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苦果
兩人就這樣在或叢林或丘陵之間跑了近十天，或快或慢，但更多的時候還是在漫步。
蕭南幾次相詢與他，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到底還需要多久才能到？”他焦急的頭腦欲裂，低吼著問在前麵悠閑的賞景之人。
“我想什麽時候到就什麽時候到。”薑嫣喃喃的作答，她的心情很好，這外麵的山水很美。
一切都是透亮的，藍天白雲，青山綠水，她總覺看不夠，這些天來，很多時候，她似乎都忘了自己在做一件綁票生意。
隻是這身後之人總不知善解人意，總是用那越來越陰沉的語氣叨擾她的好興致。
前些日子的她，因仇恨哀怨淤積於胸，使得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刺眼的。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一切山水人文之美都像是對她的一種挑釁，抵觸之情自有把一切都能轉化成仇怨之情的神奇功效，即使所見的是善是美，也皆能被這種情緒給惡化，披上令她反感惡心的外衣。
直到她采取了報複手段，而這手段還進行的很順利，於是她的心理略顯平衡，再看眼前世界，她便理性了很多，何況她初涉這個與她原本世界大不相同的繽紛世界。
單從人的欣賞角度講，自然是美的，各種美！
“這果子能吃嗎？”薑嫣向是在詢問又像是在輕聲自語。
這是又一年的深秋時節，少有人類涉足的林中不乏熟透了的野果。
蕭南沒有搭理她，他甚至對周圍的一切都視而不見。
這兩人組合成了一個很怪異的社會關係薑嫣的心情越來越愉悅，每樣事物都令她覺得新奇。而蕭南的心思則一直在為生死未卜的荀悅焦慮，除此，其餘的任何細枝末節都是觸發他焦慮的樞紐。
薑嫣探出手臂摘了一枚橙黃的果實，翻轉著打量了幾眼，又湊到鼻端嗅了嗅。
因昨晚下了雨，果子被雨水淋洗的晶亮，她終於忍不住放到嘴邊輕咬了一口。
“呸呸呸……。”她瞬間便低頭吐了出來，酸澀的怪味讓她麵部都扭曲了起來。
這倒是吸引了蕭南的注意，也讓他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表情。
薑嫣惡狠狠的把被自己咬了一口的果子丟進了草叢之中，然後又惡狠狠的瞪了蕭南一眼。
蕭南很淡漠的移開了視線，便看到了這棵果樹，樹不是很高大，但碩果累累，一些枝丫都難承其
重，被壓得低低。
薑嫣轉身邁步，但仍然時不時的吐著口中的苦澀。
剛轉過一個山凹，一顆同樣的果樹又出現在了兩人眼前，可不同的是，這樹上的果實卻是零零星星的分布在各個枝丫上，而且一大半的果實還是傷痕累累，顯然是被鳥雀啄食過。
在看樹下，四散棄之於地的果核，這讓蕭南停住了腳步，他抬手栽了一枚，都沒猶豫，便咬了一口，清爽香甜口感直振他的心神。
薑嫣聽聞後麵傳來哢嚓哢嚓的聲音，扭頭看了一眼，見他很享受的表情，有些好奇，但更多卻是不屑的眼神，她沒有吱聲，轉頭繼續前行。
蕭南也沒急著跟上，邊咬著手中果實，卻伸出另一隻手，摘下了樹上僅剩的二十多枚果實，一一存入進自己作為掩飾而用的存儲玉。
薑嫣已經走到了百米之外，蕭南快步趕上，口中卻貪婪的咀嚼著。
前麵的薑嫣皺眉，好奇心令她越聽越心癢難搔，“難道我們的口舌對於食物的感受不同，我吃著覺著酸澀，他們便會覺得是香甜？”
實在忍不住，她停住腳步，轉身對他伸手道“給我一個！”
“沒了。”蕭南耷拉著眼簾毫無生氣的道，但也隻是片刻，他便取了一枚遞到她的手中。
和先前一樣，她先翻轉著手中野果打量，然後又湊到鼻端聞了聞，心中品評，“嗯，氣味一樣，隻是香味要濃密一些。”
她猶猶豫豫的放到唇邊，張開嘴唇，用她那細密晶瑩的貝齒輕咬了一口，汁液在她的味蕾四溢，她原本有些忐忑的眼神忽然一亮。
噗嚓聲細微卻是連綿不斷，她含糊不清的問道“同樣的果實，怎麽味道卻大不一樣？”
蕭南知道路邊李苦的故事，但卻沒有心思對她說這番道理。
薑嫣仍舊盯著他，“真好吃！”她先感慨，然後又把先前的問題重問了一遍。
“路邊李苦。”
“什麽意思？”
“一樣米養百樣人，同樣是人，有人沒心沒肺，有人歹毒心腸，有人凜若冰霜，有人冷酷無情，果樹也一樣。”
他話中對人的分類之辭，沒有一個是褒義，這是他此時的情緒外化。
男裝的薑嫣眉頭一舒，她也明白了對方的解釋，也在一瞬間醒悟，自己先摘的那顆樹，果實滿枝丫，禽獸都沒有去摘食，而對方所采摘的那顆，卻被鳥獸采摘殆盡。
可對方的解釋明顯是在怒懟自己，於是開口諷刺問道“那你是沒心沒肺還是歹毒心腸？”
蕭南咬牙皺眉，難耐的搖頭發聲，“兄弟，你別玩我了，這麽長時間了，我們出來之前就說的很清楚，用我交換荀悅，我一直跟著你，你就把荀悅放了吧！”
“誰叫你要相信我說的話？”
“你不放荀悅？”
薑嫣一手拿著快啃光了的小半野果，一手學她父親一般，在下巴上做了一個輕捋胡須的動作，不答反問道“你的頭不還長在你肩上嗎？”
“你帶我見到荀悅後，我馬上就給你割下來！”蕭南恨聲回道。
“你還真愛你的小情人。”
“別兜圈子，我們把交易做了，雙方都省心！”
“我現在就很省心！”薑嫣麵無表情，心裏還真有愉悅之情。
“求你告訴我，荀悅現在安全嗎？她沒受傷害吧？”
薑嫣沒有搭他這茬，丟掉手中果核，舔了舔嘴唇，又對他伸手道“還給我一個，不！給我兩個。”
蕭南氣的臉色蒼白，雙拳緊捏，發出嘎嘎的聲響。
薑嫣見狀得意的冷哼一聲，“我越來越沒心思帶你去見她了！”
說話間她的手仍舊是伸著，口中繼續滔滔，“不過我是一個很講誠信的人，既然我沒放荀悅，你的頭我也可以不要，如果你馬上回去我也不攔你。”
蕭南的雙眼似乎要噴出火來，他感覺自己隨時都會瘋癲，頭腦恍惚，似有昏暈之感。
“還給我兩個。”
這話一出，於是他瘋了，憤怒至極的毫無規則的在她麵前亂舞著拳頭，“我要跟你拚了！”
薑嫣仰頭一笑，笑後用極其得意的表情對他道“我可以告訴，沒用。而且我還不屑和你動手，如果你動手，我隻需跑，你想想，你小情人的生死，於你來說就成了一個永遠也解不開的迷，那滋味肯定沒有這果子的味道好。”
蕭南似乎支撐不住這沉重的痛苦，舞動的雙手便在她說話間捂住了眼臉，渾身也是一軟，雙膝一屈，癱跪在地上。
“給我兩個果子。”薑嫣也有些不耐煩，這十來天，她過的很快意，雖然他也算得上是一個伴，可這人老是攪亂她的好心情。
蕭南委頓在地，頭顱低垂，他緩緩抬起雙手，雙手各有兩枚熟透了的橙黃色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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