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趙湘暈厥的突然，醒的也莫名其妙。
青玦等人不能一直守在她床前，但也一直盡心照顧著。
她昏迷了三天，期間孟沁來過幾次，目光平靜，看看她，又走了。
第三天夜裏，趙湘終於醒來。
她麵如死灰，即便望著困倒在她床前的青玦，也提不起絲毫笑意。
趙湘動身，青玦立刻便醒了。
“湘湘！你終於醒了！你有沒有事？”青玦先是迷茫，見她醒來，喜笑顏開。
聽到青玦叫的那聲湘湘，趙湘瞳孔微縮，仿佛被刺痛了下。
她不曾搭理青玦，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便抬步離開了宮門。
趙湘趁夜裏，直奔孟沁寢宮。
“你要回家？”孟沁詫異，問道。
“是。”趙湘低聲道。
孟沁盯著她，不答話。
她亦是趙湘過來時，才匆忙從被窩中起身。
本來困得要死，聽見趙湘這句話，再看趙湘神情，她猛地清醒了。
她什麽都懂了，原來趙湘已知真相。
“對不起……我.……”孟沁說話磕磕絆絆。
她人生中難得的愧疚，都給了君懿和趙湘。
她人生中難得的辜負，也都辜負了君懿和趙湘。
她也曾得趙湘如此摯友，也曾得趙湘誓死追隨。她也曾與君懿月夜對飲，也曾與君懿並肩作戰。
一夕之間，什麽也沒了。
“陛下不必說了。”趙湘冷冰冰打斷她的話。
她抬頭，眼神帶著質問：“陛下，你怎麽可以讓君懿去死？他是對你忠心耿耿的冀王啊！”
“我……”孟沁答不上來話。
“君懿是自刎，跟陛下又有什麽關係？”李景凡將孟沁擋在身後，麵無表情道。
孟沁推他。
趙湘盯著兩人，竟是苦笑：“是啊，你們二人郎有情妾有意，想在一起便在一起。一個是女皇一個是攝政王，到最後終成眷屬。”
“可我們呢？”
“我遇見君懿時，對他一見鍾情。那時他心心念念的都是陛下。”
“我跟著君懿一路走來，見了不知多少他為陛下做的事。便是宣王，都不可能做到如此。”
“好不容易我等到他對我有所感覺，卻又聽聞他背信棄義，轉投婉妃。我毅然決然跟在陛下身邊，與君懿一刀兩斷。”
“一直到他死，他才告訴我，他被人奪了身體，那已經不是他。”
趙湘直直盯著孟沁，目光如刀：“我猜，如果沒有陛下，他便不會被人盯上，也不會被人奪了身體吧。”
“你們終成眷屬，我與君懿卻是陰陽永隔。陛下，你的心裏可有一絲絲的愧疚？”
孟沁望著她，沉默。
趙湘的質問還在繼續，她卻已經聽不進去了。
她承受不起君懿那份喜歡，一直都在果斷拒絕君懿。
但她跟君懿之間的關係，何止男女之情那樣簡單。
他們早就超越朋友關係，若真要形容，便是如親兄妹一般吧。
君懿死了，她如何能不難過，如何能不愧疚。
“你回去吧。”孟沁慢慢開口。
“是我對不起君懿，也對不起你。你回花城去吧。”
“從我離開花城，你便跟著我。這麽久了都不曾回去過，你父親也定然想你了，你回去吧。”孟沁點頭應允。
趙湘還是紋絲不動：“將他的屍體給我。”
“他的屍體.……要與他父母葬在一起。”孟沁搖頭。
“君懿年幼時父母雙亡，他們一家已經分別了這麽久，如今都去了，也該團聚了。”
“他父母葬在哪裏？”趙湘目無波瀾，問道。
孟沁張口說了一個地址。
趙湘轉身就走：“屍體給我，我親自為他安葬。”
*
趙湘離去，孟沁情緒低落。
她推開李景凡，一個人，去了摘星樓樓頂。
正如李衍所講，這裏可以俯瞰整個皇城，沐浴月光之中。
可她提不起一分一毫的歡樂。
君懿死了啊。
她坐在摘星樓樓頂，李景凡坐在她身後一處宮殿的屋頂。
孟沁思緒不知飄向何方，李景凡一直默默注視著她。
有些人值得尊重。
李景凡望著望著，突然從懷中拿出簫來。
簫聲空靈，李景凡隨意吹出幾個音符，向著幽靜的梅林飛去，雲卷雲舒，仿佛有訴不完的心事。
整個皇宮，都沉浸在這淒冷的簫聲中。
宮人們不知這簫聲從何處來，隻知聽見簫聲，忽感情緒低落，往日不開心的瞬間盡數浮現，不少人暗中落下淚來。
趙湘已行至皇宮門口，聽見簫聲，似有所覺，回望。
她遙遙望著摘星樓的孟沁，遙遙望著孟沁身後的李景凡。
而後她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皇宮。
她的眼角，不知何時，停留了一片晶瑩，久久不去。
宮人們被這簫聲所感，越發想看看月亮，懷念他們平日該懷念不敢懷念的人。
他們推開窗戶，迎著月光而去，卻隻看到摘星樓上，兩個身影相擁。
簫聲停止了。
孟沁終於回身，撲倒在李景凡懷中。
她低聲抽泣。
21世紀的華夏，到如今的蒼瀾大陸，她從來不曾覺得有如此悲痛過。
她一夕之間失去兩個摯友，青玦很快也要被帝王妃接走。眨眼間，她身邊已經無人。
李景凡不安慰她，隻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孟沁後背，給她無聲安慰。
“宣王妃懷了身孕。”李景凡出聲道。
沈年年懷孕，不論生出來的是男是女，孟沁都不再是孤單一人。
她甚至可以培養那孩子成才，將皇位傳給那孩子，然後自己逍遙海外。
“李衍和巫桐還在等你。”李景凡又道。
那麽多人需要你，那麽多人陪在你身邊。
你永遠不是一個人。
孟沁自他懷中抬頭：“母親那裏有父親守著。李衍和巫桐呢？他們可有事？”
“他們沒事。”李景凡示意她安心。
“若是背後那人可以隨便奪取別人身體，我們必須加強警惕了。”
“你要振作，我們的敵人很強，我們還有很多人要保護。”
兩人相對無言。
“我會查出君懿是死在誰的手裏。”孟沁突然道。
她眼神狠厲：“不論那個人是誰，不論他在哪裏，犯我者，雖遠必誅。”
“好。”李景凡頷首。
他握住她的手，揉揉她腦袋：“不論你要做什麽，我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