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不衰的神話
(二)
我獨腿支撐著身體,靜靜地佇立在窗前。
這是一間西屋。屋內是一片昏暗。
因為一道厚厚的棉布窗簾完全遮擋住了窗戶。
在靜默中,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時間這東西,好像永無休無止。
可我認為,除了離別,沒有什麽是永恒的。
再多的時間,早晚有一刻會走到盡頭。
不知不覺的,我流出了眼淚。
眼淚代表了一種傷悲。
我覺得自己整個人身上,充滿了濃濃的傷悲。
沒有無緣無故的傷悲。每一個人傷悲,一定是有原因的。
至少,我一個人呆在這間西屋裏,未免太過於孤獨。
一個人。無法消遣的寂寞。
終於,我慢慢伸出一隻手,拉開了擋在前麵的一層厚厚的棉布窗簾。
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我看到了窗外。
隻見窗外,陽光明媚。在我的視野裏,看不到一丁點兒植物綠。所有的樹木,都幹枯而死了。我突然想到一句話:“一將成萬骨枯!”
那將,就是那株植物。
空間樹。
據我所知,隻有另外一種植物才能夠跟空間樹抗衡。那就是一棵樹上隻結兩顆桃子的桃樹。它結出的那兩顆桃,一顆是黑桃,一顆是白桃。
不知二桃怎麽樣了!
窗外。寬敞明亮的院子裏。正站著三個人。
一個是臉蛋過分美麗挺著大肚子的女人。一個是玉樹臨風,相貌和氣質曠古爍今的男人,他就是新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劫天佛。一個是跟我長得一模一樣,隻剩一條腿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杜衛城。
聽得劫天佛說:““實不相瞞,我在做《劫天命》裏的主角時,心中一直有一個非常強烈的願望!你知道那個願望是什麽嗎!”
“是什麽?”杜衛城問。
“就是一定要親手殺死寫《劫天命》的那個作者!”劫天佛說。
杜衛城沒有吭聲。他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麽。如今麵臨被殺的原因,隻是因為他寫不出一個快樂的主角。
他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快樂的人。
一個不快樂的人,怎麽能夠寫出一個快樂的主角!
世界上有一種人,你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是不是一個快樂的人。當你和他四目相對的時候,你能從他的眼睛裏讀到很多東西,包括你懂的,也包括你不懂的。好像他經曆了太多事情,經曆了太久的時間。才能沉澱出那樣的一對與眾不同的眼神。
毫無疑問,杜衛城就是這種人。
他這種人,注定是不快樂的。注定是交不到朋友的。因為他身上帶著一種既遠古又拒人千裏之外的氣質。
問誰最孤獨和寂寞,我肯定會回答:“就是杜衛城,沒有二人選!”
其實,我也叫杜衛城。
隻見窗外。大肚子的美麗女人一臉的幸福洋溢。
我基本上可以確定,她絕對不是一個好女人。
在燦爛的陽光下。劫天佛慢慢地走著,好像每一步他都要在地麵上留下一個腳印。可地麵上並沒有出現腳印。並非因為水泥地麵過於堅硬。而是他的一雙腳根本就沒有踩到地麵上,而是踩住了虛空。離地麵有三四公分的距離。
隻見獨腿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杜衛城,表情十分漠然。僵得仿佛一尊木頭人。
劫天佛走近了杜衛城。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三米。
他看著他。
他也看著他。
“作者,死到臨頭了,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劫天佛問。
杜衛城沒有吭聲。他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麽。
就連我也覺得,死前遺言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因為人死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隻見劫天佛伸出一隻手掌,慢慢地移動,移到了杜衛城的頭頂上。
這個動作,看起來平淡無奇。
但我知道,隻見劫天佛的殺機一起,他手掌下的杜衛城一瞬間就會化為粉碎。恐怕連沫子都不剩。
正當我快要忍不住,準備衝碎擋在前麵的玻璃,去到院子裏救人的時候。有一個人走進了院子裏。
是一個小孩兒。長得又黑又瘦。看起來年齡隻有七八歲的樣子。
他站住了,抬頭望著劫天佛。
劫天佛也正在望著他。
兩個人的眼神,俱都做得十分複雜。
他們好像早就認識。
“你是誰?”劫天佛問。
“孫小悟!”小孩兒回答道。
“孫小悟?哼!我看你就是孫悟空!”劫天佛冷笑道。
“孫小悟也罷,孫悟空也罷,隻不過是一個稱號!不重要!”小孩兒說。
“那什麽才重要?”劫天佛問道。
“重要的是,我要保護一個人!”小孩兒說。
“你要保護誰?”劫天佛問。
“他!”小孩兒伸手一指獨腿佇立著的杜衛城。
隻見杜衛城轉過頭,看著那個小孩兒,臉上慢慢地露出一個既苦澀又十分感激的笑容。
“孫悟空,你到底幫誰?可別忘了,咱倆是同門師兄弟!”劫天佛說。
孫小悟說:“我們不再是師兄弟!”
隻見他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裏布滿了一層迷蒙的霧氣,似是透著一股濃濃的悲傷。
之所以會悲傷,他一定是被傷透了心。
(三)
在一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病房裏。我望著蒼老得不能再蒼老,再蒼老下去就會死掉的二桃。
他也正在望著我。一雙渾濁如黃泥的眼睛裏透著濃濃的絕望和悲傷,正作得淚流不止。
“唉!”我悵悵地歎息了一聲。
“怎麽了?”二桃問。
“我要走了!”
“去哪裏?”二桃問。
“出院了,當然要回家!”我說。
“哦,走吧!”二桃耷拉下眼皮子,淚流不止。
“隻剩你一個人在這間病房裏了!況且你又是這個樣子!我對你不怎麽放心!”我說。
二桃抬起了眼皮子,又看著我,說:“你又不幫我!現在說這些假惺惺的話幹什麽!”
“你不是已經得到了他的四個字?”我說。
“哪四個字?”
“百無禁忌!是他用自己的血寫在了一張雪白的手帕上!被你收藏了!”我說。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二桃苦笑道。
“好像沒有什麽能夠瞞得住我!”我說。
“就算得到了他的四個血字又怎麽樣!如果你不肯幫我,我還是會死的!”二桃說。
“你打算怎麽利用那四個血字?”我問。
二桃說:“四個血字印在一張白色的手帕上。我打算等到我死的前一刻,將那張帶有血字的手帕蓋在我的臉上!”
“為什麽要把它蓋在自己的臉上?”我問。
二桃沒有回答。他好像不願意告訴我。
我沒有再問。就轉過身,準備離開。父母二老正站在門口等著我。他們看我的眼神作得十分複雜。
“等一等!”二桃在後麵喊道。
“怎麽了?”我隻是停住腳步,並沒有轉身回頭。
“有一個金拾死了!”二桃說。
“你說的不是劫天佛!”我說。
“對!死的那個金拾不是劫天佛!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我隻知道如來佛祖用的他的心髒給劫天佛金拾做了一尊丈六金身!那是大千世界內最好的一尊金身!”二桃說。
“二桃,你到底想說明什麽?”我問。
“我問你,他的死,是不是跟你有關係?”二桃問。
我禁不住身軀一震,忽然覺得二桃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說到底,我還是低估了他。
“你怎麽說他的死,跟我有關係?”我問。
“因為我發現了這個東西!”二桃說。
我慢慢轉過身,看向二桃的手中。隻見他的手裏正捏著一張紙。
紙上有一行用血寫的紅字:空白必死!
“是不是你寫的?”二桃問。
“是,我寫的!”我承認了。
“前一段時間,我還打算給他起個名字叫空白!原來他的名字真的叫空白!”二桃說。
我沒有吭聲,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
二桃說:“在第一世界內,一直流傳著一個不衰的神話!神話就是空白!”
我仍舊沒有吭聲,因為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二桃說:“據傳,是空白創造出了空間!”
我還是沒有吭聲。
二桃又說:“你這趟子從精神病醫院裏出去,是因為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麽事情?”我問。
“空白給你寫了一封信!你要去取那封信!”二桃說。
“我在哪裏取那一封信?”我又問。
“一間西屋裏!”二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