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大膽的想法
二能蛋正名叫金雲山。因為從小愛逞能,幹啥都麻利,一顆頭長得圓,眼睛也圓,透著一股精明勁。又排行老二,所以大家就給他起了一個綽號二能蛋。小學文化,在村裏待不住,就跑城裏耍去了。也不知咋學會了開車,還混成了縣長的司機。在我們這一片,他一時風頭無倆。還能和這個鄉的鄉長說上幾句話。
今年中秋節,二能蛋回到老家喝醉了。照準這個村的村長臉上狠狠捶了一拳。問他為啥打人。沒有原因,無緣無故的,就是想捶村長了。把村長打得鼻子流血,眼眶都青了。又抬腿照肚子上跺了一腳。村長硬是不敢還手,還陪著笑臉哄喝醉的二能蛋,連個孬屁都不敢放。
他買回來的東西可真不少。我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大堆。三疙瘩抱著倆箱子。二能蛋啥也不拿,隻牽著縣長家的兒子走在前頭。三疙瘩合攏不住嘴,一個勁地說這沒見過,那也沒見過,二小可真有本事,弄來的東西招人稀罕。我心裏也暗自高興,想著這回有好東西吃了,不用再啃紅薯。
那縣長家的兒子很不老實,走個路一會兒停了,又停了。停下來是為了用個打火機點炮。一會兒啪一聲一會兒啪一聲的。三疙瘩說:“他拿這炮兒高級,沒有撚子,點燃了也不是立馬響,而是等一會兒才響。安全,崩不住手!”
那孩子說:“我這是擦炮!在火柴盒的皮子上也能擦著!”
我說:“你掏出來的炮兒咋都是紅色的?沒有其它顏色麽!”
那孩子說:“紅色喜慶!我就待見紅色!”點了一個炮扔我腳邊。我見它冒著煙不立馬響,便抬腳踩住它狠狠轉了一個圈。把它給踩成了啞炮,隻噗的竄了一下火。
“就愛踩這種炮,比帶撚子的好玩!”我說。
可縣長家的孩子卻不願意了,說我踩滅了他的炮兒,讓我賠他。這讓我去哪兒給他弄擦炮,除非從他口袋裏掏,可他能願意麽!他又哭又鬧的,二能蛋跟三疙瘩哄了他半天也白搭,反而越哄越上勁了,哭鬧得更厲害,要不是人拉著,他就躺地上打滾了。
二能蛋衝我埋怨起來:“你恁大個種了,踩小孩子的炮幹啥!”
我說:“怎麽跟哥說話的!啥叫恁大個種!”
二能蛋指著我的鼻子說:“你是哥又能咋!當你是哥你就是哥,不當你是哥,你連個屁都不是!”
三疙瘩勸道:“甭吵吵啦,親兄弟的剛見麵!擱大街上讓人家笑話!”
二能蛋蹲下來,將那孩子抱在懷裏,給他擦著臉上的眼淚,柔聲和氣地說:“小軍,甭哭!炮兒沒了我再給你買!要多少給你買多少!”
小軍哭得一抽一抽的,仿佛受到了天大委屈,說:“山叔,我不要炮兒了!”
“那你要啥?”
“我要你打他!打他的臉!十個耳光,響亮的,一個也不能少!”小軍指著我說。
二能蛋看樣子作了難,說:“小軍,你咋真不懂事兒呢!這個也是你叔。他是大叔,我是二叔!我怎麽能打他呢!”
小軍擠著眼哭叫道:“我不管!你要是不打他十個響亮的耳光!回到家我告訴俺爸,說你對我不好,讓他把你開除!你不能再開我家的車了!”
我覺得眼前這個孩子有一種說不出的討厭。如果把他和對門鄰居家的爍爍放一塊讓我挑,我肯定會挑這個小軍殺。
二能蛋站起來,耷拉著一張臉,對我說:“看你弄這事兒!賤著踩人家的炮兒幹啥!能把你崩死還是崩聾!你說,這咋弄吧?”
三疙瘩在一旁瞪大眼提醒我一句:“世樂侄子!可別讓二小丟了工作啊!這工作連鄉長都眼氣呢!”
我感到挺無奈,心中發苦,隻好指著自己的臉說:“兄弟,隻要你能下得去手,就打吧!”
三疙瘩說:“十個耳光又打不死人!二能蛋你下手輕點兒!”
啪!啪!啪!啪.……
我一連挨了十個耳光。我覺得他下手並不輕,把臉給我打腫了,火辣辣的疼。圍觀的村民都是臉上笑嘻嘻的,在看笑話。
二能蛋說:“哥,對不起了!這包帶過濾嘴的煙你拿著!”
看著他遞過來的一包煙,大前門的。我伸手一撥拉,將煙撥拉到了地上,說:“我不會吸!咱家祖墳上冒青煙了,出了這麽能耐的一個司機!”
“不要拉倒!”二能蛋抬腳踩上去那包煙,牽著縣長家的兒子走掉了。趕緊有幾個村民衝過來趴地上哄搶被踩扁的那包煙。氣得三疙瘩連忙蹦著大喝:“這是我的!我的!誰都不準搶!”便上前撥拉眾人,不知讓誰給使勁推了一下子,一屁股坐地上了。
三疙瘩衝我埋怨道:“傻種,給你煙你咋不要啊!你要了再給我啊!那可是一包大前門啊!連.毛.主席都吸!”
我拎著大包小包回家了。隨後,三疙瘩抱著倆箱子也回家了。
二能蛋讓我們把東西放到堂屋裏。他撕開了一隻箱子,從裏麵掏出一個黃色雞蛋卷,給了縣長家的孩子。
雞蛋卷散發出的酥香味兒,我站老遠都能聞到。我不自覺的舔了舔舌頭,肚子實在餓得慌。要擱以前樓房裏住著時,這東西我連看都不看。
三疙瘩瞅著雞蛋卷,眼都快直了,脖子上的喉結蠕動了兩下,伸頭問:“二小,這香噴噴的東西是啥?”
“哎呀,三叔,別饞這個,也別管是啥,這東西你吃不上!我留著讓小軍吃!畢竟鄉下沒啥好東西!這玩意兒還算有點兒營養!”二能蛋說。
“二小,這次回來,你給我捎了點兒啥?”三疙瘩笑著問。
二能蛋從一個包裏掏出了幾條紅綠黃的紮巾,說:“這是我給你們買的,天冷,一人往頭上紮一個!跟彩旗飄飄的一樣好看。城裏人都流行紮這個!”
三疙瘩把紮巾收了,卻不滿足,說:“紮巾我見過,都娘們才往頭上紮的玩意兒!還有啥沒?”
二能蛋又掏出了一隻胸罩,晃了晃,問:“三叔,你知道這是啥不?”
三疙瘩搶過它,左看右看,往臉上蓋了蓋,說:“當眼罩子太大了,這是啥玩意兒?”
“兜奶.子的!”
“啊,要用它兜誰的奶.子?”
二能蛋說:“送給大老豬他媳婦的!大老豬不是剛結婚嗎!我還沒見過弟妹,這個就當給她的見麵禮了!城裏人都流行戴這個!”
“哎呀!二小啊,你也就比大老豬大上仨月,能耐可比他大了去了!弄這稀罕玩意兒!還有啥沒了?”三疙瘩將胸罩收了,還是不滿足。
二能蛋又從包裏取出一盒子東西,拆開了,掏出一個塑料紙包,將塑料紙包撕開,拽出一顆避孕套,把它擼長了,用嘴吹起來。一直吹得跟西瓜一樣大。擰住口,把個大氣球一甩一甩的,問:“三叔,你見過這個沒?”
“這不是氣球嗎!”
“俗!這不是氣球!這是避孕套!”
“啥……啥套?幹啥用的?”
“戴螞蚱子(方言)上!就不會讓女人懷孕了!這也算我給俺弟妹的見麵禮!”二能蛋說。
“哎呀二小!這是往螞蚱子上戴的!你讓我咋給大老豬他媳婦啊!我這一當公公的!你弄這玩意兒幹啥!俺家又不是不要孩子!”三疙瘩說,臉上帶出了不滿。
“人家城裏人都流行戴這個!你看咱鄉下人,生個孩子跟將豬羔子似的,(將是方言,生的意思)一整就是一窩,一家生十個八個的都有!戴上避孕套就不會生孩了!”
“鄉下是鄉下,城裏是城裏,那比不了!我不要這玩意兒!大老豬兩口子也不會要。你給整點兒實用的!”三疙瘩有點兒急了。
二能蛋又給了一隻燒雞,和一瓶酒。一大塊豬肉。兩盒煙,還有一大包糖果子。這三疙瘩才捎上東西滿意地離開了。
我說:“弄點兒耗子藥吧!家裏老鼠多!”
二能蛋掏出一遝子錢,給我抽了四張黃色五塊的,說:“哥,這錢給你,你愛買啥買啥!”
我說:“就二十塊錢,能夠買啥!”
“二十塊錢?能買啥?”二能蛋眼珠子瞪大了,顯得十分驚訝,隨後非常生氣,“都二十塊了,你還嫌少!你拿著這二十塊錢去村裏的小賣部,看能把東西給他買光不!”
原來一九八四年,在農村,十塊錢夠一般五口人家半年的花銷,要是很儉省的人家,一年連十塊錢都花不到。
這二十塊錢,若讓三疙瘩看見,他能眼饞死。
於是我將錢收了。出去找地方買耗子藥。我心中已打算好了,在那雞蛋卷裏撒點兒耗子藥,毒死那縣長家的孩子。
我擱村上打聽到小賣部的位置。去了地方一問。小賣部裏沒有賣著耗子藥。接下來我拐去了三疙瘩家。見他家的人一個個的都往頭上紮好了紅綠黃的紮巾。看起來,一個個的跟頂著雞冠子似的。隻有三疙瘩還戴著羊皮氈帽。
我說:“三叔,哪有賣耗子藥的啊?”
“俺家還有些!你拿去使吧!”
三疙瘩給我找到了一個褐色紙包,打開一看,裏麵有一撮紅色粉末。他交代我:“你可得當心點兒,別讓這東西弄到了吃的東西上麵,毒性大著呢!別看這麽一點兒,三五頭牛也毒死了!”
“好!三叔,拿著!”我高興得緊,為了感謝,便掏出五塊錢給了三疙瘩。
“這.……這.……太多了吧!”三疙瘩像受到驚嚇般瞪圓了眼,嘴上結巴,連接錢的手都是顫抖的。
我準備從他家離開時,正好碰見那臉上有著兩塊大銅錢般燒痕的瞎子老太走到了大門口。她站住了,一張布滿皺紋的臉朝著我,仿佛能看見我似的,厲聲喝道:“你到底是誰?要興風作浪嗎!”
我倏然一驚,頭皮發麻,覺得這個瞎眼老太可不是普通人。
“九奶奶!你幹啥!一大把年紀的,使這麽大嗓門嚇唬孩子!”三疙瘩一邊嘴上大聲嚷著,一邊走過去攙住了瞎眼老太。
我不敢多滯留,強忍心慌膽顫,趕緊從她身邊繞過去走掉了。
匆匆忙忙的走在胡同裏,我咬牙捏拳,心中又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得想方設法弄死這個瞎眼老婆子!
【好了,今天先到這兒吧,明天繼續,敬請期待,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