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授人以琴
而她這個仆人,此時卻在天緣閣一個精致的房間裏酣睡,暈紅的帳幔係掛兩邊,蕭南窩在同樣暈紅的被窩裏。
一個穿著淺藍色紗裙的女子,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把盆子擱到一個精致的梳妝台旁邊的洗漱架上。
“公子,醒醒,該吃早飯了。”女子柔聲喚道。
蕭南支起身,眯著眼望著床前陌生的女子,心中疑惑,“她怎麽進來了?”
不過隨即醒悟,便開口道:“昨晚睡得太晚,現在還很早吧?”
“公子,不早了,我們堂主讓我來服侍公子起床,閣裏的小姐都在等你呢。”
“等我?”
“公子你忘了?你答應過要教閣裏的姑娘彈琴呢。”
蕭南洗漱完,不適應的看著鏡中自己全新的容貌,用手撫摸凸起的顴骨,搖了搖頭,啞然苦笑間心中突然就冒出了一個女子的身影,“我這模樣倒和陸緲瑩挺般配。”
“也太醜了!”蕭南忍不住對鏡中的自己說道。
“噗哧”侯在一旁的女子也被他的言行給逗樂了。
蕭南扭頭望向她,皺鼻問道:“我的模樣挺嚇人吧?”
“沒沒,公子也不算醜,而且公子高高大大的,體態也很勻稱……。”女子急忙安慰道。
“我體態勻稱?真的?”蕭南站起身來,張開胳膊,轉扭了一下胯部,他是誠心想逗弄一下眼前的女子。
女子臉一紅,很是窘迫的吱唔道:“是真的,公子,咱們走吧,她們還等著呢。”
天緣閣占地頗廣,分隔出了好幾個區域,這些不同的區域其功能也各不相同。
吃過早飯,蕭南隨著侍女穿過房後一個景致極佳的花園,來到了天緣閣後麵的一棟建築。
“這裏是招待貴客的。”侍女指著眼前一幢雕梁畫棟的四層樓閣對蕭南說道。
蕭南很漠然的點了點頭。
“我們堂主說,你以後就住在這裏。”
這話讓蕭南來了點精神,“我以後就住在這裏?你們堂主?是不是昨晚那個女的?”
侍女聞言白了他一眼,“什麽男的女的,那是我們沈堂主,靜雲門唯一的一個女堂主呢。”
隨侍女走進樓閣,到了第二層,就已經聽到了女子們的嬉笑聲。
兩人右拐進入一個偌大的廳堂,裏麵散亂的人群頓時噤聲,齊齊向蕭南望來。
“蕭公子,你可真能睡。”一個女子從人群中開口道。
“我們可是等了你老半天了。”
“早知道,我們也多睡會兒,晚點起床。”
……
一句句不滿的牢騷匯聚而至,蕭南愣愣的望著這群千嬌百媚的佳麗。
“好了好了,”籠一件淡紫色華衣的沈堂主在人群中露齒一笑,對蕭南招手道:“過來吧,別理這群瘋丫頭。”
等蕭南走近,沈堂主把他領到廳堂裏居中的一個位置,“蕭公子,你就在這裏教授大家吧。”
蕭南點頭,隨即坐了上去,見身前案桌上的東月箏旁邊有茶具,便提起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沈堂主本還想寒暄幾句,見蕭南如此她也隻好作罷,她伸出手指對身旁兩個中年男子點點,兩人便分坐蕭南左右,各有一案幾,案上皆有紙筆。
見蕭南疑惑的眼神,沈堂主微笑道:“這兩位是我們天緣閣的樂師,我讓他兩來記譜的,蕭公子你不會介意吧?”
蕭南粗陋的麵頰上露出了一絲狡黠,揚眉道:“當然不介意,可以開始了嗎?”
他可真不介意向他人泄露自己這方麵的才能,就像江河不會在意水的流逝。
不過蕭南此刻卻生出了遊戲之心,“你們來記譜,那我就來彈奏一曲速度最快,彈奏指法也最為複雜的曲子。”
以蕭南為中心,五十多名來聽課的樂妓環弧而坐,沈堂主也在其中。
“丁丁冬冬”的琴音突發而至,如驟雨傾盆,但見蕭南的頭有力的隨著樂音擺動著,一雙手在琴弦上跳躍出了混亂的殘影。
廳堂之內,聽曲者被這狂暴的樂曲激蕩的壯懷激烈,時而仿佛讓他們置身於狂風四起、沙卷石飛的曠野,時而又仿佛深陷在金鐵撞擊、人吼馬嘶的疆場。
蕭南時左時右,斜睨著旁邊的記譜人,麵露得意之色。
忽地,這曲慘慘烈烈的樂曲嘎然而止,蕭南甩了甩手臂,抬眼望向已經呆滯了的眾人,像是一群被石化了的活人。
半晌他吧唧了一下嘴,開口道:“給點掌聲啊!”
這突兀的請求頓時就讓這群聽眾恢複了心神,“哪有這樣的要求?”
的確在她們的世界裏沒有這樣去要求的。
“偏不給你!”有女子撇嘴道。
“你這曲子誰學得會!”
“他是故意的……”
在眾女的討伐聲中,蕭南卻笑得更為愜意,咧著嘴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
“你還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故意弄這麽難的曲子來為難我們。”女子們又氣又恨。
“我當然是故意的。”蕭南心中越發覺得有趣。
不過接下來,他收起了戲弄之心,開始了真正的教學。
整整一個上午過後,他總算教彈了一首很普通的曲子。
這曲子,旁邊的記譜師也做了一個完整的記錄,於他們來說,這可是寶貴的東西。
散場的時候,蕭南被沈堂主招呼同行,那個早上叫他起床的侍女也在後麵跟隨。
上到三樓,走到最左邊的一個房門外,沈堂主說道:“你以後就住這個房間,這個丫頭以前跟著我的,叫小鈴,手腳伶俐,我暫時就讓她服侍你的飲食起居。”
“那太感謝沈堂主這麽照顧我了。”
沈堂主微微一笑,伸手拂過鬢角的青絲,說道:“蕭兄弟,先在大堂,我就想到了一個主意,和你商量商量,看你是否有意。”
“你先說說看。”蕭南也有些好奇。
“你彈東月箏的技藝簡直出神入化,而且曲子新穎,我在想,每天晚上請你到貴客廳去彈奏幾曲。”
蕭南眉頭微皺,心中自語,“我可不想在這上麵浪費太多的時間。”
“你請放心,我當然不會白白要求你去,要給報酬的。”
蕭南眉頭頓時舒張開來,心中一喜。“我還正愁找不到掙靈石的法子,還真沒想到在這裏,我的老本行也能發揮作用。”
於是開口問道:“給多少?”
沈堂主不滿的白了他一眼,“這樣吧,收入三七開。”
“你三我七也太不合適了,我也拿得不心安,就五五開吧,和和氣氣,大家都心安。”蕭南故意扭曲對方的意思,一本正經的調侃道。
沈堂主被氣得直哼哼,冷笑道:“你想得美,還我三你七。這場地是我的,這生意往來的客源也是我的,還給你包吃包住,你好意思說出口。”
“所以啊,我才覺得那樣不合適,才提出公平的五五開。”蕭南醜陋的臉龐卻露出了一個不那麽令人反感的笑臉。
“行了行了,我懶得和你胡攪蠻纏,四六開,我四你六,呸,我都被你攪糊塗了,是你四我六。”
沈堂主氣鼓鼓的說完,旁邊的小鈴捂嘴而笑。
“好吧,我答應,不過我有一個要求,每晚我隻彈五曲,多一首都不行。”
沈堂主微一沉吟,點頭應允了。
這貴客廳的基本消費是十枚上品靈石,這要比前麵那棟樓裏的消費要高出十來倍,除了吃的喝的要名貴一些,環境和歌姬同樣都要上檔次一些。
來此消費的人,大多都是些富貴之家的公子少爺,路過此地的外城人也占很大一部分。
一般的殷實之家,也隻是在特殊的日子宴客,或是洽談生意時會特意選擇這裏,其原因也隻是為了撐撐麵子,平常是沒這個能力到此奢侈的。
沈堂主是個很會做生意的女子,所以她才會想到和蕭南合作。
頭幾天,在歌舞姬表演的中途,蕭南很是突兀的出現在了賓客麵前,他們很詫異,因為一直以來就沒有男子此表演過。
來此消遣的賓客,除了欣賞優美的歌舞以外,還有一個原因、當然是為了陶醉那精挑細選出來的歌姬給他們帶來的萬種風情。
但蕭南一曲奏罷,他們卻生出了另一種愕然。一種全新的音樂震撼了他們,一種全新的演奏方式也令他們耳目一新。
於是幾天過後,蕭南便成了這頭幾批賓客熱捧的一個東月箏演奏大家了。
蕭南知道流行的力量,也知道這種力量能創造出看得見的價值,而沈堂主,她之前就預感到了這種情況。
於是在這幾批客人、每晚都攜邀三朋四友蜂擁而至數日後,這個精明的女人知道時機已經成熟。
在第八天,沈堂主提高了價格,宣布從十枚上品靈石直接提高到了一百枚。
興奮到此的客人聞言皆是憤然,難免言語衝撞,但最終也隻得拂袖而去。
畢竟這天緣閣是靜雲門開的,於是這個晚上,接待貴賓的廳堂裏空無一人。
第九天,黃昏時分,沈堂主和幾個姑娘在房間裏飲茶閑聊,一個侍女推門而入。
“堂主,來客人了,有十多個,好些都是外地人呢。”
沈堂主淡淡一笑,整理了一下妝容,對幾個姑娘說道:“走,你們都跟我去迎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