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李青曼盥洗回來,聽到的就是這句話,高呼:“陛下不可!”
四人,不,包括孟沁在內的五人,臉都僵住了。
眾人也僵住了,他們慶賀的姿勢已經做好,生生被李青曼阻止住了。
所有人都怒瞪向李青曼。
哎?這個女人是李青曼嗎?
李青曼原先穿的衣服,也隻是百姓家自製的衣服,沒有款式以及美醜之分,上麵甚至打了補丁。
而李青曼本身就長得健壯一些,所以看起來像二百斤的大胖子一樣。
被沈年年貼身丫頭帶去梳洗後,她原來蓬鬆的頭發柔順了不少。
宮裏沒有她合身的衣服,隻能為她加急取來原先沈年年懷孕時趕製的衣服,李青曼穿上倒是剛剛好。
如此一來,她顯得也沒有那樣魁梧高大了,頂多就是比普通女子壯了一些。
沈年年的貼身丫頭為她盥洗,為她打理發髻,為她對鏡貼花黃。
李青曼臉上的皺紋被小心掩去,宮女們為她描眉,為她塗上唇紅。
至於她的黑皮膚,身體被衣服遮掩,脖子和臉,被用了牛奶盥洗,而後又特地擦了些粉,生生改變了她的膚色。
李青曼現在這樣,估計連她親娘都認不出來咯。
可歎的是她這樣的形象效果很好,眾人本來將要脫口的斥責也給硬生生憋回去了。
他們靜靜等待著李青曼的解釋。
被打造成溫婉可人的形象,李青曼整個人也局促起來:“陛下.……陛下那麽優秀,後宮怎可隻有攝政王一人呢?理應在大婚時,再娶幾位男子才是……”
李景凡臉黑了。
孟沁連同眾人,心裏直呼,壯士啊!真不愧你娘給你起的名字,李大壯!
沈年年三人組挑眉,幸災樂禍。她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隻要孟沁肯成婚,最後到底娶幾個,無所謂呀!
文馨然終於忍不住了:“豈有此理!”
她站起來,指著李青曼的鼻子:“你一個鄉下來的女人懂什麽!我師兄何等風光人物,進宮也就罷了,你居然還讓女皇多娶幾個?你們配嗎?”
李青曼望向文馨然,不知道她是誰,又望著李景凡,最後望向了孟沁,不知所措。
眾人不知不覺沒了聲音,拚盡全力當背景板。
孟沁淡笑著,李景凡冷了臉。
小姑娘年少驕縱,正常,可不代表可以不分場合撒潑。
那跟熊孩子有什麽區別?
今日何等重要場合?文馨然這話是公然讓孟沁沒臉了。
文馨然脫口而出話之後,被君二拉回來。
再看眾人神情,她才驚覺說錯話。
“文姑娘怕是酒喝多了,這才說了胡話。”沈年年一臉嚴肅:“來人,將文姑娘帶去休息,吩咐禦膳房為文姑娘熬些解酒湯來。”
文馨然欲言又止,期盼地望著李景凡,希望他能給她說說好話。
李景凡漠視了。
上座兩人就那麽眼睜睜看著沈年年派人將文馨然帶了出去。
她沈年年可以對什麽都溫柔,唯獨對傷害自己女兒的人不可能溫柔。
李景凡固然有本事,可她的女兒就差勁嗎?憑什麽不配?
沈年年氣呼呼的。
李青曼識趣的退了回去。
這一場鬧劇最終在眾人沉默中揭過。
孟沁又為幾個中舉的人賜了吃食,君臣一片和樂,也算賓主盡歡。
宮宴結束,孟沁獨獨留下了仇長月和李青曼兩個人。
她將兩個人叫去了禦書房。
沒了外人,仇長月對李青曼的崇拜明顯,李青曼對孟沁的崇拜明顯。
三人相繼扶額。
“你的妻子是哪裏人?”孟沁率先提問道。
“回陛下,家妻與草民一樣,都是湖州人氏。”仇長月回答道。
“湖州.……”孟沁沉思著點頭,仇在湖州那邊,可不是一個常見的姓氏。
看來她的這位文科狀元郎,身上帶著秘密呢。
“賢郡王被貶謫之前,一直住在皇宮。賢郡王府是一直空著的,你今個回去,就帶你妻子去賢郡王府住下吧。”
孟沁吩咐道。
“是。”仇長月低聲應道。
“行了行了。回去吧。”孟沁擺擺手,眼不見心不煩。
“至於你,就先住景郡王(孟輞)府吧,索性他那裏也沒住過。”孟沁扭頭看向李青曼。
她這位武科狀元,更是有趣。
仇長月離開了,禦書房裏,孟沁對李青曼笑的意味深長。
*
京郊。
亂葬崗。
雨水衝刷,將原先滿身血跡的人衝了個幹淨,露出了那張蒼白蒼白的臉。
天空不時迸射出耀眼的閃電,那人的手指微動。
是個女子。
周邊樹啊草啊猛烈搖晃著,不遠處隱隱有啼哭聲傳來,給這黑暗陰森的亂葬崗,徒添了幾分陰冷。
些許光線透過樹葉射來,卻是無濟於事。
那些高大的樹阿,仿佛黑暗中索命的厲鬼。
又一聲電閃雷鳴傳來,地上躺著的、鮮血淋漓的女子霍然睜開眼。
她的眼神先是迷惘與不安,然後又低低地哭泣起來。
很快她就哭不出聲了,因為她的耳朵微動,她聽見了清脆的腳步聲。
一聲.……一聲.……
腳步聲由遠到近,最終停在女子身邊。
那人打著油紙傘,一雙眼睛裏盡是冷漠。
“你……”借著閃電,地上女子勉強看出他是誰:“你是來殺我第二次的麽。也罷,那個女人殺我一次,由你再殺我一次。死在你的手裏,我也不怨了。”
她身旁站著的人一動不動。
四周隻剩下大雨衝刷的聲音,以及若有若無的啼哭聲。
女子靜靜等了好久,也不見那人動作,她疑惑。
一抬眼,整個人卻猛地鎮住。
她從未見過這個人有如此神色,冷漠而嗜血,活像索人命的修羅。
但這修羅,
是來救她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女子已經躺在山下的小木屋裏了。
男子扯著她的衣服,一路將她拖到山下,像是在拖一件物什,而物什是不怕疼的。
也是了,她早就是個死人,還怕什麽疼呢。
男子將她扔到小木屋的床上,留下了一瓶藥,薄唇輕啟,吩咐了幾句,連夜離開了。
女子躺在床上,拳頭捏的緊緊的,身體劇痛,心卻是更疼。
生平怎麽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為他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