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開始釋懷
穆若曦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把希望寄托在上帝身上。她去懺悔室告訴神父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去做禮拜，去做義工。
忙碌的日子似乎真的讓她忘記了自己懼怕的那些東西。
周一，慣例要去貧民窟義診。
這裏每個人的生存空間小得讓人震驚，路邊隨處有人大小便，永遠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味，許多人在街上就坦胸露背。
他們在這裏搭台子開始義診，義診是當地的留學生組織的，包括醫院的醫生，學校的醫科生，還有義工三部分人組成，每周都會來坐診六個小時。
“啊，我要生了！”
一個臃腫的女人擠開人群，衝到了他們麵前，女人麵目猙獰，她的腿上滿是鮮血。
一個醫科大學的學生一看她，急忙喊道：“女士，你冷靜一點，快，有沒有擔架？她受傷了，快送她去醫院！”
醫生走過來，簡單檢查了一下，臉色瞬間變了，“找什麽擔架？她要生了，快讓她躺下，人都讓開，留出位置。艾希，你來安撫她！”
穆若曦從過來，握住女人的手，“別擔心，我們會努力讓你的孩子平安降臨！”
孕婦嘴唇泛著青白色，抓得穆若曦骨頭都快碎了，她聲嘶力竭地吼道：“生下他，快，讓他出生！”
幾個義工把孕婦用白布遮了起來，醫生一臉嚴肅地開始接生。
整整兩個小時，穆若曦感覺自己的手都痛得沒知覺了，終於聽到一聲嬰兒啼哭，她當時就淚流滿麵了。
醫生不等她感動完，就把孩子送到她懷裏，“抱好，護士剪臍帶。”
手裏的小生命還在顫動，哭聲小得像蚊子一樣，但是那跳動的心跳卻燙著了穆若曦的心，這就是新生命，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撼動了。
“女士，這是你的女兒！”
一聽是女兒，孕婦臉色就變了，她等不及醫生幫她縫合傷口，推開眾人，“女兒？不，不行，我不要女兒。這個孩子我不要了，你們接生的，那就是你們的。”
女人踉蹌著跑了。
穆若曦把孩子交給護士，追了上去。
追了巷子口，她一把扯住女人，“你怎麽能丟下你的女兒？你還是不是人？！”
“滾開，這是我的事情，無你無關！”
“回去帶走你的女兒，不然我就報警，遺棄罪，在奧法市是很嚴重的罪！”
她無法理解，既然不想要孩子，那為什麽要生出來？
孕婦衝著她嘶吼道：“你多管什麽閑事？！你知道她要是跟著我，以後的生活是什麽嗎？十歲開始，她就要接客，接的第一個人就是她父親！”
穆若曦被她說的話嚇得後退兩步。
“小姐，這個世界充滿了罪惡，我們帶著罪惡出生，一生都在贖罪，終其一生，也無法得到救贖。上帝不會憐憫我們，我們活在人間，正在體驗地獄。”
女人一瘸一拐地離開了，血液從她腿上流到地上，流了很長一段路。
義診結束，穆若曦坐在海邊發呆，同伴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艾希，這是很常見的事，不要在意。”
“那個孩子怎麽辦？”
“會被送去孤兒院，比留在貧民窟好，放心吧。”
“嗯。”
同伴走了，穆若曦失魂落魄地回到林若卿的家，洗了個澡，把身上的血腥味洗掉，走到陽台坐在躺椅上，望著遠方的大海。
這一個多月，她接觸的生活是她兩輩子加到一起都無法想象的。
有人為了吸毒把女兒賣了，連自己身上的肉都能割下來賣了。
有人能和屍體住在一個房間一個月。
有人能不停地自己生孩子，然後賣掉。
……
相比之下，她以前的生活竟算得上幸福了。
“我還以為你很難適應這裏的生活，看來是我想錯了。”林若卿走過來，順手遞給她一杯果汁。
“我也沒想過自己能做到這種程度。”
手上仿佛還能感受到嬰兒的心跳聲，原來，這世界上還有那麽多值得人震撼的事！
“那你現在的內心還是絕望的嗎？說來我聽聽。”
她抬頭看向林若卿，對方朝她鼓勵地點點頭。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覺得自己是深處黑暗中的人，可是這裏的每個人都是如此，他們還活著，甚至對所處生活毫無怨言。我搞不懂為什麽？”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多接觸一些你沒接觸過的生活，你才會發現自己的思維有多狹隘。”
“是啊。”
“不聯係一下他嗎？”
“你是說——”墨軒？
“那個男人一直很擔心，怕你想開了，什麽都放下了，就連他也放下了。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了。”
“墨軒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她以為她避開了。
“嗯，不過放心，他的手沒伸過來，有我在，你的安全沒問題，他也就沒理由插一腳了。”
握緊杯子，她不安地問：“你想讓我聯係他？”
“沒有啊，我隻是傳達一下某人跟我打電話的口氣。我沒有透露你任何信息，我不是韓墨軒的手下，我沒有理由幫他監視你。我隻是傳達一下發小的心意而已，決定權在你，反正那個男人已經被你徹底征服了。”
“你這樣說，讓我怎麽選擇嘛……”
抱著杯子，把頭埋在膝蓋上。
她想墨軒，想看到他的笑容，想他的擁抱，想他的聲音，想他的一切。
可是，一旦聽到他的聲音，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在外麵成長。
會不會下一秒就訂機票回去了。
可是她的心病好了嗎？她不知道。
林若卿伸手按在她頭上，“傻丫頭，不管怎麽選擇，跟著心意走總是沒錯的。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麽，隻要是你情我願，那能怨得了誰呢？”
等穆若曦呆了幾分鍾，再抬起頭時，林若卿已經離開了。
你情我願，怨得了誰呢？
是啊，墨軒從未怪過她，如果他跟她一起重生了，估計也不會忍心怪她的。
他就是那麽好，這世界上再沒一個人能像他那般了。
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穆若曦掏出手機，撥出韓墨軒的手機號碼。
“穆若曦，是你嗎？”
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