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被等待的一個人
(二)
我靜靜地,獨腿佇立在窗前,作得一動不動。我已經忘了,自己這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過去了多長時間。
時間好像沒有盡頭。
但我知道。一切有始有終。時間有開始,也有盡頭。
窗外。也正站著一個人。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正在看我。
我也正在看著他。
兩個人互相默默注視了良久。誰也不說話。好像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窗外,月夜淒迷,星辰稀疏。有風吹動的聲音。
終於,窗外的人先開口說話了:“一個人,一直呆在一間屋子裏不出來,不嫌悶得慌嗎?”
“就算悶,又有什麽辦法!不管怎麽樣,我總是要呆在這間西屋裏的!”我說。
“你為什麽一定要呆在這間西屋裏?”他問。
我沒有回答。
“不如我幫你引薦一個人。你若拜在他的門下,何愁沒有自由!”窗外的人說。
“誰?”我問。
“如來佛祖!”窗外的人說。
我沒有吭聲。
“你意下如何?”他問。
“不拜!”我吐出兩個字。
“為什麽?”窗外的人問,並皺起了眉頭。
“因為我正在等一個人!”我說。
“等誰?”他問。
我沒有吭聲。
有些問題,不一定要回答。
更何況,我並不喜歡這個劫天佛。
“我到這個世界上來,主要是為了保護空間樹!”窗外的人說。
“你見過了空間樹嗎?它到底長什麽樣子?”我忍不住問。
“沒有!一直到現在,我都還沒有看見它!不知道它到底長什麽樣子!”窗外的人說。
“你見都見不到它,還談何保護它!”我譏笑道。
“但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會看見它的!”窗外的人說。
我不再吭聲。
良久過後。窗外的人轉過身離開了。他進入了那一間房。在那間房子裏,有一個美麗的大肚子女人正在等著他。
我伸出一隻手拉上了一層厚厚的棉布窗簾。屋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更甚的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沒有什麽是無緣無故的。包括我呆在這間西屋裏。我靜靜地,獨腿佇立著,正在等待著一個人。
不知要等多久。
(三)
隻見母親的一雙眼睛紅腫。分明是偷偷的哭過了。
看著她的強作歡顏,我忍不住問:“娘,你到底怎麽了?”
“大衛,我心裏麵難受得慌!”她說。
“為什麽難受得慌?”我問。
“他一個人生活,該是多麽的孤獨!”母親說。
“娘,你還在想著他!”我說。
“能不想著他嗎!畢竟他是我的兒子!你喊我娘,他喊我媽,他隻剩一條左腿,你隻剩一條右腿,你倆還是有區別的!”母親說。
“那個不孝之子!將一根十幾公分長的鋼針刺入你的腦袋中。欲置你於死地!你假裝死亡後,他又很草率的隻挖個土坑把你埋起來,連一副棺材都不給你置辦!這樣的孬種,想他做甚麽!”我說。
“唉!我始終恨他恨不起來!誰讓我是他的母親,他是我的兒子呢!”母親流著眼淚說。
父親也在一旁陪著流眼淚,哽咽著說:“他一個人怎麽生活,他蠢得跟個傻子似的!”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此時此刻,我的心情感到複雜極了。
隻見爺爺奶奶一人坐在一張椅子上,倆人中間隔了一張桌子,俱都閉著雙目,一動不動的,好似磕睡著了。可我知道,他們並沒有睡著。
有時候,表麵上看起來越是普通的人,其實上越是不普通。
爺爺和奶奶兩位老人看起來,實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我說:“爹,娘,若你們不放心,那就讓我去看看他!”
父母二人沒有吭聲,隻是淚流不止。
爺爺慢慢地睜開了眼皮子,露出一雙青灰暗淡的眼珠子,輕輕地搖了搖頭,說:“大衛,你不能去看他!”
“為什麽?”我問。
“你們兩人不能見麵。見麵一定沒有好事情發生!”爺爺說。
奶奶也睜開了眼睛,說:“我覺得,可以讓他們兩人見上一麵!”
“為什麽?”爺爺問。
“早晚要見的,這種事情根本避免不了!空間樹已經開始生長,大日如來已經開始插手幹預這個世界。”奶奶說。
“不如等一個人回來再說!”爺爺道。
奶奶說:“他有可能回來。也有可能不再回來。萬一他永遠不再回來呢!難道我們要永遠等下去嗎!”
爺爺不再吭聲了。他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麽。
(一)
這天,陽光明媚,輕風徐徐吹來。
我坐在院子裏,一動不動,人仿佛僵住了。
在我的視野裏,看不到一丁點兒植物綠。所有的植物都幹枯而死了。
不知這生活,還有什麽意思。
我為什麽而活。
除了還在呼吸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這是一種絕對的孤獨。
有一個人拄著雙拐,一瘸一瘸的走進了院子裏。
他停了下來,看著我。
我也正在看著他。
看見他,我仿佛看見了自己。
他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也是隻剩下一條腿。
隻是我們身上穿的衣服不一樣。
他看我的眼神作得很是複雜。我的心情何嚐又不是複雜的。
“你叫什麽名字?”他問。
“我叫杜衛城!你呢?”我答,並反問。
他說:“我也叫杜衛城!”
“真是巧合!”我說。
“是呀!巧得不能再巧了!”他說。
接下來,氣氛變得沉默了。誰也不再說話。好像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過了一會兒。
我問:“你怎麽從金拾家的西屋裏出來了?”
他的臉上笑了。笑容裏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譏誚。說:“你認錯人了。我並不是從金拾家的西屋裏出來了。我是從精神病醫院裏出來的!”
“原來是你!”我說。
“對,是我!”他說。
“你到底是誰?”我問。
“我就是我。但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他說。
我不再問了。
“你過得怎麽樣?”他問。
“一個人,過得太孤獨!”我說。
“多交幾個朋友,就不再孤獨了!”他說。
“我最不擅長的,就是交朋友!”我說。
他的臉上又笑了。笑容裏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譏誚。
“二桃怎麽樣了?”我突然想起來,問。
“他還在精神病醫院裏。快死了!”他說。
“怎麽快死了?”我說。
“他是一棵桃樹,正在被空間樹吸收。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當作空間樹的肥料!他是最好的肥料!”他說。
“我真不希望二桃死!”我說。
“為什麽?”他問。
“因為他是我最忠實的讀者!”我說。
“你寫過什麽書?”他問。
“劫天命!”我說。
“我也寫過一本書!”他說。
“你寫過什麽書?”我問。
“劫天命!”他說。
“你在哪個網站上寫的?”我問。
他說:“我不是在哪個網站上寫的。我不用電腦。我寫的書,是一本實體書!”
“你多大了?”我忍不住問。
“周歲三十一。虛歲三十二!”他回答道。
我變得沉默了,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也不再說話,隻是看著我。
過了一會兒。我從椅子上站起來。拄著雙拐,一瘸一瘸的回到了屋子裏。過了一會兒,我又從屋裏出來了,手裏正拿著一本厚厚的書。書的封麵上印著三個金色的大字:劫天命。
我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來。
他仍然在院子中央站著。
我說:“前一段時間,我娶了一個大屁股女人,她叫楊小芳。她不和我過了,跟別人跑了!在我家留下了這麽一本書!”
“她一定不是個什麽好女人!”他說。
“這本實體書是不是你做的?”我舉著手裏的書本問。
“是我做的!”他說。
“這是印刷出來裝訂成的。並非你的親手筆記。我懷疑你是搞盜版的!從網上盜了我的小說,印刷出來做成實體書賣!”我說。
他的臉上又笑了,笑容裏更顯得有一種說不出的譏誚。
他說:“關於《劫天命》,我有親手寫成的一手稿子!”
“一手稿子在哪裏?你拿出來讓我看看!”我說。
他說:“我已經將一手稿子送給了一個人!”
“送給誰了?”我問。
“大日如來!”他回答道。
【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明天繼續,敬請期待!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