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5章 芳柔崩潰
可此刻的芳柔哪兒還能聽見她的聲音?
芳柔一直在哭,不停地抽泣著,哽咽著,嚎啕大哭,淚流不止。最後,因為身子被抽空了力道一般,直接倒在地上,蜷縮著身子,捂著臉依舊不停地哭泣著。
“小柔,起來,地板上涼。”
戚言商單膝跪地,雙手去抱她,可雙手剛剛觸碰到芳柔,卻被她一把抓住手,狠狠地咬在他內側手掌上!
那一下,芳柔用盡了渾身所有的力氣,隻一瞬間唇腔裏便溢出濃濃的血腥味兒。
“唔……”
戚言商疼的輕吟一聲,擰著眉心,但卻沒有掙紮。
哪怕連反射性的想要抽回手的衝動都被他遏製住了。
被芳柔咬住的手強撐著,隻是手指卻抖動的厲害。
所謂十指連心,此刻他有多疼,就能知道芳柔內心有多麽的痛苦。
“咬吧,隻要能減輕你心裏的痛,就值了。”
戚言商緩聲道了一句,疼的臉色發白。
女人攥著他的手漸漸地鬆了,咬著他的牙齒也鬆開了。
她因受了巨大打擊而麵色蒼白的臉變得木訥呆滯,反而襯得唇角沾染的鮮血更加殷紅刺眼,淒厲如鬼魅。
“死了……死了……”
芳柔躺在地上,任由烏黑長發鋪散在地,寒冬地板冰涼刺骨卻不及心涼的萬分之一。
淚,如泉湧。
她紅腫的眼眶裏蕩漾著淚花,順著眼角潸然而落,染濕一方地板。
她一手垂在地上,一手地上使勁的刮了一下,指甲與地板緊密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指甲蓋外翻,指甲與手指一點點分離,溢出鮮紅血液,在地板上染出一道道血痕。
“芳柔!”
戚言商一把攥住她的手,嗬護備至一般握在手心裏,“別這樣,別這樣好嗎?”
心疼。
無比的心疼。
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心疼一個人是什麽滋味。
可此刻,他清晰的感受到那種錐心、絕望、窒息的痛。
將她從地上撈了起來,摟入懷中,嗓音沙啞沉痛的說道:“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我們的孩子,你有什麽不滿可以衝我來,但不要這麽虐自己,好嗎?”
他緊緊地抱著女人,似乎要將她揉入骨子裏。
戚言商牙關緊咬,極力的克製著自己的悲傷情緒,生怕自己過分的悲痛會讓芳柔越發的痛苦。
臉頰挨著她的臉頰,冰冰涼的,就連她身體都如同立於寒風中一般瑟瑟發抖,甚至隔著她臉頰的肌膚,也能清晰感受到她牙齒的顫抖,磕磕碰碰的聲音,很是清晰的傳了過來。
“凶手,殺人犯,放開我……”
芳柔聲音低弱蚊蠅,但兩人靠的極近,他很清晰的聽入耳中。
“是。我無能,害死了湯圓。你可以怪我,可以打我、罵我、讓我跪地板都可以,但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折磨自己?”
戚言商緊摟著女人,滿是悲痛的臉上滑過一滴淚痕,因為極度克製,渾身緊繃,額頭青經暴起。
那種悲痛,大抵沒有人能夠理解。
孩子是他跟芳柔的孩子,如今孩子沒了,痛苦的不僅僅有芳柔,也有他。
隻是他身為男人,又怎麽會像女人一樣可以肆無忌憚的哭,可以放縱的宣泄情緒?
從進入部隊之後,他經曆槍林彈雨,早已曆練出他那有淚不輕彈的性子。
他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哭過。
“放開我~”
渾身軟綿綿的女人無力的說了一句。
戚言商擔心自己勒疼了她,便鬆開了她。
結果芳柔一把將他推開,“帶我去見湯圓……”
“孩子已經火化了。”
“火化了?”
三個字說出來,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子刺入心髒,紮出一個窟窿一樣,疼的渾身痙攣。
那雙空寡無神的眼睛漸漸聚焦,悲涼淒楚的眼神落在戚言商的臉上,迎著他的目光,她弱弱的問道:“誰讓你火化的?誰允許你火化的?”
“孩子死了,當然要送到火葬……”
“誰給你的權利!?”
戚言商一句話沒說話,女人忽然咆哮了一聲,一把將他推開,“那是我的孩子,我芳柔生出來的孩子。沒經過我的同意,你憑什麽火化,憑什麽?”
突如其來的噩耗,壓倒了芳柔僅剩不多的堅強,令她發癲發狂,吼了一聲,“又憑什麽不讓我見他最後一麵?啊?!?!?”
歇斯底裏的咆哮,直到最後的尖叫連聲音都變得尖銳,破了音。
往日裏漂亮好看的臉也變得猙獰駭人,恐怖如斯。
“是我疏忽……”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因為剛才指甲劃在地上掰翻了指甲蓋,撕裂出傷口染紅了手指,這麽一巴掌下去,直接將戚言商臉頰上劃出幾道清晰顯眼的血痕。
力道很重,很重。
因為使出了最大力氣扇了一巴掌,直接打的戚言商臉頰側向一旁,如若不是從軍數十年,底盤很穩,他或許會當場倒地。
然而,他沒倒下,芳柔卻倒了下去。
就是那一下子抽盡了所有力道,無力的癱倒在地,腦袋重重的磕在地板上,疼的七葷八素。
隻不過芳柔淒楚的臉頰上除了絕望的眼神,便沒有任何的情緒。
就那樣倒在地上,瞪著眼睛,沒了一絲絲的反應。
戚言商弄得一身狼狽,換做別人,敢這麽對他,大抵馬上就要被丟進大海裏喂魚。
可現在見到芳柔的模樣,他哪兒還顧得上自己,而是一把抱起芳柔朝著臥室裏跑去。
“帶我去看孩子。”
剛剛跑到臥室門口,小女人就說了一句話。
聲音虛無縹緲,根本聽不見,但戚言商看見了她一張一合的唇瓣,所以停了下來,低頭,耳朵靠近她的唇,“小柔,你說什麽?”
“我要……去看孩子。”
她再一次說道。
聲音依舊很小,但戚言商聽見了。
“小柔,現在很晚了,咱們明天再去好不好?”
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如果去了墓地,他不知道芳柔又會是什麽樣的情緒,會不會死死地跪在墓碑前不走?
她還在坐月子,跪在冰天雪地中,以後不知道會留下多少後遺症。
“不。”
芳柔沒有了剛才那麽激動的情緒,又或許是大受打擊,整個人已經崩潰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