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茶館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裏,蕭南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五相城內閑逛,他逐漸認可了這個全新的世界,也開始有了真切的感受。
可是在這個世界裏,他還沒有屬於自己的生活,他想要找到一條屬於自己的生活之路,這正是他這段時間一直在認真考慮的事。
蕭南走出院門,如往常一樣,小蟲子竄進他的衣襟,躲在蕭南衣內特意為它縫製的一個寬鬆小袋子裏。
現在小蟲的各種狀況都讓蕭南有些匪夷所思,它的食量和它的體型極其不相稱,而且它最喜歡吃肉,吃的份量還特別驚人,都快趕上蕭南這個成年人了。
可就是這麽一個特能吃的小東西,一個多月以後,它的體型還是蕭南第一次剛見時一樣,隻有食指長短,沒長分毫。
當然也還是有些蕭南察覺到的變化,比如它的體色開始由粉色轉變成了淡淡的青綠。全身的細鱗更緊密了些,也更光澤一些。
最讓蕭南歎為觀止的變化是小蟲的速度,不管是竄躍還是奔行,小蟲都能在蕭南聚精會神的注視下,小身形隻是幾個閃爍,就能在蕭南的眼皮底下不知所蹤了。
“管他呢,反正來到這個地方後,就沒有幾樣事情是自己不覺得怪異的,也沒有幾樣事是自己能搞明白的。”這是一句蕭南時常在心裏對自己說的話。
不過他還是搞明白了一些簡單的東西,比如孫巨的家,也就是他暫住的地方,是在五相城的東麵,叫“牛尾巷”。
牛尾巷住著好上千戶人家,大多是靠出賣勞力養家糊口的平民。有木工、鐵匠之類的手工業者,也有打獵捕魚的獵人漁夫,但更多的還是長時間在外挖礦的礦工。
“蕭兄弟,又到茶館聽書去嗎?”
剛走沒多遠,蕭南就見路邊小院走出一人,獵戶打扮。
這人是蕭南在茶館聽書時認識的,是一個獵戶,叫吳青山。五十出頭,家有兩子。長子吳賢林十八歲,總想成為修煉者,小兒子吳賢雲,才剛滿十歲。
“青山大叔,今天沒上山嗎?”
“前天才去,在山上奔忙了一天一宿,昨天快黑了才回家,今天準備休息一天,去茶館聽書去。”
蕭南知道這位大叔隻要一有空閑就會去茶館。青山大叔極喜歡聽書,也喜歡在茶館裏和人說些家長裏短,偶爾還能聽到些城裏城外的奇聞趣事。
這位大叔心性隨和,又和蕭南是相距不遠的鄰居,所以隻要兩人在茶館相遇,就總會挪到一塊兒,在一張小桌上聽書聊天。
茶館底樓廳堂裏,一青衣老者在台上正抑揚頓挫的說著英雄美人的故事。
蕭南和一道而來的青山大叔在一臨窗的桌前相對而坐,身邊有認真聽書的,也有幾人湊在一處小聲聊天的。
蕭南聽老者說書則猶如聽神話一般,故事裏麵的內容大都跟什麽強大正義的魔法修煉者啊,什麽天大的巧合機緣啊,什麽
天材地寶、神兵利器有關。
前幾次和青山大叔同桌的時候,蕭南還會小聲問問:“這些事有根據嗎?有這樣神奇的人和神奇的事嗎?是不是說書人胡亂編造出來的。”
青山大叔聽到他的問題總會露出一臉愕然,“怎麽會沒有?這種修煉者的手段,大家都是親眼看見過的。離我們這裏三百多裏地,就有兩個門派,一是彤陽派,一是青鋒派,裏麵就有這樣的能人。”
於是在茶館接下來的一兩個小時裏,青山大叔就會滔滔不絕的讓蕭南聽他小聲說書去了。
此時蕭南正聽到入迷處,青山大叔身子向他斜了過來。
“你知道嗎,他剛才說的這個斬殺巨蟒的修煉者,就是青鋒派的掌門,秦昊天秦掌門……”
青山大叔又開始不停的向蕭南注釋著說書老者的故事內容,說這秦昊天在年輕時是如何大殺四方,又是如何在威名遠播時開宗立派的。
“大叔,聽你這麽說,這秦昊天秦掌門現在怎麽也有好幾百歲了吧。”蕭南從青山大叔的描繪中得出了一個讓蕭南覺得很荒誕的信息。
“五百歲上下,我的太爺爺,還見過這位秦掌門,那時候秦掌門隔個三五年還會到這城裏來一趟,後來的普通人就沒人見過他了。”青山大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修煉者不比常人。我們普通人都是百年之生,修煉者……。咦,對了,說起青鋒派,我想起了一事,我家老大明天就會去青鋒派一趟,是跟祥運鏢局押一趟標。”
“鏢局押鏢?不危險嗎?”蕭南好奇的問道。
“當然危險,賢林那孩子老是鬧著要去鏢局做事兒,就是因為危險,所以我一直沒答應。可這孩子脾氣又強,不願意隨我去山上學打獵采草藥這些營生。”
青山大叔眉頭緊鎖,一臉的無奈。
“孩子大了,我也扭不過他,隻好答應了,不過明天這趟標是給青鋒派押運藥材的,絕對不會有危險,沒有誰敢動青鋒派的東西。”
“我可以跟著你家賢林一起去嗎?”蕭南開口問道。
“我這不正要說嘛,你人高馬大的,肯定行的,你在牛尾巷也沒有正經營生,閑著也是閑著,去跟這趟鏢也能掙幾個小錢。”
“那青山大叔一定要幫我跟賢林說一下,帶上我走一趟。”蕭南這一個月倒真是閑出愁來了,孫巨留下的銀子已經用去了大半,用去的這一大半中的大半都是讓小蟲給吃的。
青山大叔微微一笑,很讚賞的點了點頭,正要說話。
“你們看,那邊是怎麽了?”青山大叔話還沒出口,就被一男子驚詫的語氣給打斷了。
所有的人都向茶館外望去,正前方的一個街角,陸續的行來一群人。
蕭南從很多人的談話中了解到,街角那邊是家中非常殷實的人才會去消遣的地方。
和蕭南現在所處的街道相比,同樣有的商鋪
、飯館、茶樓、妓院、賭場,可那規格、那檔次就高了太多了,當然消費也是貴得令普通人咂舌。
像他們這些牛尾巷出來尋點樂子的人,很少有人無事轉過那個街角,那是一個高過他們數個等級的地方。
誰願意去一個把自己視為草芥的地方?稍有不慎或者運氣不佳,生出一點事端來,除了祈求對方給予自己憐憫,自己哪還有半點反抗的能力?
轉過街角的人已經走近,聽書的好些人都走出茶館,圍過去看熱鬧了。
蕭南透過窗格可以較為清楚的看見,有兩名男子抬著一個木板,上躺著一個人,一名婦人在木板一側嗚嗚的哭泣。
片刻後木板被抬著進入了牛尾巷,出去看熱鬧的人也重新走入了茶館。蕭南知道一則轉播即將開始了,不過這肯定不是一則讓人開心的趣事了。
“唉,真慘!”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搖頭哀歎。
“這人我認識,搬來牛尾巷沒幾年,我打過幾次交道。姓張,是個打漁的,這些年運道不錯,攢了些錢。”
“嗬嗬,要是運道差,家裏窮,也就不會出這事兒囉。”
“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一角落裏的中年漢子皺眉問道。
“剛那被抬著的漢子是錢家的小公子打的,隻剩一口氣,估計活不過今天了。”
“錢家的小公子?為什麽會打他?”有幾人先後都問了同樣的話。
蕭南最記得這個錢家,青山叔同他閑聊的時候,他才知道上次把他逼下河的人就是這錢家的大公子,這錢家是這五相城裏勢力和名望都屬於最大的家族。
“就是因為家裏有點錢,這張家有個女兒,成人了,長得不錯,找了一個家境也過得去的婆家,準備過段時間就成親。”正在描述的人蕭南也認識,是個識字的教書先生,平常多為別人代寫契約書信什麽的。
他接著道:“於是就想置辦一些像樣的嫁妝,那邊的東西肯定比這邊的東西要好。”教書先生指了指街道轉角處。
“昨天,張家兩口子就帶著女兒去那邊置辦嫁妝,可誰曾想,這一家人,正好被錢家的小公子去自家開的妓院尋歡作樂時撞見了,見張家姑娘姿色出眾,就讓下人不由分說的搶到了妓院。”教書先生對凝神望著他的眾人搖了搖頭。
“姑娘當晚就被糟蹋了,張家兩口子被攔在妓院門口,整整跪了一夜。到了今天,這兩口子見錢家小公子走出大門離開了,就要往妓院裏麵闖,想尋自己女兒去。妓院管事卻出來說,他們女兒現在是妓院的人了,叫張家兩口子滾,兩口子怎麽肯死心,於是張家漢子就被妓院的人給打了。”
“唉,這喜事變成喪事了。”有人歎氣道。
“青山大叔,這種事,官府不管嗎?”蕭南湊到大叔的耳邊問道。
“官府?官府就是為錢家辦事的,巴結錢家都還來不及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