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九章 破局
殺，還是不殺？
一個簡單的選擇，此刻卻是變得無比的困難
不該殺嗎？將來必成危害武林的禍患不該殺嗎？不殺將來將會有多少人因他而死？
但真的該殺嗎？不論將來，至少眼前並未做出傷天害理十惡不赦之事，兩人都是無辜之人，自己當真下得了手嗎？
下手之後自己當真不會愧疚嗎？將來想起不會後悔嗎？劍心不會蒙塵嗎？
一個未知數，成了俠無鋒心中的一柄尺，需要他自己去衡量。
是要在禍害發生前將其扼殺
還是要在禍害發生後再將其扼殺
但又有誰能夠十足把握確定便一定是禍害？
如果不是，自己與那濫殺無辜之人有何異處？
該如何選擇？
俠無鋒內心頓受煎熬折磨，兩股念頭交織徘徊腦海之中，相互拉扯。
林謙眼神微眯。
他知道，至少眼前情勢已然有了一線生機。
至少，俠無鋒動搖了！
他已經開始猶豫了，他的殺心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麽堅決了，他開始懷疑自己了。
現在所要做的，便是讓這一線生機擴大，乃至打開整個局麵。
所以林謙心裏明白
必須乘勝追擊，趁熱打鐵，一鼓作氣，一舉拿下！
他必須動搖俠無鋒的信念，將俠無鋒的信念擺向自己這一邊。
唯有消弭俠無鋒心頭對自己的殺意，自己才有可能安然回轉南宮世家。
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
同樣，俠無鋒也是自己唯一的致命點和突破口了，
俠無鋒猶豫不絕，兩人雖在飲茶，但是早已在林謙進來那一刻方圓天地便被隔絕，周遭之人根本感受不到兩人的存在，自然也不知曉兩人所談論的內容。
一時間僵持不下。
所有抉擇，所有結果
隻在一念之間！
俠無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拿起眼前桌麵上的茶杯一飲而下。
這是他從頭到尾的第一杯茶。
林謙笑了。
“汝猶豫了，汝已經違背了本心。”
林謙抓住破綻，凝視著俠無鋒冷冷道，凜冽的眼神具有強大的穿透力，他打算進行最後一波問心，發起最後一波攻勢，生死盡在此一舉。
“嗯？”
俠無鋒眼神一凝。
“比起嶽荒淩，汝將來造就的罪孽有過之而無不及。”
俠無鋒緩緩道。
“所以便打算放任嶽荒淩不管嗎？”
林謙並不著急，現在是講理的時候。
“嶽荒淩吾會將其誅殺。”
俠無鋒再次喝了口茶。
“哈，那汝憑什麽認定吾將來便一定會造就罪孽？”
林謙凝視著俠無鋒道。
“因為汝是刀皇之子，葉無涯。”
俠無鋒道。
“汝一旦成了氣候必定將與鍛神鋒一戰，介時無論結果如何，都將成為紫耀皇朝進兵中原的最佳契機。”
俠無鋒同樣凝視著林謙說道。
說的有理有據，道心開始逐漸堅定，殺意也是再度湧上心頭。
“哼，哼，哼”
林謙神色冰冷了起來，臉上帶著嗤笑之色。
“這便是所謂的俠者，這便是所謂名滿天下的多情劍客無情劍”
“倒是令人失望呀”
林謙搖頭歎息道。
“嗯？”
麵對林謙的嘲諷，俠無鋒不由得輕咦一聲，心頭莫名感到不舒坦。
“如何一個失望之法？”
俠無鋒凝視著林謙，忍不住問道。
他想要明白林謙的看法，想要讓林謙認命，這樣才能心安理得的出劍，這樣一劍落下便是無愧良心。
所以他想說服林謙，可以的話，俠無鋒還是希望林謙認命後自己再動手。
其中區別天差地別。
“第一，嶽荒淩也是一品修為高手，血神教內依舊還有三名二品高手，再來其背後定然還依附著勢力，如此龐大規模”
“即便汝俠無鋒是天下間一等一的高手恐怕也未必能夠一人誅滅整個血神教。”
林謙淡淡分析道
“第二，就算吾是刀皇之子葉無涯汝憑什麽認為吾一定會報仇？”
“就算吾是葉無涯要報仇的話，汝，又憑什麽認為吾會引起武林各派與紫耀皇朝的鬥爭。”
“憑什麽認為吾，守護不了天下蒼生？帶來的一定就是血禍！”
林謙眼神逐漸淩厲了起來，一股磅礴的氣勢自他身上散發而出。
一股積鬱已久的怨氣怒火在此刻赫然爆發
隻見林謙眼神平靜的凝視著俠無鋒。
“如果吾是葉無涯，刀皇之子，汝憑什麽認為吾為了複仇便會置整個武林於不顧？”
“斷神峰可以震懾紫耀皇朝，葉無涯不能嗎？”
“天下間能夠入聖的不止他一人。”
“這便是所謂的俠者，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都不給，便要依照個人判斷進行決策。”
“既然如此，便沒有什麽好談的了”
林謙眼神淩厲了起來，今日林謙犯下的罪孽便是前輩所逼迫的。
林謙邪笑了起來，成爪的手指猛然扣緊。
“呃”
軒轅薇隻感覺一陣喘不過氣，窒息感席卷而來。
“來吧，前輩大可為了一個不確定的將來殺了吾和軒轅薇兩個無辜吧！”
林謙眼中流露出狠色，赫然決定與俠無鋒玉石俱焚。
縱然丟了性命也要毀了他的道心。
他不是什麽聖人，知道自己要死還要深明大義的赴死，任由他人宰割。
更何況自己本就無錯。
一切盡心盡力為了伸張冤屈，為了完成劍無命臨死前最後的托付
然而卻是要落到這樣的下場。
林謙心裏自然不能接受，也不必接受。
“汝！”
俠無鋒神色一凜，心念再次動搖了起來。
林謙所言一字一句刺進其心頭。
“就算如此，汝就能保證將來定不讓武林落得兵荒血禍的下場嗎？”
俠無鋒凝視著林謙問道。
“吾不能？誰能？”
林謙平靜的看著俠無鋒。
“吾若是一心隻有仇恨之人又怎會冒險孤身闖血神教救人？吾若是至邪至惡之人，又怎會為了江南正道與要殺吾的道孔明聯手布局計殺嶽荒淩？”
“哈哈哈哈，可笑，整場局裏，就吾一人在用心算計嶽荒淩，要將他繩之以法，汝們倒好”
“一個個反過來打著為天下蒼生武林正道的名義來打殺吾”
“救人的時候前輩看戲，為了道孔明所謂的虛無縹緲的定論攔道截殺。”
林謙盯著俠無鋒忍不住搖頭，眼中滿是失望之色。
“來吧，大丈夫不畏生死，隻求個痛快，吾痛快，汝也痛快。”
林謙緩緩道，心有死誌，準備來個最後的攻心了。
成與不成，端看天意了。
隻見他緩緩鬆開扣著軒轅薇脖頸成爪的左手，坦然閉目。
“既然前輩為了讓這一劍出的心安理得那晚輩便成全前輩。”
“晚輩死後但請前輩成全，誅殺嶽荒淩，為軒轅薇續命，告慰劍無命的一身肝膽。”
林謙閉目受死，黑發飄揚，其堅毅的麵容令人不由得為之動容，一襲白衣翩然，散發出慨然的氣魄。
俠無鋒並攏的雙指微微顫抖，雙目震動。
道心大震。
有時候，心安理得未必便是心安理得。
俠無鋒凝視著眼前坦然受死的林謙久久不語，手中並攏的劍指遲遲難以遞出。
自己所作所為當真是對的嗎？
他不由得自疑了起來。
眼前之人當真將來會如同道孔明所言為江湖武林帶來血禍嗎？
今日這一劍遞出，當真是行俠仗義，為將來武林天下蒼生的一劍嗎？
俠無鋒動搖了。
此刻心裏沒由來的有了幾分慚愧
自己俠名滿天下，可是所做之事與眼前人比起與那小人有何異之？
“汝！”
俠無鋒想要說些什麽，但卻說不出口。
“唉”
一聲輕歎，道盡心頭萬般無奈。
劍指抬起，心念萬千。
“汝，值得吾相信嗎？”
沉默良久，劍指未落，唯有一句問話傳來。
“嗯？”
林謙聞言不由得神情微動。
“前輩若是願意相信，晚輩定然不負信任。”
林謙沉聲道。
“好”
“吾要汝記住今日此承諾，將來若是為武林引來血禍，吾俠無鋒，願賭上性命來為今日贖罪，阻止汝！”
俠無鋒緩緩說道，隨即拂袖一掃負手背立，淡淡對林謙出聲道
“汝，走吧！”
“噝”
一聲劍鳴響徹，籠罩方圓的天地領域赫然消散。
燈火通明的江南樓中傳來雜亂的聲響。
林謙愣愣的看著眼前負手而立的白衣身影。
心頭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當下橫抱起軒轅薇，出聲道
“前輩今日所言，晚輩謹記在心！”
說罷，便果斷向著南宮世家趕去。
望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身影，俠無鋒眼神複雜，心頭感慨萬千。
他終究還是下不了手。
“這是吾最為無愧於心的選擇。”
俠無鋒喃喃道。
殊不知在不久的將來，因為這一句話，俠無鋒將成為林謙心中的一盞孔明燈，以燃燒殆盡的代價，將林謙自複仇的血海中拉出。
———————————————-
南宮世家
會議廳
眾人散去，隻餘南宮三姐妹留了下來。
室內的氣氛頓時一片靜謐，沉默的能將人殺死。
三女眼中各自對彼此有著戒備和敵意。
“咳，有些事呢，身為大姐，還是有必要要說清楚”
“不能因為個人問題而影響到咱們姐妹之間的關係。”
一襲藍裙淡雅而坐，麵容清秀，眼神靈動，宛如空穀幽蘭一般，齊膝的短裙下有著修長玉腿的南宮煙率先開口了，主持著場麵道。
“姐姐所言有理”
南宮熏微笑著開口道，以手中圓扇掩嘴。
“大姐說的不錯。”
南宮瑤琴同樣點頭讚同道。
“既然如此，那姐姐我便挑明了，感情一事，各憑實力，誰將其拿下了便是誰的，之後姐妹們便不再幹涉如何？”
南宮煙神色正經緩緩道。
“唉，誰叫姐姐我嫁不出去呢，沒辦法隻好跟兩位妹妹搶男人了。”
隨即便驟然發起了第一波攻勢打起了感情牌。
南宮熏，南宮瑤琴兩人臉色紛紛大變
心裏莫不是齊齊暗罵道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