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醉在碧水樓
望著離去的曼妙身影
看著那一道粉裙埋沒於人海之中消失不見。
葉無涯愣愣無言
手中，依舊攥緊著那錠銀子。
銀子上，仿佛還殘留著她的餘溫。
有些人就是這樣，她無端的出現，然後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了難以忘記的烙印後悄無聲息的離去。
葉無涯知道，自己怕是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刻的感覺。
相信沒有一個人會忘記自己在最困難最危難的時刻伸出援手的那個人。
葉無涯嘴角一翹，露出了熟悉的笑意，世道雖然黑暗，但是不依舊有著如先前女子那般明亮的光芒散落這天地間不是嗎？
葉無涯看著手中白亮的銀子眼神中光芒卻是一點一點泯滅。
雖然人間真善美猶然在，但是葉無涯也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
他深刻明白了一個人的性命是有多麽的脆弱，也深刻的明白了一個人若是執意要堅守本心那將會在這渾濁的世道寸步難行。
葉無涯想著，眼神微眯了起來。
他的眼神變了，變得冷漠邪氣了起來，閃爍著野狼的光芒。
那種無所畏懼的光芒。
那種血性的光芒。
這一刻起，葉無涯將不再堅守本心，他要的隻是活下去，和複仇。
一個人是會變的，尤其是死過一次的人。
更何況葉無涯已經死過不少次了。
“哈，很好，就該如此，汝理吾預想的更近一步了。”茶鋪之中，莫無念笑了起來。
他很開心，很開心自己未來重要的棋子一點一點成型。
一盤棋，最重要的是什麽？
那便是棋子。
隻要棋子成型落下，隻要落子得當，那距離一統便是近在咫尺了。
他已經知道葉無涯從一個少年成為老謀深算的江湖老怪，這次便是從尚有底線成為不擇手段的流氓了。
但是這對莫無念而言自然還是不夠。
他要的，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不會因為任何事所動搖自己信念的無情客。
如此，他才能放心將葉無涯培養成新一任刀皇。
莫無念一向是算無遺策之人，自然不會留下禍患，也不會作出養虎為患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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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樓。
一座座古色古香的閣樓屹立蜿蜒，匯成一方別樣的建築。
閣樓之中，有著庭院碧深，芳草萋萋，有著小池錦鯉悠悠。
自閣樓上觀望倒是一番別情雅致。
因此，這也是碧水城中大多數富家子弟和那富人都喜歡來碧水樓擺席下宴的緣由。
當然碧水樓真正吸引人的自然是每到夜裏的燈紅酒綠，鶯鶯燕舞了。
現在是傍晚時分，如今已是深秋時分，每至傍晚便是秋風送爽透露著一股愜意快感，令人神清氣爽。
這個時分碧水樓的生意往往是較為清閑的時刻，這是大部分丫鬟和工人最為開心喜悅的放鬆時刻。
也是養精蓄銳的時刻，因為一到夜晚便將十分的忙碌，有著訂不完的酒席和迎不完的客人，有著數不盡的虛偽笑容和道不盡的強顏歡笑和虛榮作態。
然而今天如此愜意的傍晚他們卻過的不愜意。
大家依舊在忙碌。
廚子在大汗淋漓的炒著菜，雜役在不停的端來送去，一名名清倌丫鬟在伺候著。
不僅如此，更有著一名碧水樓花魁撫琴彈奏，九名上等舞姬翩翩起舞，清袖翻飛，掩蓋不住她們那動人的舞姿和搖曳的身影，動作輕柔，更是將渾身魅力散發而出，那若隱若現的春光及白皙的肌肉都是勾人奪魄的毒藥。
令人上癮，讓人欲罷不能。
閣樓清風徐來，木柱周圍掛著的垂縵飄揚而起。
琴聲悠揚，道不盡一片快哉。
秋風送爽，吹盡世間所有憂愁。
佳肴飄香，填飽人生無數空虛。
長達兩丈四方的八仙桌上，擺滿了絕味佳肴。
有魚翅熊掌，燒鴨烤鵝，更有燕窩人參，除此之外自然少不了鮑魚蝦蟹，羹是美味的牛肉羹，湯是養生的排骨湯，還有不少美味更是令人讚不絕口難以叫出名字，幾乎擺滿了整整一桌，一眼望去，足足有著幾十道菜。
有了菜，自然少不了酒，桌子旁的長椅上更是擺滿了一壇壇未開封的酒。
這酒當然也是上等好酒，有最烈的黃酒，有那上好的竹葉青。
一桌滿漢全席，光是看，便已醉人心鉉。
更何況此刻還有著美女琴聲相伴。
若說天下間還有什麽愜意快活的事恐怕是沒有幾樣比得上這了。
有美食，有酒，有風景，更有佳人，還有琴聲與秋風。
當真是大快哉。
今天下午，碧水樓來了一名貴客，他一進來便要了最為昂貴的包廂，更是點了一桌滿漢全席，讓碧水樓頭牌前三的秋霜花魁來為他彈奏，更讓九名上等清倌為之伴舞。
如此排場可謂是驚為天人，因此碧水樓開始忙碌了起來。
敢提出如此要求碧水樓自然也辦得到，敢辦自然也不怕你逃！
“哈哈哈哈，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啊”
葉無涯提起眼前酒壺便是仰天痛飲，絲毫不顧酒水灑落賤到自己胸口臉上。
他的神情豪放，眼神充滿了痛快的光芒，白發飄動，刀疤顯眼，幹淨俊俏的麵容，讓他仿若俠客仿若仙。
“怪不得當年李白劍仙喜歡飲酒作詩，如此美景如此佳人，是人都想吟詩一首”
“你說是不是，秋霜妹妹？”葉無涯醉眼朦朧的看向撫琴女子問道，嘴角掛著玩味的笑意。
“林公子說的是”秋霜皮笑肉不笑道，眼神深處帶著不屑之色。
這樣花天酒地附庸風雅的男人她見得多的去了。
葉無涯看在眼裏卻也沒有半分計較的神色，他神情莊重的看著眼前一桌美食，他緩緩拿起一隻大閘蟹。
緩緩剝殼，慢慢允 吸那滿香四溢的蟹黃。
“嗯，好，好，好，妙極了。”葉無涯連聲大讚道。
“秋霜妹妹，你知道嗎，秋季時分最適合吃什麽？”葉無涯饒有興趣的看向秋霜問道。
“不知道”秋霜人如其名，臉色冰若寒霜的回答道。
“耶，就是這個，大閘蟹！”葉無涯聞言頓時大笑了起來，猛然剝開一隻蟹腿，頓時鮮嫩的蟹肉映入眼簾，動人非常，令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知道嗎，人生有一種享受，那便是感受著秋風吃著大閘蟹，賞著秋菊。”葉無涯望向閣樓下金黃剔透開滿遍地的秋菊道。
金黃的秋菊在夕陽的襯托下顯得十分怡人心扉。
一片明媚的金黃被渲染上一層夕陽的色彩自然是無比的浪漫和賞心悅目。
仿佛訴說著遠方的美好。
秋霜聞言也是忍不住朝著葉無涯所望的方向看去。
她自然也是看到了這一幕，心裏雖然也是覺得所言不錯但是俏臉上卻未顯露半分。
“當然，吃大閘蟹的時候可別忘了蘸醬醋，否則便會少了幾分美味，就會顯得美中不足了。”
葉無涯見到秋霜的神色不由得搖頭笑笑，又開口道，將剝下殼的蟹腿按在了白碗的醬醋之中。
那紅棕色的醬醋在這鮮嫩的蟹肉上染上了一層紗，那飄渺的酸味讓這隻蟹腿看上去是更加的動人了。
香味飄來，看著葉無涯一口吃下，臉色帶著享受滿足之色，秋霜和搖曳的舞姬們也是不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勾引，赤果果的勾引！
秋霜心裏咬牙切齒的想到，要了滿漢全席不請自己等人吃就罷了，此刻竟然還在如此生動形象的勾引她們。
在秋霜看來葉無涯可謂是近段時間來她招待過最為吝嗇的客人了。
“悠悠天涯路，但見不歸人，欲問何處行？誰人皆過客。”葉無涯醉眼朦朧，倒臥八仙桌旁的石椅上悵然飲酒。
眼神中帶著迷茫孤獨之色。
“秋霜妹妹，你知道嗎，一個人心中的空虛寂寞是無法彌補的”葉無涯凝望著那夕陽下的秋菊搖頭感歎道。
朦朧的眼，憂鬱的眉角，葉無涯此刻散發著一股神秘的氣息，顯得十分飄渺虛無。
“嗯？”秋霜聞言臉色不禁微動。
顯然，葉無涯這句話無疑是觸動了她的心扉，引起了她的共鳴和興趣。
此刻她突然發現眼前的白發少年身上仿佛有著不一樣的故事。
葉無涯似乎變得興致闌姍了起來，眼中是說不出的滄桑與悲涼。
縱然有酒有女人又如何？
一個人內心的空虛寂寞單單如此便可以輕易的掩蓋嗎？
或許可以掩蓋一時但真的能一直掩蓋下去嗎？
葉無涯舉著酒杯，四顧茫然，不知要和誰對飲，眼前，隻有曼妙身姿和滿桌美食還有秋風陣陣。
刹那間，一股難以訴說的孤獨感湧上葉無涯心頭。
和誰一起痛飲呢？又有誰能和自己一起痛飲呢？
這一桌子菜該和誰吃呢？這滿目美景又該和誰分享呢？
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虛寂寞感驟然襲遍葉無涯渾身。
他突然笑了。
笑聲是那麽悲涼。
如秋風一般蕭瑟孤獨。
葉無涯這個身份已經死在了琅琊峰了，昔日縱酒享樂的好友又有幾人？這杯，該敬誰？
是敬已逝的父親還是南越刀門上下五百人？亦或是敬那刀法無雙的林伯呢？
葉無涯默然，最終他還是緩緩飲了下去。
孤獨藏在風中，衝刷著他的身影。
於他而言，敬誰，都不重要了。
因為他們，
都不在了。
“一個人，又如何？隻要決心足夠堅定，我相信一個人，也能成事！”葉無涯將酒杯嗑在桌子上，臉色微紅，靜靜的注視著眼前空蕩蕩的酒杯，眼睛微微眯起，眼中透露出無盡的殺機。
他知道，自己該有所行動了，既然吃飽喝足便要開始辦正事了。
“來人，結賬！”葉無涯臉色一正，理直氣壯的將身上僅有的一兩銀子拍在桌子上說道。
“一，一兩銀子？單單這一桌酒菜怕都得一百兩銀子吧，林公子未免說笑了吧！”
秋霜見到這一幕俏臉一點一點冰冷了下來，眼中有著怒色閃過，琴聲也是自悠揚婉轉逐漸變得殺氣凜然了起來。
感情眼前這家夥身上就一兩銀子就敢如此消遣自己和整個碧水樓！
“噝”琴聲止，寒光現，九名舞姬舞停，長袖之間赫然已各自多了把長劍指向了葉無涯。
氣氛猛然凝固，殺機驟現！
葉無涯麵不改色，輕笑道
“各位姐姐何必如此？自然有人會將我剩下的賬給結了。”
“他說的不錯。”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飄渺的話音自遠處徐徐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