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黃一條
裴恒即艱難地拍完先行海報之後，又遇到了人生的另一大危機。
“昨天第一集的那個戲不是都拍完了麽？”一進棚，他看見布景裏麵擺著的床，就頭皮發麻。
“哪個戲啊？”黎溱溱戴著墨鏡從他身後飄過，涼涼地問了一句。
裴恒全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黎、黎姐。”
這位影後不喜歡人管她叫前輩，他也隻好跟著劇組其他人一起叫黎姐，昨天為了拍第一集女主角和男主角差點上·床成功的戲，他們就在這攝影棚裏麵耗了好幾個小時，因為不知道機位，加上上來第一場就拍的是吻戲，裴恒頻頻NG，被巫櫻大罵了一頓。
雖然黎溱溱沒說什麽，但是對她而言，陪著一個新人一遍遍重拍肯定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
“今兒換人了，”洪驍把新改完的劇本扔給裴恒，“殷蘭若的檔期有問題，後續女二的戲她演不了了。光影的黃媚兒你知道吧？她和殷蘭若的角色對調了，你一會兒跟她先把第二集的那一段床又戈給拍了。”
這個人裴恒是真不怎麽知道，等她到了攝影棚，他還是認不出來對方是誰。
這下糟了，不認識怎麽打招呼啊？不打招呼，一會兒跟個陌生人這戲可怎麽拍啊？
裴恒對著鏡子愁眉苦臉，剛剛給黎溱溱買了早餐，遲到了一會兒的薛子華經過他身邊，“昨晚沒睡好麽？”
“啊，啊，沒有……”裴恒說話底氣不足，極為心虛。
薛子華看了一眼今天的拍攝進度表，他和黎溱溱的B組一會兒要開去外景，“哦，今兒又是床又戈？豔福不淺啊，男一號。”
“我看他是無福消受。”黎溱溱正在化妝，化妝師的手在她臉上忙著，她的手在IPAD的屏幕上忙著。
“您就別取笑我了，我這……唉……”裴恒真是一肚子苦水，一言難盡。
薛子華把三明治的剝開，先順手塞給黎溱溱的助理一個，自己再親自拿了一個舉到她嘴邊，“金槍魚的。黃媚兒戲挺不錯的，尤其是……你一會兒跟她試試就知道了。”
他說這話讓人聽來未免有點兒曖昧，黎溱溱卻像是什麽都沒聽見一樣，咬了一口他拿著的三明治，繼續目不轉睛地玩遊戲。
事實證明，薛子華說的是對的。黃媚兒在這種“動作戲”上的表現，確實比黎溱溱要好得多。這不是指演技上的，而是隻在引導對手角色上麵。
上午的拍攝比想象的結束的要快，這裏也有裴恒昨天被曆練了一天的緣故，他自己也覺得相當不可思議。
“今天你的台詞竟然不卡了。”巫櫻放下大喇叭人就變得七扭八歪，往洪驍身上一靠，“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來，這小子有發展前景啊？”
洪驍沒理他，“放飯，放飯，執行製作在哪兒呢？讓她過來見我！”
裴恒趕緊跟劇組的兩位boss點頭哈腰，但是兩人都不是喜歡聽恭維的話的人，所以搭了兩句話，也就罷了。
黃媚兒隻卸了唇妝，坐在休息室裏麵跟工作人員一起吃飯。裴恒拿著盒飯一推門，看見她在，頗有些不好意思。
幾分鍾前，他們倆還是在床·上打得火熱的關係。
“那個……”他正想再找個地兒，身後就有人說，“擋路，挪開。”
一回頭，竟然是黎溱溱，裴恒馬上閃開，讓她進屋，黃媚兒也站了起來，她顯得有點兒慌張，“黎姐，您坐這兒吧。”
“不用……”黎溱溱照舊是坐在了化妝台前，她剛把IPAD的屏幕打開，又像想起來什麽似的，抬頭看黃媚兒，“你，你不是那個……”
“您還記得我啊！”黃媚兒一下子就激動起來。
黎溱溱歪著頭看她，“嗯，那也是我第一部電影啊，沒想到在這兒又碰上了，你改名字了？”
“嗯，啊，這盒飯，我還沒吃過。”黃媚兒雙手恭恭敬敬地把盒飯遞上。
“謝謝，不過我中午一向不吃飯的。”黎溱溱的助理拿了蜂蜜水過來給她，她端著杯子，衝黃媚兒示意了一下，“你們吃你們的。”
黃媚兒有心再跟她說兩句話，但是看她已經不看自己了，就又回到了工作人員堆裏，薛子華一邊挽著袖子一邊走進休息室，看裴恒拿著盒飯站在門口，有些奇怪地問，“你在這兒放哨呢？”
裴恒這才回過神兒來，“啊，那，那什麽，您吃盒飯麽？”
薛子華暗暗皺了一下眉，這男主角怎麽這麽呆頭呆腦的啊。他一進門，就又工作人員在後麵喊，“黃一條，導演說一會兒讓你去補拍海報，你趕緊吃。“
黃媚兒直接放下還沒動兩口的盒飯，“那我現在就去。”她匆匆忙忙地繞開裴恒出去了。
裴恒這才敢進了休息室找了個地方坐下，默默啃他的盒飯。
吃飽喝足之後，他開始看下午要拍的劇本，嘴裏默默地念叨台詞，工作人員們為了不打擾演員們休息，也都出去了，黎溱溱拿著手機，飛快地給誰發短信，薛子華手機響了一聲，“關靜音，人家練台詞呢。”
薛子華開了靜音模式，把短信給她回過去，“你怎麽知道我沒靜音？才拍了一天就這麽關心那小子，我可要吃醋了。”
“我也要睡一會兒，你還是盼著他把台詞練好一點兒吧，不然你的戲份肯定越加越重。”黎溱溱回完了，把手機往化妝台上一扣，趴著休息了。
薛子華看著不遠處的她，輕笑了一聲，等她睡著了，才拿了件外套給她蓋上，然後跟那邊還在像神經病一樣念念叨叨的裴恒說，“我們出去吧，一會兒要開拍的。”
大前輩的話裴恒哪兒敢不聽啊，立即拿著劇本跟他出去了。
外麵黃媚兒換了一身衣服正站在一塊臨時鋪上的白布錢補拍海報，跟裴恒這種新手不同，她幾乎是一秒換一個姿勢，巫櫻根本就不必提醒她什麽，直接按快門就行了。
裴恒由衷地羨慕她那種熟練自如，歎氣聲不知不覺地就出來了。
“年紀輕輕就這麽唉聲歎氣的怎麽行？”薛子華也往黃媚兒身上看去，“她這也算是磨出來了。”
“黃前輩跟黎姐認識吧？”裴恒想起剛才兩人在休息室的對話來。
“嗯，溱溱拍的第一個電影裏麵，她是個臨演，那時候也跟你一樣，總是NG。”薛子華笑起來，深深地看了裴恒一眼。
裴恒瞬間就如芒在背，都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好了，“昨天我有點兒緊張……”
“不過她這幾年拍戲多了，演技也好了不少，現在人家可是電視劇這一圈裏麵，”薛子華伸出一根指頭來，“著名的黃一條，早上你跟她拍的時候也有感覺吧？很容易一條就過了。”
裴恒點點頭，的確是這樣沒錯。
“每個演員演戲的方式都不一樣，你要學誰也好，自己創造出自己的一條路也好，都得抓緊，不然……很有可能拖累這裏的所有人。”薛子華看了眼時間，對黎溱溱的經紀人招招手，“再過五分鍾去叫醒她，讓化妝師給她補妝。”
“哎，薛哥。”經紀人轉身去了。
裴恒看著薛子華走到洪驍身邊去跟他說話，突然有點兒困惑。
薛子華這到底是喜歡自己還是討厭自己呢？為什麽一下子提起昨天NG的事兒來，一下子又提醒自己好好找到演戲的方式呢？
下午的拍攝中，裴恒總算能穿上正常的衣服，跟男人對戲了。
任星成在演戲方麵也是新手，不過這個新手是相對於黎溱溱等人而言，他實際上也拍過好幾部偶像劇了，起碼的演技還是有的，跟剛剛在劇組裏麵適應的兩天的裴恒搭戲，反而讓他壓力沒有那麽大。
對方演員一輕鬆了，裴恒也就輕鬆了，放鬆狀態下無論是眼神還是肢體動作，也就都自然得多，但是因為偶爾還是會走錯位，仍舊被巫櫻罵了個狗血淋頭。
場內換布景的短暫休息時間，黃媚兒從另一個攝影棚過來了，“晚上要不要去宵夜？”
任星成的直線反應是回頭找自己經紀人，裴恒對她還有點兒尷尬也沒說話，隻有薛子柔問，“去哪兒啊？”
“海鮮城怎麽樣？驍哥那意思今天得再拍十幾場，估計得一兩點才能收工，我是最後一個進組的，怎麽也得跟大家正式見一回不是？”黃媚兒很會做人，“這回我請。”
薛子柔卻不這麽認為，“要請也該是得獎的人請啊，溱溱，你可是剛拿了獎金。”她揚聲笑道。
跟劇中的女二號不同，實際上薛子柔性格十分開朗，在圈子裏人緣也相當不錯，她這一聲，引得工作人員們也都鬧騰了起來，都說要讓黎溱溱請客。
黎溱溱正在玩遊戲，聽見有人要她請客，嘟起了嘴，“怎麽每個組都當我是冤大頭啊……”
薛子柔大聲道，“大家都聽見了吧？咱們影後說要請客呢！趕緊，跟我一塊兒，謝謝咱們黎姐！”她說著，認認真真地給黎溱溱鞠躬，“謝謝黎姐！”
一時之間攝影棚裏都是跟黎溱溱道謝的聲音，黎溱溱本人不甚在意，也不搭理眾人，繼續玩她的，裴恒腦細胞有點兒不夠使，他想：她這到底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呢？
最後任星成在經紀人的陪同下也一起跟著劇組去海鮮城了，到了地方裴恒一看，其實也沒有那麽多人在，除了演員們，也隻有七八個工作人員加上導演和編劇而已。
“哎，我問你啊，當時攝影棚裏人不是比現在多多了麽？怎麽現在就剩這麽幾個了？”裴恒故意走在最後，捅捅任星成，鬼鬼祟祟地問。
任星成給他解惑，“工作人員也分三六九等的，能過來吃黎姐請客的，都肯定是跟她以前就認識，不隻是合作過一回的，要不然就是跟導演和編劇特別熟，禦用的那種。”
“哦……”裴恒好像明白了點兒什麽，“可是我看她好像所有的事兒都是那位，”他朝走在前麵的薛子華稍稍揚了揚下巴，“包辦啊？他倆這還沒結婚呢，就這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