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先生原來是引蛇出洞......
妖邪盡散,水榭中一隻隻鳥兒飛進來,好像也在聽著李宣演奏。
嗩呐吹奏到現在,其曲調又開始了變化。
慢慢的變得柔和下來,蒼涼的中出現了一抹生機,好像幹枯的死木上,緩緩抽出了綠芽。
一點也聽不出刺耳和吵鬧。
百鳥朝鳳,現在鳳凰已經開始了涅槃,重生。
在場之人驚魂不定的心緒,有的還處於魅惑之中的客人,心中也仿佛被輕柔的手拂過。
“嗩呐還能這麽吹?”
長須中年喃喃自語道。
“超凡入聖,已然不拘泥於器也,這種音律臻至化境的高人,哪怕是一片樹葉也能奏出仙音。”
那個太樂府的樂師坐在原地,輕輕敲打著節拍,滿臉的心悅誠服。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他是真真正正的受益匪淺,聽完這一曲,對音律之道又產生了新的理解。
“呼”
陳正陽舒了口氣,站在了李宣的身後。
剛剛他情急之下,儒武兩道一同使出,頓時有筋脈紊亂之憂。
在嗩呐聲中,脈象卻是已然被撫平了。
他現在想著,為何先生要將妖族趕走,而不是當場擊殺?
先生不知道場中的情況嗎?
明顯是知道的,而且早就提醒過自己。
那隻大狐狸是一尊二品的大妖,剛剛來救她的也起碼是二品。
先生為何不將其一網打盡呢
小鳥們嘰嘰喳喳的叫著,撲棱著翅膀飛進來。
為了報答這首曲子,它們有序的將卓盤狼藉的蓮心樓收拾起來,有的叼著筷子,有的叼著酒壺。
甚至有的小鳥還大著膽子湊到酒杯前喝了兩口。
此景此景,大家都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這位秋試榜首不僅有真材實料,而且還強得離譜。
“原來,陳大人已經恢複修為了”
那位戶部的長須中年,則是羞愧難當的坐在那。
難怪人家從頭到尾都無視他。
那貌美如花的牡丹大家居然是妖,人家來這根本就不是為了爭風吃醋,而是為了掃蕩妖邪。
可笑自己還以為這位搶走了自己的風頭
同時,作為戶部官員,他也想到了一個很恐怖的事情。
之前他真的以為,戶部尚書是被冤枉的。
但現在,血淋淋的事實就擺在眼前。
如果失蹤的那些人都是妖魔,那之前上報過來的名冊
長須中年的手,止不住顫抖起來。
嗩呐之聲漸漸消失。
‘嗯?那群綠茶人呢?牡丹呢?’
李宣悄悄睜開眼睛。
隨即他又舒了口氣。
還好還好,沒有氣急敗壞叫侍衛把他扔出去。
“先生,牡丹他們都已經跑了。”
陳正陽滿臉的不解。
他還是想不清楚,先生這般是為了什麽。
“跑了?”
李宣點點頭,將嗩呐遞給老陳。
也正常,碰到砸場子的,水平還比她高,那不跑能怎麽辦,而且綠茶的套路都被拆穿了,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必要。
不枉李宣進行挑選了樂器。
你想啊,就算他水平高,那牡丹總不能留下來說一聲“官人,你嗩呐吹得真棒”吧
“現在這種情況,倒是正合我意。”
李宣笑了笑,對陳正陽道“走吧,咱們今天的實踐環節算是結束了。”
“是”
陳正陽點頭,跟在後麵。
先生說正和他意?
待會得好好問問
周圍的客人還想上來感謝,但剛剛見識了陳正陽的唇槍舌劍,他們又不敢靠近。
二品,整個王都也沒有幾個,哪怕王上見了也得以禮相待。
和他們不是同個世界的人。
唯有那長須中年柴井,滿臉通紅的站在前麵行禮道
“先生之音律高山仰止,性情高雅更是令在下羞愧不已,柴井剛剛出言不遜,希望得到先生的原諒。
若不是先生將牡丹的嘴臉揭開,我等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小事罷了。”
李宣點點頭,毫不在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略有深意道“看清一次,以後就切莫再上當了。
特別是看起來風情萬種的美人,很可能將你掏空啊。”
他很欣慰。
這些舔狗終於覺悟了。
牡丹這種高級綠茶,想要看出來還真不容易。
如果不是自己砸了場子,這些人明白過來就晚了。
嗯,錢包掏空,身體掏空,沒毛病。
“掏空”
柴井想起那些幹癟下去,被六尾狐狸吞下去的人皮,頓時滿心的後怕。
太嚇人了。
如果今天不是李先生救他,恐怕在場所有人
“畫皮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呐。”
李宣滿意的看了他一眼。
“畫皮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陳正陽心中微沉。
前半句,明顯是在暗指著蓮心樓中間的妖邪。
後半句是說我們人族中間,還有人包藏禍心?
李先生今天特意將妖邪放走,便是知道這件事還有幕後黑手,所以才隻是傷而不殺嗎?
他一邊想著,一邊走下樓。
“那先生,我之後該怎麽辦?”
柴井也想到此節,頓時麵露憤慨。
“莫要深究,莫問,莫說。”
李宣諱莫如深道。
人家牡丹都已經示弱了,估計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出來。
今天蓮心樓的生意,應該也黃了。
所以呢,這事過去就好,沒必要非把人得罪死了。
再者能在燕都開這麽大個風塵之地,背後定然是有靠山的,萬一惹急了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柴井的表情漸漸默然。
從心來講,這件事的水有多深,他是知道的。
二品大妖混入城內也罷。
問題是,大妖甚至包下了蓮心樓,這背後究竟是誰在運作?
還有哪些失蹤的百姓,戶部明明統計出來了,名冊卻被篡改,過段時間卻又出現了。
無形中仿佛有隻大手,默默的操縱著這一切。
看似寧靜的燕都,已然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他不敢再往深想了。
隻能埋在心底,明日去把官辭了,然後帶著一家老小跑路。
“行了,你好自為之。”
李宣又拍了下他的肩膀,便出門走了。
他不算大度,卻也不是什麽小心眼。
爭風吃醋而已,人家道歉就算了,總不能學小說裏動輒殺人全家吧?他又不是蛇精病
“李先生保重,陳大人也保重。”
柴井看著離去的背影,歎了口氣。
然後,長拜不起。
他隻是個小人物,麵對黑暗第一反應當然是憤怒。
但當看清這黑暗有多深的時候,憤怒便會被恐懼取代,會選擇明哲保身。
而有的人起初也許會沉默,決定與之對抗時便會義無反顧。
柴井不敢,但他敬佩這種人。
性格耿直,眼睛裏揉不得沙子,被官場一致排斥的陳正陽,也是這種人。
“今日蓮心樓的事情,諸位不許泄露。”
柴井轉過身來,嚴肅道“三緘其口!”
眾人對視一眼,紛紛發誓。
能坐在蓮心樓最頂層,沒一個平頭百姓,自然清楚此事的嚴重性。
幫不上忙,也別給人添亂。
那穿巡捕衣服的漢子,見上麵下來的是陳正陽,頓時鬆了口氣。
他拱手道“陳大人,上麵的事情解決了?”
陳正陽看著場中之人,沒有回話。
而是調動才氣,開口道“此情此景,南柯一夢也。”
頓時,除了那位巡捕,所有人的眼前都花了起來,隨即再睜開時,都是一臉茫然。
“我怎麽在這?”
“蓮心樓今天不是酒水全免嗎?小二呢?原來是騙人的!”
“誒?我褲子給誰扒了?”
頓時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都撓著腦袋,各自散去。
“你就當沒發生。”
陳正陽嚴肅道“這是為了你好。”
經曆過這些事情,他變得穩重許多,若是放在他以前,現在就要義憤填膺的拿起走著,上朝的時候彈劾姬朗勾結妖族,殘害百姓。
其後果,除了宣泄自己心中的憤怒外,沒有什麽用處。
跟著李宣,他感覺自己成長了不少。
“是”
巡捕漢子點點頭。
他也是老油條了,什麽事該問,什麽事不該問,都門清。
不一會,李宣下來了。
陳正陽叫上在門口等候的車夫,兩人一同上了車。
“先生,今天我受益匪淺。”
陳正陽心悅誠服的拱了拱手。
太精彩了。
能近距離被一位大能,手把手教著布局落子,真是天大的幸運。
“你還差得遠呢。”
李宣喝了口茶,心中吐槽。
特麽的,別一臉學會了的樣子。
我就教你跟妓子們說“姑娘你有病”?
沒你這麽丟人的徒弟!
“確實,比之先生自然是遠遠不如。”
陳正陽理所應當道。
理直氣壯,義正言辭,好險沒叉個腰。
“唉”
李宣歎了口氣,道“其實我今天帶你來吧,主要是想告訴你,其實青樓妓館,與朝廷有時也差不多。”
都是名利場。
為官的要清名,妓子也要豔名;為官要金,妓子也要銀,為官的要排擠同僚,黨同伐異,當妓子也要爭風吃醋,拉小團體。
這其中,其實有許多異曲同工之妙。
這就是為什麽,許多士子入朝為官之前,多流連於風月場。
不單單隻是因為好色而已。
“蓮心樓,與朝廷差不多”
陳正陽心中一沉。
妖族對於燕都的腐蝕,已經到了這種程度嗎?
“先生,你今天來的時候,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將他們連根拔起吧?”
陳正陽有些懂了。
畫皮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對先生來說,妖好抓,一眼便能明察秋毫,但人心隔肚皮,哪怕是先生也要徐徐圖之,順藤摸瓜。
隻要那些人奸不除,妖是抓不盡的。
“連根拔起?你知道人家背後是誰嗎?弄清楚其中盤根錯節有多深嗎?”
李宣無語的看了老陳一眼。
鐵憨憨思維,要寫本苦大仇深的小說,你老陳必是主角。
人家這麽大一個青樓,背後指不定牽扯多深呢,買凶殺了你信不信啊!
他還要小兔衣錦還鄉呢,可不想被人裝進麻袋裏沉湖。
“嗯,是我想岔了,確實不該如此。”
陳正陽虛心受教。
果然,先生實在太深謀遠慮了。
還是安安心心跟在先生身邊,看他如何抽絲剝繭吧。
“明天我要去白馬學宮,咱們早點回去吧。”
李宣仰頭躺下。
“白馬學宮”
陳正陽腦中靈光一閃。
是啊,姬朗不就在白馬學宮嗎?如果此事是他的手筆,那白馬學宮之中必然有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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