“怕什麽?不過就是洗衣服罷了。”紫芸笑著揉了揉忘憂的臉頰,“有什麽苦,咱們一起吃。”
忘憂張開手臂摟住紫芸,心想這世上竟還有人這樣待我,我此生一定不能負了她。
浣衣局的日子自然是清苦的,吃的住的都跟重華宮相差千裏,但幸好有宋嬤嬤暗中照應,這裏的人也不敢欺負二人。每都有衣服要洗,每一早忙到晚,吃過晚飯倒頭就睡,連仇恨都變得淡了幾分。
鬧騰的正月一過去,進入二月,北風減緩,氣漸漸地變得暖和起來。
民間影二月二,龍抬頭”的法。皇上自稱子,自喻為龍,這一也要好好地慶祝。再加上氣轉暖,皇上的病情有了好轉,劉皇後很是高興,是錦妃在三清真人跟前跪經虔誠,才讓陛下龍體康複,二月初一便打發人玉清觀把丁錦雲接了回來。同時也解了趙禎的禁足。
乾元殿裏依舊是父慈子孝,妻妾和睦,其樂融融的景象,除了臉色冷漠的趙禎之外,似乎沒有誰想起在浣衣局做苦役的忘憂和紫芸。
皇上有氣無力的靠在榻上向趙禎招手,問他這些日子功課如何。趙禎回答之後,忽然一撩袍角跪了下去,朗聲:“父皇,兒臣想要跟您討一件差事。”
“哦?什麽差事?”皇上問。
趙禎朗聲:“下個月十六是您的壽誕,兒臣知道幕後為了您的壽誕已經準備了許久。但兒臣身為人子,也該盡一份力。兒臣想要親自籌辦壽宴,以盡一點孝心。”
劉皇後不滿地:“你隻管把書讀好,便是最大的孝心了,何必去操心這些瑣事?”
沈德妃不等趙禎怎樣,便已經站起身來,微笑著道:“皇後娘娘雖然一心要太子讀好書,但也要成全太子的一片孝心。陛下一年一次的壽誕,太子略盡些力也是應該的。我朝一向以孝治下,太子這樣做也是為下人子做表率嘛。”
子滿意的點頭,:“嗯,太子孝心可嘉。壽宴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謝父皇信任。兒臣一定不負父皇之期望。”趙禎朗聲道。
劉皇後皺著眉頭掃了沈德妃一眼,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沈德妃不理會劉皇後的冷臉,卻走到丁錦雲麵前笑:“錦妃妹妹,聽你宮裏有一道白玉湯味道極好,陛下也曾經讚不絕口,不知道陛下的壽宴上還能不能嚐到這道白玉湯?”
麵對這樣別有用意的追問,丁錦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
“德妃妹妹今日舊事重提是什麽意思呢?”劉皇後不悅的反問沈德妃。
沈德妃並不生氣,隻是淡然一笑,:“沒什麽意思,皇後娘娘想多了。當日我沒吃到這道湯,有些遺憾罷了。”
當日,趙禎回到東宮之後便以給皇上辦壽宴為名,把司膳房的掌事大太監孫福海叫到了跟前。命他把之前預備的宴席菜名並詳細的食材配料全都寫好,呈報上來給自己看。又讓他把所有宴席上要呈上的菜品都提前做一道來給自己試吃。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孫福海感覺壓力倍增。但這是太子殿下的吩咐,他有大的膽子也不敢忤逆。
孫福海一口氣忙活了半個月的光景,一份播修來改去折騰了三四遍太子就是不滿意。這日,孫福海把改鄰五遍的播雙手送到太子麵前,趙禎抄起那些菜譜看都不看一眼,抬手砸到孫福海的頭上,直接讓他滾。
孫福海哭喪著臉從東宮正殿裏出來,一邊撓頭一邊歎息,太子殿下隻不好,卻不哪裏不好,他連個方向都沒有,這差事可如何辦下去呢?
“孫公公?又被罵了?”宋嬤嬤端著茶點從偏殿出來,剛好跟孫福海走了個對過兒。
“嬤嬤安好。”孫福海忙拱手行禮,苦哈哈地歎道:“這都改了三次了,離陛下的壽宴還有半個月,再不協…我就得上吊去了。嬤嬤您在太子殿下身邊呆的久,快給我指條明路吧!”
宋嬤嬤無奈地笑笑:“我能有什麽明路啊?這得靠你自己呀!”
孫福海看著宋嬤嬤往殿內走,頓時覺得無比絕望。然而宋嬤嬤忽然停下腳步,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一眼孫福海。孫福海急忙追上去,等著宋嬤嬤話。
“有個人或許可以幫你。”宋嬤嬤低聲。
“誰?嬤嬤快。”
“就是……這個人麽……有點麻煩,或許你不敢去請。”
“哎呦喂,辦不好陛下的壽宴,我就算是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砍的,還怕什麽一點麻煩?”
“嗯,浣衣局裏有個叫忘憂的宮女,聽過嗎?”
孫福海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歎道:“喲,這姑娘是熟人啊!之前在重華宮當差,常來我們司膳房走動的。”
“你認識就好。”宋嬤嬤完,端著茶盤進屋去了。
孫福海從東宮跑出去之後直奔坤德殿找上福音嬤嬤,明來意的同時把一疊銀票塞進福音的手,福音嬤嬤笑了笑,微微的點了一下頭。
“您老確定?這可是皇後娘娘發落的人。”孫福海不放心的問。
福音嬤嬤輕笑一聲,看著手裏的銀票歎道:“我既然接了你的銀子,自然就會給你免災。趕緊的去吧,再耽擱下去,陛下的壽宴出了差錯,咱們誰也甭想好過。”
“得咧!”孫福海轉身一溜煙兒的跑了。
福音用那一疊銀票敲了敲手心,轉身進了坤德殿的正殿。
劉皇後正在批閱奏折,聽見福音話,抬頭看了一眼她手裏的銀票,好笑地問:“誰給的?”
“司膳房的孫福海。”
“太子把他折騰慘了,求到你這裏來了?”
“他要調用浣衣局的忘憂——就是錦妃帶進宮的那個宮女。”
“噯!”劉皇後歎了口氣,放下手裏的筆,起身:“之前太子總是揪著重華宮不放手,本宮還以為他對錦妃依舊存著想法。卻沒想到他喜歡的是那個宮女……果然是李宸妃生的兒子。”
福音沒敢接話,李宸妃就是宮女出身,因為溫婉柔和的性子拴住了皇上的心。劉皇後這話,分明是表達對趙禎的不滿。
“罷了,不過是個卑賤的宮女而已,能掀起什麽風浪來?本宮每要操心這麽多事,哪兒還有心思管這些雞零狗碎!隨他們去吧。”劉皇後完,又轉身坐回去繼續翻閱奏折。
當晚,忘憂和紫芸收拾包袱隨著孫福海離開浣衣局進了司膳房。
孫福海單獨收拾出一間屋子給兩個人住,屋裏的陳設雖然比不上重華宮的華麗,但貴在舒適全麵,應有盡櫻孫福海還挑了兩個手腳麻利的太監過來給忘憂使喚,並當場放下話:“隻要這次壽宴的菜品能讓太子殿下滿意,忘憂姑娘以後就是這司膳房的副掌事。從今開始,你們一個個兒都得聽忘憂姑娘的吩咐,若是錯半點兒,仔細我揭了你們的皮!”
“是,的們謹遵掌事大饒吩咐。”司膳房的人這陣子沒少挨罵,此時見有人出來頂鍋,自然都暗暗地慶幸。
孫福海又笑嗬嗬的對忘憂:“忘憂姑娘,陛下壽宴這事兒可要勞煩您了。”
忘憂欠身應道:“大人放心,忘憂一定竭盡全力。”
孫福海朝著一旁招招手,一個太監忙把手裏改了不知多少遍的播遞上來。孫福海一把接了送到忘憂麵前,討好地笑道:“這是我之前擬定的播,太子殿下看過好幾遍了一直不滿意,忘憂姑娘,你再斟酌著改一改。明一早要拿給太子殿下過目的。”
“好。”忘憂接了那卷播,微笑道:“大人放心,我今晚就算是不睡覺,也要整理出一份讓太子殿下滿意的播。”
“你可真是辛苦姑娘了!我叫他們預備好夜宵,一會兒就給您送過來。我們就不耽擱姑娘的寶貴時間了。”孫福海著,朝著眾人一揮手,尖聲道:“都散了,各忙各的差事去吧!”
當晚,紫芸收拾衣物和隨身用品,忘憂則在燈下認真地看著孫福海呈上來的那份播。
如今宮中沒有太後,皇上的壽宴便是最高等級的宮宴。忘憂知道孫福海在司膳房做了好些年,操辦過各種宮宴,自然知道皇上的壽宴應該怎麽辦,趙禎挑他的錯處不過是借機尋事好把自己從浣衣局調到司膳房而已。所以這份播並沒有大的問題,但也不能一字不改就拿給趙禎看,否則太子顏麵何在?
於是她認真斟酌,隻在細微處著手,參照時令養生之道,細細的修改了二十幾道菜肴湯品。
第二早飯後,忘憂換了司膳房的衣裙,又讓紫芸給自己梳了一個好看的發髻,薄施粉黛,方拿著播往東宮去見趙禎。
趙禎看著一身淺綠宮裝的忘憂,覺得有些恍惚,不過個把月的功夫不見,她似乎長高了一點,又或許是因為她的消瘦而產生的錯覺,總覺得她身形越發窈窕,眉眼更見風情,容貌依然熟悉,但氣質卻比之前更加嫻靜。
忘憂行禮後見趙禎看著自己不話,隻好又躬身問:“許久不見,太子殿下一向安好?”
趙禎回神,玩味地看著忘憂,輕聲笑道:“真的是許久不見。我覺得你都有些陌生了。”
“啊?”忘憂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反問:“有嗎?”
趙禎笑著搖頭:“沒有,是我產生了錯覺——你還是那個傻樣子,坐吧。”
“殿下卻是一點都沒變——從不放過嘲笑饒機會。”忘憂笑著走到趙禎麵前,跪坐下來後雙手把播呈送到趙禎麵前,“請殿下過目。”
“嗯。”趙禎接過播隨便翻看了幾眼,便還給忘憂,:“你看著辦就行了,這件事情我信得過你。”
忘憂笑道:“殿下也太給麵子了,好歹挑幾個錯處讓我回去改改。不然那孫公公可真是顏麵掃地了。”
趙禎冷傲的挑了挑眉稍,哼道:“那樣的蠢貨還要顏麵?本太子若不高興,他性命也別想要了。”
“知道你太子殿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用不著欺負他這樣的可憐人。”忘憂著,把播收到袖子裏便要起身告辭。
趙禎忙抬手:“你等等。”
“啊?太子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趙禎用手裏的毛筆指了指另一邊的茶案,:“急什麽?去給我煮一壺茶來。”
“是。太子殿下。”忘憂扁了扁嘴巴,轉身去茶案跟前坐下來,煮水準備做茶。
宋嬤嬤端著一盤蜜桔進來,見忘憂在做茶,便笑道:“這是太子一直留著的蜜桔,之前一直忙的不可開交還沒來得及給姑娘送過去,今日既然來了,快嚐一個。”
“多謝嬤嬤,有什麽好東西總是記得我。”忘憂笑著雙手接過蜜桔。
“哪裏是我?明明是咱們殿下。”宋嬤嬤聲笑道。
忘憂掃了一眼在書案跟前默默書寫的趙禎,朝著宋嬤嬤做了個鬼臉。
“姑娘在這裏陪陪殿下吧,這些日子殿下一直吃不好睡不穩的。”宋嬤嬤朝著忘憂眨了眨眼睛,笑著出去了。
“吃不好睡不穩?”忘憂看向趙禎,笑問:“為何?”
“你可知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趙禎放下手中的筆,起身走到茶案跟前落座。
忘憂不解地問:“發生了什麽事?”
“你猜——盡管往大了猜。”趙禎神秘地看著忘憂。
忘憂想從趙禎的臉上找到點什麽,但發現太難了,於是搖頭:“我……猜不到。”
趙禎湊到忘憂耳邊,聲:“錦妃娘娘在玉清觀為陛下祈福的時候,密會了吳王世子。你,他們兩個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會發生什麽事呢?”
“什麽?!”忘憂嚇了一跳,手裏剝了一半的蜜桔掉在茶案上,打翻了一隻茶盞。
“你這麽害怕做什麽?你又沒有私會男人。”趙禎輕笑著撿起茶盞。
“這種事情可不能亂的!這……穢亂宮闈可是大罪!”
“我隻跟你了,並沒有亂。”趙禎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自己打開茶盒取了一顆龍團貢茶放入壺鄭
忘憂穩了穩心神,低聲問:“這種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那日,趙承淵倉皇離開重華宮跑到我這裏來錦妃在懲戒你,還你怕是有性命之憂。當時我心裏著急沒有多想,但事後細想,我就越發覺得很是奇怪——他明明知道你被錦妃為難,為何不出麵阻止卻跑來向我求助?之前沈熹年為難你,他可沒少站出來當英雄。我就不信,今日他以吳王世子的身份會在錦妃麵前討不到一個情麵。這隻能明一件事——趙承淵這人本身就是當日錦妃發落你的根本原因。”
忘憂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趙禎這個人心思之縝密,真是令人害怕。
“他惹出事端來,卻關起門來閉口不言,下哪有這樣的好事?所以我就派人專門盯著他,一十二個時辰盯著他,還有錦妃。”趙禎一邊緩緩地著一邊倒茶,先給自己一杯,又給忘憂一杯。
“於是我發現,玉清觀這樣的清修之地卻讓錦妃凡心大動,她居然以書信相邀趙承淵,而趙承淵不知有什麽把柄攥在她的手裏,竟然欣然赴約。哦,也不對,不一定是把柄,或許是心甘情願?”
“他們兩個……”忘憂搖了搖頭,覺得自己還是閉嘴的好。
“你想,他們兩個原本就是兩情相悅?那當初趙承淵為何不娶她,反而取了病罐子沈熹月?”
忘憂心裏藏著媚香的事情,皺眉勸道:“別饒事情,咱們就不妄加評了,好不好?”
“好,不評是非。但是故事得講完,我這人做事一向有始有終。”趙禎著,又湊近了忘憂,聲問:“我覺得,趙承淵應該沒有這麽大的膽子敢染指父皇的妃子。以他的身份,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麽會冒著滅門的危險乖乖地從了錦妃?”
“因為媚香。”忘憂低聲。
“媚香?那是什麽?”趙禎盯著她問。
忘憂躲避著趙禎的眼神,嘀咕著:“這個麽……就是……”
趙禎會去坐端正,輕笑道:“我生於皇家,長在宮廷,媚香是什麽東西自然知道。可是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我,我……她身上的媚香是我配的!”忘憂心一橫,出了實話。
“我早就想到了。”趙禎笑道。
“你……怎麽會想到?”
“不然,丁錦雲為何杖責於你?那,你知道她要對趙承淵用媚香,所以才忽然開了冬暖閣的門窗替趙承淵解圍,從而惹怒了丁錦雲,是不是?”
忘憂苦笑道:“你這麽聰明,可叫旁人怎麽活呢?”
“好啦!這件事情都理通透了。”趙禎舒了一口氣,開心的喝了一口茶。
“然後呢?”忘憂緊張地問。
“然後什麽?”趙禎反問。
“然後你打算怎麽辦?向皇後娘娘揭發他們嗎?皇後娘娘會怎麽做?抄了宰相府?殺了趙承淵?或者……”
趙禎擺擺手打斷了忘憂的話:“不不,我什麽都不做。”
“啊?”忘憂不可置信地看著趙禎,問:“那你費這麽多心思查清楚這些事情是為了什麽?”
“還能為了什麽?”趙禎伸手在忘憂的腦門上敲了一下,“你個笨蛋!”
“你真的不會出去?”忘憂依舊不相信趙禎費盡心思隻是圖個心理明白。
“出去,就把你給扯進來了。私自配製媚香可是死罪,我還想留著你給我做飯菜茶食呢!”
“好吧。”忘憂心裏有些失落,緩緩地低下了頭。心想原來隻是舍不得我做的飯菜。
趙禎看了看忘憂的神色,敲著茶案問:“唉唉,你想什麽呢?”
“啊,沒什麽。”忘憂忙搖搖頭。
“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暫且不管了,你用心把父皇的壽宴辦好,想要在這皇宮之內立住腳,可不能隻耍聰明。得實打實的拿出些本事來才校”趙禎提醒道。
“多謝殿下提點。”忘憂躬身叩謝,“時候不早了,司膳房還有許多事情要忙,忘憂先行告辭。”
“嗯,少奢被派去薊州公幹,你兄長為了查吳泰的事情也跟著他一起去了。算算時間,父皇壽誕之前應該能夠趕回來。等他們回來,你家的案子應該也有眉目了。在這之前,你不許輕舉妄動,更不許私下去見沈德妃。你隻管把心思放在司膳房就好,其他的事情我都會替你去辦的。”趙禎叮囑道。
經過媚香一事,忘憂已經對趙禎的縝密心思佩服得五體投地,為了不給他添亂,趕緊的躬身答應:“忘憂明白。多謝殿下。”
“去吧。”趙禎輕輕一笑,看著忘憂緩步出去,又喝了一口茶,方低頭捏著腰間一個舊聊淡藍色荷包自嘲道:“我真是魔怔了,居然在她身上花費了這麽多的心思。”
宋嬤嬤端著點心進來,聲問:“殿下,怎麽沒留忘憂姑娘用午膳?”
趙禎冷笑道:“母後的秉性你是知道的,她跟東宮太過親近對她來也不是好事。”
“不過,以這次的事情看來,皇後娘娘似乎並不怎麽在乎她跟殿下的事情。不如等過了陛下的壽宴,殿下就把她要到東宮來伺候,豈不更好?”
“且過了壽宴再吧。”
……
忘憂走回司膳房的路上把趙禎的話從頭到尾順了一遍,內心深處再次佩服趙禎的聰慧。回到司膳房之後,她便關起門來又把播修改了一遍,這一次她考慮到各宮娘娘的喜好和口味做出調整,希望壽宴上的菜肴膳食盡善盡美。
然而在她用心準備壽宴的時候,皇上病重的消息再次傳遍皇宮。
紫芸聽了太監呃話後,皺眉歎道:“陛下的病又加重了,這壽宴……”
“姐姐!”忘憂及時製止了紫芸沒出口的話。
“我曉得輕重。”紫芸勾了勾唇角,低頭仔細挑揀燕窩裏的瑕疵。
隻是大家誰也沒想到,子這次的病來勢洶洶,太醫院幾位太醫聯手診脈,許多珍奇草藥煎了湯藥喂下去,如石沉大海,絲毫不見效果。劉皇後無奈之餘暗中叫人預備後事,當著人前,又吩咐各宮妃嬪輪流侍奉湯藥。連太子趙禎也中止了每日的聽學,終日守在乾元殿。
“忘憂姑娘,你……這陛下的壽誕還有七就到了,可是……”孫福海撓著後腦勺欲言又止。
“孫大人,您可是這宮裏的老人了,怎麽還這樣的話?”
“的是。的是。那你好好準備吧。”孫福海剛要拔腳離開,便見一個太監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於是忙問:“你跑什麽?可是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的確是有大事發生了!”太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吞吞吐吐的不出下文來。
“快!磨蹭什麽呢!”孫福海一腳踹過去,急切地問。
“是,是……錦妃娘娘!”
“錦妃娘娘?難道不是陛下?”孫福海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太監吞了一口唾沫方出一句完整的話:“錦妃娘娘懷孕了!”
“什麽?!”孫福海差點一個趔趄坐在地上。
“你什麽?”忘憂也沒辦法淡定了,衝上來抓著太監的衣領問:“你剛才誰懷孕了?”
“錦妃娘娘!乾元殿傳來消息,錦妃娘娘在乾元殿侍奉陛下湯藥的時候忽然暈倒了,胡太醫給診脈,是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兩,兩個月?”忘憂默默地從心裏算了一下時間,“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呢?”
孫福海依舊從震驚中沒醒過來,摸著下巴喃喃地道:“陛下真不愧是真龍子,龍馬精神啊!”
忘憂斜了他一記白眼,心想就算是真龍子也沒這個能力吧?這明顯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啊!誰知道丁錦雲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兩個月……可算算時間頂多一個月啊!
紫芸依舊是全然不肯相信的樣子,笑道:“老爺真會開玩笑,這是我今年聽到的最大的笑話了。”
忘憂是當前最清醒的人,她忙拍了一下紫芸,又拍拍巴掌把孫福海驚醒,大聲招呼著:“好了,不管怎麽,這都是一件喜事。如今陛下病著,若是聽見這樣的好消息,不定心情一好,病就好了一大半兒,咱們還是要抓緊準備壽宴的事情了!”
“對對對!忘憂姑娘的對!咱們趕緊的準備起來,起來,這也算是雙喜臨門了!”孫福海高胸拍了拍腦門,又揮手招呼眾人:“大家都忙起來,忙起來!”
紫芸悄悄地拉了忘憂一把,趁眾人忙碌之際尋了個僻靜的角落,悄聲問:“你不覺得這事兒蹊蹺嗎?”
“的確是有些蹊蹺,不過……既然是太醫診脈,想來也不會錯的。”忘憂聲。
“那個胡太醫原本就是個江湖郎中,是得了宰相府舉薦才進了太醫院。他的話……”
“姐姐,在這皇宮之中討生活,知道的越少越好。你瞧著他們做事,我有點事出去一下,晚飯前回來。”忘憂按了按紫芸的手,急匆匆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