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清落的枯骨
「姐姐為何不脫了這身皮現出真面目與妹妹我見面？」看我呆著無有動作，白妍提醒我說。
我又呆愣著看著她，不知是該如何親近她這個驀然出現的一個妹妹。
「姐姐的這身皮已經泡爛了，不能再穿了。」白妍伸手扯扯我裸露的胳膊。
我茫然低頭看向自己的胳膊，發現爬滿醜陋疤痕的棕色皮膚已經皺巴巴的脫離我的胳膊如破布一樣掛在我裸露的雪白的皮膚上。
我詫異的扯下掛在我胳膊上的如蛻皮一樣的棕色皮膚，棕色皮膚連接著，我扯下一塊就會牽連出一大片脫落的皺皮。
我有些難堪，迅速鑽入水中查看自己的身體，發現身上的那層棕色不滿疤痕醜陋的皮膚如碎片一樣在潭水中融化。
不大一會兒，我身上的棕色皮膚融化殆盡，我看著自己重生的光滑的肌膚有些驚喜異常，我鑽出水面，站在我面前的白妍目瞪口呆的看著我：「姐姐真美！」
我低頭看向水中倒影的自己，卻見一個烏髮黑眼珠皮膚雪白的女人立在水面，我獃獃的看著自己，突然有些想哭的衝動，這容貌是我初始的容貌，在我還是一隻懵懂小狐狸的時候第一次變化成人的樣子。
清落竟將我變成了最初的模樣，而他的盛世美顏卻因為我變成了鬼魅的模樣。
突然我心中升起對清落無限的愧疚之心，我要去找清落，將他回復到曾經的狀態，清落在我面前掩面而走的情形一遍遍在我腦海閃現，他如今該是如何痛苦。
想著，我急轉身就要騰雲飛去。
「姐姐別急著走，妹妹送你一件錦衣。」白妍說著就在潭邊的一棵合歡樹上採下一堆合歡花，揮手變做一襲粉紫紗衣披在我的身上。
我看著這身衣裳甚是喜歡：「謝謝妹妹。」
「姐姐不要客氣，以後姐姐的衣食都由妹妹來打點，姐姐以後不用為這些雜事憂心。」
我沖白妍感激的點點頭，兩人攜手去往「火隱殿」去尋找清落。
火隱殿如常清清冷冷，巍峨入雲。
我拉著白妍走在殿內左顧右盼，大殿死寂，我帶著白妍走進「攬月閣」，「攬月閣」滿院的梨花盡謝，孤零的枝叉在枝頭蕭瑟的搖擺，一地的落花被風吹的時起時落，似乎在微微嘆息。
我踩過厚厚的花瓣鋪著的花毯，走近房門聽見屋內傳出嗚嗚咽咽之聲。
我跨門而入，見卧榻之側蹲坐著兩個女子在哭泣，黑髮披面。
兩女子聽見屋內腳步響動抬起頭來看向我，這倆女子一看是我立刻齜牙瞪目向我撲來，嘴裡厲叫：「你是何人？敢闖攬月閣？」
兩雙利爪狠狠向我臉部抓來，我立刻閃身避過，叫到：「蘇蘇玢芽，你們聽我說，我是朔月。」
蘇蘇玢芽齊齊停住身形吃驚上下打量我，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你是朔月？那個醜八怪？」
我對著蘇蘇玢芽點點頭。
蘇蘇玢芽互相看看冷笑一聲：「既是如此，那我們就更留你不得了！」話音剛落，兩人利爪又在我眼前飛舞。
我皺眉心中有些惱怒，正想要出手制服她們，這時我身邊出現一把透明的柔軟顫動的劍擋在了蘇蘇和玢芽面前。
「你是誰？」蘇蘇和玢芽對我身後大吼。
「我是白妍，朔月姐姐的影子。」白妍淡淡的說。
「影子？」蘇蘇和玢芽奇道：「這麼漂亮的影子還真是頭回見。」
白妍淡淡一笑。
「這兩人長得還挺像，除了眼睛衣著顏色不同，其餘都一般無二。」蘇蘇對玢芽小聲說。
玢芽看看白妍又扭頭看看我點了點頭。
我側頭看向白妍發現果真如蘇蘇玢芽所說，這白妍果真和我長相一般無二，一直覺得白妍相貌似曾相識，蘇蘇玢芽一語點醒夢中人。
我有些納悶的看著白妍，白妍只對我微微一笑，專註的看向自己的劍似乎對蘇蘇和玢芽的對話毫不在意，對我的疑問目光也毫不在意。
「你們兩個鬼妖不配來問我，姐姐，你去看你要找之人吧，我替你打發了這兩個鬼妖。」
我收住滿心的疑問，向卧榻走去，那裡躺著一個人必是清落。
「纏住她們便是，不要傷了她倆的性命。」我探頭看向躺在卧榻上的人。
果真是清落，雖然他面目全非，已是一身一臉骷髏骨頭模樣，但這裹在紅紗之中的身形卻是我熟悉至極的清落。
我湊近清落的頭顱，這頭顱似乎已是沉睡千年之久，一頭稀疏枯發帖著慘白頭骨披散在肩頭，牙齒殘敗缺損，緊貼著骨頭的皮膚如水中經久泡過的似的皺皺巴巴。
我伸手觸摸了一下清落的額頭，寒冷如冰。
我正端詳著清落，突然清落緊閉的雙目猛然睜開，看見我立刻尖叫一聲雙手捂面立刻彈跳起來要躍起而逃。
我立刻出手將他定住，拉開他的枯枝雙手，清落一臉羞慚的神色。
「你見過我最丑的模樣也不曾見你嫌棄我，如今你又何必自慚形穢，我又怎會嫌棄你呢？」我伸手喚出魚鱗變出一把尖細匕首劃破指尖將血液滴在清落的額頭。
不大一會兒，清落面容開始紅潤豐盈，頭上密髮長出，一個明眸皓齒的清落又展現在我的眼前。
清落喜極而泣，伸出修長纖細的手指拉著我的手：「我本想著還了你的骨血，不再欠你什麼，沒想到終將你還是要再賜予我，我終是還不了你的。」
「你不欠我什麼，是我甘心給你的，你為了救我耗盡千年功力命懸一線，你我互不相欠。」我對清落說。
清落雙目盈淚，紅潤的嘴唇抖動了兩下終沒有再說出什麼來。
「主人，你醒了？你完好無損了？太好了！」一旁正和白妍打鬥的蘇蘇突然撤出招架白妍手中之劍喜極而泣的向清落撲來，抱住清落大哭。
白妍正打的酣時蘇蘇突然撤劍收勢不住直向蘇蘇背後刺來，玢芽驚呼，拼力發出一劍斜刺向白妍，眼見白妍蘇蘇都要命喪當場。
我急忙快步飛出手中匕首化作一柄長劍擋住了玢芽對白妍的致命一擊。
清落抱住蘇蘇側身滾落卧榻，白妍劍鋒深深刺進榻鋪。
「你倒是個出手狠辣的女子。」清落從地上撐手站起身子對白妍說。
白妍微微一笑語氣強硬：「過獎了，你我同受朔月姐姐骨血，道行又不相上下，你沒有資格對我評判什麼，你我還是各自相安無事的好。」
「你倒囂張。」清落冷笑一聲不再看白妍。
白妍亮了手中那把透明的劍：「不服可以一試。」
我有些氣惱白妍的咄咄逼人：「白妍，不可如此對清落說話，。」白妍看我一眼收了手中劍不服氣的站立一邊。
「看你手中這柄劍乃是『碧波寒潭』白家的至寶『清波劍』，你是白家什麼人？」清落斜眼看了白妍手中收鞘的劍。
「我是白家三公主白妍。」白妍不屑的看一眼清落。
「嗯，自從白家隱居寒潭難以變化人形之後從不過問世事，你怎麼會跟在朔月身旁的？」清落問白妍。
「朔月姐姐蒙難寒潭，我與姐姐機緣巧合在寒潭相遇，又蒙姐姐賜血回得女兒之身，是以發誓從此跟隨姐姐形影不離。」白妍翻翻白眼對著清落。
「形影不離？還真是個麻煩！」清落皺皺眉頭嫌棄的睨一眼白妍。
「恭喜主人賀喜主人，主人又回歸康健之體，盛世美顏，蘇蘇真是欣喜之至。」一旁的蘇蘇跪在地面上恭喜著清落。
清落對著蘇蘇揮揮手：「起來吧，地上涼。」
蘇蘇聽得身體一震，兩行清淚落在地面：「謝主人方才救命之恩。」清落不吭聲只是伸手拉了蘇蘇起身。
蘇蘇站在清落身旁只是激動的有點微微顫抖。
「從此以後，你便與我也形影不離吧。」蘇蘇聽得清落如此說，驚的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著清落，一臉受不住的驚喜。
白妍看著蘇蘇的神情，對著蘇蘇和清落冷冷嗤了一聲。
玢芽在一旁有些嫉妒的看著蘇蘇。
我看著這幾人輕嘆一口氣，轉身走向院落。
這院中被風席捲的梨花瓣在空中時起時落，我伸手接過一片飄到我面前的梨花瓣，花瓣柔弱嬌嫩，瓣上有一滴水珠，我默默看著這水珠，像極了流月的眼淚。
我看得有些痴念，一旁伸出一隻纖細修長的手指捏起梨花瓣：「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過往終究是回不去的。」我聽了看看手腕上的那抹李玉留給我的桃花紅，又嘆了一口氣。
「喂！你這鬼妖不要靠近我姐姐太近。」身後傳來白妍的叫聲。
「你這影子實在是呱噪的很。」清落說完揮手向身後封了屋門口，院中一派清凈。
「如若能回到從前該是多好。」我神思悠蕩。
仿若看見那梨樹上坐著一個拿簫的少年，面如冠玉，身著白色錦衣，頭戴鑲翠玉頭冠，衣袂飄飄的正斜倚在樹桿上對我張望。
漆黑如夜的雙目閃動著靈光，清澈欣喜向我詢問，我羞澀緊張的向他吐露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