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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什麽時候成為天下第一

  陰風呼嘯,天地低沉。


  剛剛目睹張缺二跳進了深淵,蘇晉站在深淵麵前久久不語,他手一翻,寶冊便亮起瑩瑩光芒。


  其中隱隱可見沉睡的萬花,萬葉,蘇泠音,還有散發微光護住他們的一株小樹。


  是的,他當然不可能將建木和其天地人三魂扔下去,此等寶物來日還有大用,怎麽可能就這般棄之如敝履?

  蘇晉是這麽告訴自己的。


  或者說,是這麽騙自己的。


  他突然回頭,對著站在身後的老僧道“我死後,大概也會下拔舌地獄吧?”


  說謊騙人,挑撥離間,便會下拔舌地獄。


  “檀越說笑了。”


  麵容愁苦的老僧道“半聖之尊,執掌生死簿,能斷萬物生靈命途,已經超脫六道輪回,不在五行之中,誰又能審判檀越呢?”


  出家人不打誑語,但老僧作為菩提禪院的住持,打機鋒的功夫很不錯。


  言下之意是,如果有人能審判你,那大概確實是要下地獄的。


  “哈哈哈哈”


  蘇晉突然大笑起來,道“老和尚你不用跟我打機鋒,若是人死了真的要下地獄,那世上誰人能夠幸免,你?”


  “阿彌陀佛。”


  菩提住持眉眼低垂,緘默不語。


  蘇晉收起寶冊,背負這雙手邁開步子道“走吧,那些老家夥們應該已經醒了。”


  兩人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前行,對行在路上的孤魂野鬼視而不見。


  蘇晉突然又問道“菩提,你說無間地獄之中,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老衲不知,也不願知。”


  菩提住持愁苦的麵皮微微顫抖,腳步不停,“那是永不停息受苦之所,十八層地獄每下一層便增壽二十倍,直達最底便是無間,永生永世皆受苦難。


  便是大羅金仙,想必也是出不來的。”


  “如此甚好。”


  蘇晉嘴角一挑,露出幾抹快意,隨即整理了衣冠,麵色恢複平淡。


  這一刻,手握周王朝文道氣運,漠視蒼生的半聖再次回來,之前那副失態的樣子,再無半點痕跡。


  “最近出現了三條大羅之道,東海龍淵破封,儒道又出了四書這幾本歪門邪道,某些人越來越不把天子放在眼中了。


  這才過了多久,天下就已經忘了誰才是三界正祚,張缺二不是近來風頭最盛的劍仙麽?

  昭告天下,便說他已經被打進了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我倒要看看有多少犯上作亂的逆黨敢來幽冥尋死。”


  “可。”


  菩提禪院的老僧回答很簡短。


  練武的自古以來就是骨頭最硬的,其中特別是劍修,這也就是為何天下宗門大多銷聲匿跡,武人卻還多活躍於江湖的緣由。


  佛法要東傳,這是他們要必然要掃清的障礙。


  所以暫時周王朝與佛門的利益,暫且還是一致的。


  不知過了多久。


  失去了光線,但深淵之下卻詭異的能看清事物。


  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入眼盡皆是一望無際的深紅森林,林立的樹木宛若浸泡在血池中痛苦扭曲的人型,從泥地裏鑽出來朝著被困在其中的人伸出手。


  樹木的枝條如劍,葉片如刀,倒映著詭異的紅光,仿佛滲出了鮮血。


  張缺二爬起身,茫然的看著四周。


  他是誰?

  他在哪?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努力回想了半天,大腦仿佛宕機了似的,回想不起任何的事。


  張缺二茫然的站起身,朝著前方走去,鋒利的草葉樹枝在他身上劃過,很快他渾身都鮮血涔涔,布滿了細密的傷口。


  仙軀仿佛脆如薄紙,無法為他提供半分保護。


  但他本能的朝著仿佛若有光的地方前行。


  終於,曙光乍現,如水般的陽光灑在臉上。


  張缺二頓時覺得有些刺眼,好一陣才緩過神來。


  再回頭,那片荊棘叢生的深紅樹林已經消失不見,後方是高聳的步雲山。


  他注視著麵前步雲山下的山明水秀,又茫然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堅實,修長,是一雙天生練劍的手,身上換了身步雲山弟子穿的短衫,腰間還懸著一把不凡的劍器。


  張缺二抽出劍,雪亮的白虹上倒映著一張棱角分明,年輕俊朗的麵孔。


  “這是”


  沒由來的,張缺二心中升起一絲不真實的感覺。


  “喂,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看看燕都的風光嗎?”


  耳邊響起一個軟糯的聲音,如同四月的風兒吹皺一池春水。


  張缺二下意識的回過頭。


  一眼便看到了穿著水綠裙子,鵝蛋臉杏花眼,笑起來令人心生溫暖的女子。


  陽光都在女子的背麵,讓她精致的麵容略顯模糊。


  那女子見張缺二發愣,便笑著點了下他的眉心,道“直愣愣的看著我幹嘛?記得第一次見我脫下男裝的時候,你也是這般模樣。


  傻乎乎的。”


  “孔穎?”


  張缺二心中升起了熟悉感,大腦深處仿佛有某種東西正在飛快的複蘇。


  他是步雲宗最耀眼的弟子,掌門親傳,二十六歲便步入三品,被譽為未來的天下第一劍修,前不久更是從劍池中得了一把名為“白虹”的神兵,其鋒銳不輸仙劍。


  有了這把劍,他便能凝聚劍意,往一品進發。


  張缺二摩挲著劍器,掌心傳來粗糙的感覺。


  這一切的一切,內心深處都在傳來違和的聲音,這是劍修的一種本能,特別是當他摸到白虹的時候。


  “喂,二缺你幹嘛不說話?”


  女子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探尋之意,打斷了張缺二的思考,“你不是要反悔吧?”


  張缺二心中的聲音頓時銷聲匿跡,他轉頭打量著女子的麵孔,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宛若實質般清晰起來。


  ‘我這是怎麽了大概是神經太緊繃了?’張缺二搖搖頭,笑道“沒事,大概是昨天練劍太久,有些心神不寧吧。”


  聞言,孔穎精致的麵容頓時一皺,撇嘴道“天天就知道練劍這次去燕都,也不是陪我去玩的吧?聽說燕國劍客最多”


  張缺二頓時梗住。


  說來也確實是這樣。


  雖然名義上是說和孔穎一同出遊,但他可沒打聽什麽風景名勝,滿腦子都是哪裏有久負盛名的劍修值得切磋。


  倒是完全忽略了,身邊還有佳人相伴。


  張缺二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道“那你要不要跟我去?”


  “不去了,哼!”


  女子賭氣不理他。


  “真不去?那我自己走了。”


  “等等”


  “怎麽了?”


  “我要是不去,你恐怕還沒到燕都,身上的銀子就被騙光了。”


  “那不是騙”


  孔穎倒豎著秀眉,似乎替張缺二不值,又有幾分恨鐵不成鋼,道


  “怎麽不是,你上次拿了二十兩給路邊的乞兒,他們扭頭便換了體麵的衣衫去碎月樓了,還有那幾個囊中羞澀的讀書人,拿了你的資助就再了無音訊,與你吃酒總是讓你付賬的那幾個江湖客,其實每次吃完酒就找借口跑了,像是找到了長期飯票呢。”


  “萬一他們是真的需要幫助呢,我輩俠士豈能坐視不理”


  “那大俠怎麽就不知道可憐可憐小女子,你光顧著練劍,衣食住行都讓我幫你。”


  張缺二點點頭,深刻體會到了女子對自己的重要性,認真道


  “那咱們一起去燕都吧。”


  “哼。”


  孔穎雙手抱胸,似乎生了悶氣。


  “穎兒,你對我實在太重要了,我路上不能沒有你。”


  張缺二賠笑。


  孔穎這才橫過眼睛,狐疑道“真的?”


  “比金子還真。”


  張缺二點頭如搗蒜。


  至於是不是真的這麽認為,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這還差不多。”


  孔穎這才放過他,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兩人共乘著一匹神俊的白色寶馬,下了步雲山,直往燕都而去。


  年輕時的張缺二,那也是十裏八鄉有名的俊後生,再加上有一股凜然的劍氣,眉眼清俊,身負長劍的樣子,任誰見了都要豎起大拇指,稱一聲“劍仙之姿”。


  孔穎坐在馬背上,雙手從後麵環住張缺二得腰,額頭抵在前麵寬闊堅實的肩膀上,一時間有些癡了。


  她不由自主問道“二缺,你什麽時候能娶我?”


  突如起來的問題,讓張缺二微微一怔,笑道“等我掃盡不平事的時候,為步雲山闖出名聲那天便可。”


  “天下那麽多不平事,你一個人怎麽可能掃得盡。”


  “誰說的,我成為天下第一不就好了?”


  “那你什麽時候成為天下第一啊?”


  “有神木為我打下根基,灌注修為,我隻需悟劍即可,興許這次回來,我便是天下第一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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