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帝王妃就這麽帶著眾人在風陽國住下。
寧嘉宇不知她為何停留在此處,明明已經接到多宜公主,卻還是不走,隻能日日催促。
這裏是風陽國京都,很多事情不好動手腳,帝王妃親自來了,帝後可沒來,姚笙有地方支持,與青玦更是近水樓台。
而自己呢,自從在風陽國住下,自從那天匆匆見了多宜公主一麵,就再也沒近距離靠近過多宜公主。
每次不是莫名其妙多了一堆雜事,就是多羅公主親自阻攔。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姚笙日日陪伴在多宜公主身側。
他日漸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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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
年僅八歲的巫主坐在那張富麗堂皇的椅子上,他的麵前,跪了一地巫族中人。
他叫關山。
若不是前一任巫主早死,他也不會這麽快就任巫主之位。
即便他年紀小,卻是誰也不敢輕看這位巫主。
巫主年紀雖小,卻殺伐果斷,誰肯信呢,巫女一家,是在這位巫主的命令下,被生生處死的。
誰都不明白這個八歲的小孩為何如此心狠,可是不能不聽命,因為他是天擇的巫主。
巫主巫女是上蒼寵兒,巫族闔族,行事全靠上蒼,又怎麽可能違逆巫主巫女。
“還沒找到?”關山聲音冷淡,望著殿中眾人。
這滿堂中,有巫族長老,有大巫,卻連兩個人都找不到,真是廢物。
“本主親自去找。”關山輕蔑地掃視眾人一遍,說道。
眾人跪地:“巫主三思。”
大長老站出來:“回稟巫主,巫勇偷了族中聖獸,早有傳言說我族中人可依靠聖獸離開巫山,巫山就這麽大,我等遍尋不得,想來這傳言是真的了。”
二長老也站了出來:“巫族千年不曾離開巫山,外麵世界變化成什麽樣,已經不可知。外界凶險無比,巫主您總是天賦再強,也不可冒險出去啊。”
他們憂心地望著關山,鐵打的長老流水的巫主,長老殿並沒有奪權之意。巫主由上蒼擇定,他們自然擔心他的安危。
畢竟巫族已經失去巫女,再不能失去巫主了。
關山驀的站起身來,領著眾人去了外麵。
巫主殿,在巫山最高處,層層階梯由巫主殿向下延伸。
關山揮手,指著巫山,道:“我巫族世世代代聚居巫山,不可離開。巫山常年大雪,每年因這白雪皚皚,凍死凍傷的族人不計其數。”
“或許剛開始你們說,巫族聚居巫山,是上蒼的恩賜。可在這被困了千年的你們呢,還有顏麵,還有膽量如此說嗎?”
他目光平靜:“蒼瀾大陸三大能者,異域九州巫族。巫族世代修習巫術,族中大巫不計其數,巫術的威力如何,你們是知道的,天賦強者,甚至有移山填海之能。”
“若非巫族不出世,巫族合該站在大陸頂尖,俯瞰世人。”
“巫族闔族被困巫山,根本不是上蒼恩賜,而是上蒼懲罰!”
殿中眾人皆驚慌失措:“巫主慎言。”
他們又如何不知這個道理,千年前剛開始還能自欺欺人,時間越久越不能。
上蒼的恩賜,如何會將族人千年圍困一個地方?
而且這個地方,並不適宜人類生存,常年大雪覆蓋,若非修習巫術,隻怕凍死者更多。
但他們隻敢想,卻不敢說。
無他,巫術修習全憑天賦,而天賦,本就全靠上蒼寄予。
“巫族巫術如此強大,千年前我族巫神更是在三個大陸人盡皆知。怎麽千年之後,身為巫神子民的我們,竟淪落至此。”
“聽說世上有造物者,若本主能見得造物者,倒真想問問,我巫族究竟做了什麽,得上蒼如此嚴懲?千年不出巫山,如今已經快到三大陸渡劫之時,若無應對之法,上蒼是想看著我巫族,自葬於巫山嗎?”
關山身披狐裘,傲然站立於天地間,聲音清脆,逼的眾人不敢發聲。
可他隻有八歲啊,他還未長成啊,竟是逼的一群比他高了不知多少的長老大巫們,不得不低下頭。
關山心知目的已經達到,又道:“外界凶險,巫女身份貴重,本主勢必會將巫女帶回巫山。既然依靠聖獸可以離開巫山,想必離開巫山一定另有辦法。”
“本主便是要與這上蒼作對,上蒼不允我巫族離開巫山,本主偏要出去,讓上蒼看看我巫族實力。上蒼若要降下懲罰,罪責全在我,隻需懲罰本主一人爾。”
眾人無法,隻得低頭:“恭送巫主。”
關山正等這句話呢,他早就清點好一批人馬,隨他離開巫山。
眾人話音落下,關山便揮手,他提前清點好的那些人出列,跟在他身後,一道走下階梯,走下巫山。
眾人們在上麵望著,望著那個年幼還未長成的巫主,帶著他的手下們,一步步向巫山山腳下走去。
也許他們自己都沒發現,他們的目光中帶著希冀。
膽敢與上蒼作對的巫主,他們等了多少年才等到啊。
那個小小的少年,承載著全族的希望。
快去吧,快去尋吧。
他們眼中的希冀幾乎快變成實質了,也許巫族被困巫山千年的局麵,會在這個年幼巫主的帶領下,成功脫困。
*
李府。
睡夢中的巫桐額間月牙微微發亮,那頭關山傲然向上蒼示威的時候,她似有所察。
也許她真正察覺到的是,巫主關山,將離巫山。
睡夢中的她眼角慢慢流出眼淚來。
她始終無法忘記,父母親族死在自己眼前,血流成河的場景。
而這場景,都源於那個八歲的巫主一個字:殺。
他怎能如此心狠,他才八歲啊。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
關山,果真難越啊。
可她又奈何不得,巫主額間日,巫女額間月,是上蒼恩賜的關聯。
這也就意味著,巫主離開巫山之後,憑借巫主巫女的天生關聯,將很快尋得她的處所。
巫桐驚慌失措醒來,淚水已經打濕了她的枕頭。
寂靜而黑漆的夜裏,她一個人枯坐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慢慢起身,想為自己倒杯水來,不慎將桌邊放的書拍下。
她的隔壁,李衍聞聲而醒。
隨後,他聽見了低低的抽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