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白駒
我驚詫之餘頭顱冒汗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李玉見我如此，曬然一笑：「我卻很想你呢！」
我登時不知所措，這李玉從未對我如此甜言蜜語過，我漲紅著臉又伸頭看他，他見狀笑的似乎更開心了。
我想著對他應該表示一下，便從罐內掏出一隻雪蟬投入水中他開口笑的嘴裡。
卻見湖面水被雪蟬砸出一圈圈漣漪盪開去，湖面又變得平靜無波，漸漸凍起一層冰霜，雪蟬沉入湖心無影無蹤。
我突然很後悔，用手扒拉扒拉冰湖冰面，卻再也沒見李玉的身影浮現在冰下的水面上。
坐等許久，李玉身形再未顯示出水面。
我有些失落的感覺腹中有些飢餓，看了看蒲團旁的雪蟬不禁打了個抖，感到這雪蟬冷得不可思議。
抱起雪蟬罐子我走出「冰雲洞」，洞外梨花瓣飄飛。
梨花潔白似雪，接了一把瓣梨花細看，梨花瓣上竟然有字，拼湊起來看：
「一別如斯，」
我又抓了幾把梨花花瓣：
「落盡梨花」，
我又抓了走出洞口來到梨花園，抓著漫天的梨花瓣：
「月又西」，「流月」。
我將字拼在一起念著：
「一別如斯，落盡梨花月又西」。
「寂寞起來褰綉幌，月明正在梨花上。」
嘆口氣，我只是心虛有些突如其來的哀傷。
沉吟片刻，我收集一羅裙的梨花瓣走進竹齋，拿起一支筆在案前站定，感傷片刻在梨花瓣上寫下一首：
「手卷真珠上玉鉤，
依前春恨鎖重樓。
風裡落花誰是主？
思悠悠。
青鳥不傳雲外信，
丁香空結雨中愁。
回首綠波三楚暮，接天流。」
看了一會兒，又將梨花瓣揉碎扔入桌案下。
卻見梨花瓣落地皆入了泥土裡，我驚詫片刻，一片雪白的散發著淡淡梨花清香的紙箋從地下鑽出飄上桌案，攤平在我眼前：
「寂寞樽前席上，維愁淡月梨花曲檻傍，清露蒼苔羅襪涼。
恨月愁斷腸，為你燒夜香，酒入愁腸。
—李玉。」
看著這遒勁帶著點怨氣的字，思來想去在紙箋上回了一句：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投入地下快速爬上竹床睡去，紙箋飄落地下瞬間不見蹤影。
睡到子夜，似乎身旁有人，迷濛轉過頭去，卻見一雙大眼正盯著我，我驚呼一聲連滾帶爬的掉落竹床爬將起來。
屋內徒地燭火通明，我再定睛看去原來是李玉。
我指著他結結巴巴的問：「你你你，怎麼來了？」
「你想我了我就來了。」他側卧著用手支著頭顱漫不經心的說。
「我什麼時候說過想你了？」我驚訝的看著他。
「難道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不是寫給我的？」他皺皺眉看著我。
「哦，是，可你也不用招呼不打一個就來吧？」我支支吾吾的說。
「你我夫妻我回來還需要給你打招呼嗎？都同床共枕了那麼久。」李玉睜大眼睛問我。
「夫妻也要做什麼事知會一聲的。」我心慌意亂的對他說。
「嗯，那我回來了！我想你了，你可想我？」我側目看著李玉，想從他面上表情看出點他別有所圖的意思。
看了半天發現他就是一臉的含情脈脈的看著我。
我乾咳了一聲：「咳，你回竹齋是來校驗我的功力練的如何了嗎？」
「有長進，但長進不大，不用校驗。」李玉對我搖搖頭。
我吞了吞口水：「哦，那你來找藍衣和白瓷？我的雪蟬還沒有吃完她們不會出現的。」
「嗯，我知道。」李玉懶洋洋的說。
「那你來還有什麼其他事？」我心虛的問李玉。
「沒有，就是想你了！」李玉盯著我的眼睛晶亮的要冒出水來。
我不知所措的身子一陣顫抖，變成了一隻九尾狐狸突然撒腿就向竹樓門口衝去。
我跑了幾十步回頭看了一眼李玉。
李玉一驚，呆在床上沒動，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我逃跑的背影。
跑了許久，來到一個密林內，確定李玉不會追來，我靠在一棵大樹的樹榦上休息。
正喘著氣，聽到遠處傳來飄渺的幽怨的簫聲，如泣如訴。
我飛奔尋覓過去撥開草叢，穿出叢林，在一個落英繽紛的花樹林旁的小河邊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衣的人，長衫飄飄，黑髮及腰，直直的腰身象一棵樹，站在河邊吹奏著悲傷的曲調。
曦山巍巍，翠木林林，谷水廣廣，清心我身，有女游溪，顏如舜華，比翼翱翔，思之念之，輾轉求之。
我趴伏在花樹下聽得如痴如醉，沉浸在簫聲的幽怨里。
聽了許久，我快悠悠入睡的時候白衣男子停下簫聲走近我面前：「小狐狸，隨我去吧。」說完躬身抱起我就金身一閃已在了雲端。
白衣男子將我帶到一個雲霧繚繞的山間，這裡奇花異草盛開，站在山巔兩邊緊連山脈冰火兩重天，一頭雪山皚皚，一頭烈焰衝天。
這男子一臉清俊，似乎不會笑。
他將我放在身旁對我說：「小狐狸，我叫『白駒』，『赤烏』對你的訓練不得法，以後斷絕塵世雜念專心在我這裡練功，三年後大成，我自會放你回去。」
我嘆口氣，伸頭看看雨霧下的凡塵，抬頭又看看一望無垠的雲層。
白駒躬身摸摸我的頭，伸手抱住我飛下山巔來在一個大殿內，這大殿金光萬丈。
快至大殿門口，卻見一青袍人影站在殿中。
白駒用手撫摸我頭，我的身體立刻變成了一隻灰毛小狐狸，九尾也縮去了八尾。
我變成了一隻灰色的單尾小狐狸，白駒將我放在地上，我隨白駒走進大殿。
「不知『赤烏』弟弟駕到，來此何事？」白駒問李玉。
「我來尋我那九尾小白狐狸，兄長可看到？」李玉問白駒。
「不曾看到。」白駒面無表情的看著李玉。
李玉瞄瞄站在地上的我，我低著頭心虛的直看地面。
「這是什麼時候來的小狐狸？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李玉看看我問白駒。
「這是我新近收的一個小徒，你自然是沒有見過。」
李玉聽了白駒的話看看我不再說話，轉身離宮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