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狠人
話說趙欣欣進了屋後,沒給好臉色,語氣不客氣地問:“恁倆來俺家幹啥?來蹭飯吃啊?”母親沒有吭聲,眼神充滿了怪異。我隨便說一句:“來接你回家!”趙欣欣到飯桌前坐下,拿起一雙筷子就開始吃,邊吃邊說:“今個兒我在俺娘家住下了!”
“那你啥時候回去?”我問。也算沒話找話。其實不是多想接她回去的。
“我願意啥時候回去就啥時候回去,腿在我身上長著,你們管不著!”趙欣欣一副帶刺兒的樣子。
“咋說話呢這是!都不能好好說話!”趙欣欣的父親耷拉下臉喝斥道。
“行,行!你說話好聽,那你說吧!我不說了!吃個飯還占不住我的嘴麽!”說罷,趙欣欣端起碗,用筷子使勁往嘴裏扒拉了幾下飯菜,將個嘴巴填的滿嘟嘟的。
母親站起來,說:“既然你不回家,那就在娘家住幾天吧!我跟金拾俺倆這就回去!”
趙欣欣的父親也站起來,說:“親家母,你也在這兒住下吧!明天吃了飯再走!”
“不住了,家裏還有事兒呢!”母親往外走。我也跟著往外走。趙欣欣的母親趕忙用塑料袋子裝了幾個紅薯,遞給我說:“捎回家吃!這紅薯裏麵是黃瓤的,買著一塊五一斤!”我讓了幾下,便接過了紅薯。心裏頭有點兒感激,但嘴上說不出謝謝倆字。農村人不興說謝謝那一套。
紅薯廉價。但送給我東西這個舉動,讓我看起來情義無價。我向來受輕蔑慣了。在一堆人裏,有人發煙,都會隔過我。倒有個傻子給大家發煙時,遞給了我一根,這讓我心裏惦記了他一輩子。是那種打心底裏的感謝他,尊敬他。
別人把他當傻子看,我把他當朋友看。以至於後來孤身一人的他凍死在了家裏的破涼席床上,沒有一個人管他,包括將他那份田地給種了的大伯。我知道後毫不猶豫地趕過去,用一條嶄新的棉被蓋住了他的屍體,並給他買了一副棺材將屍首裝殮起來。
要埋在傻子家的祖墳上時,他大伯死活不願意,說光棍不能往祖墳上埋。村裏的每個地方都有人占了,包括一些樹林子和廢坑。最後我隻得把傻子埋葬在我家的地裏。
趙欣欣的母親問我:“金拾,你啥時候給我買手機啊?”
我還是那句回答:“你想啥時候要,我就啥時候給你買!”
“我明天想要呢!”
“那我明天給你買!”
“那你給我買個多少錢的啊?”
“你想要多少錢的?”
“買個一千多的吧!好手機經得住使!省得以後老是換!”趙欣欣的母親一張臉笑得像盛開的野菊。
“行!”我點了點頭。
出了門,駛出了村。在靜無他人的野間路上,母親氣得破口大罵道:“老母雞,翻噠逼(翻噠就是翻卷的意思),不要臉不要屁,白賺俺家一個手機,出門讓車懟死你!拾兒,你個傻龜孫,答應給她買手機幹啥!”
我說:“人家那不叫白賺,不是給咱了一兜紅薯嘛!”
“紅薯才值幾個錢!手機多少錢!你他媽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嘎吱一聲,母親踩住了刹車,回過頭拿眼瞪我。
“買就買個唄,咱家又不差錢!”我說。
“你可有幾萬塊錢啦!你要是有一百萬,還不得把你給能的上天!”母親氣咻咻的說。
“那咋弄?已經答應給她買了!”
“後悔了吧!給她買個屁!讓她等著去吧!”母親扭過去頭,又將電動三輪開著走了。
回到家,天已半夜,大妹和小妹已經睡了。我和母親進西屋一看。見床上的人正躺得好好的。不是趙欣欣卻又是誰。再看那一塊被角,正在她的頭底下壓得好好的,證明她並沒有移動過。
母親嚇得臉色蒼白,身上哆嗦不止,話聲打顫道:“這是咋回事?這世界上咋還有兩個趙欣欣呢!弄得跟真假美猴王似的!”
我陰繃著一張臉,沉聲道:“那還用說嗎!咱家出妖子了!兩個趙欣欣,肯定是有一個是真的,有一個是假的!”
“哪……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母親顫聲問。
我說:“要我看,我認為躺在床上的這個是真的,留在她娘家的那個是假的!”
“那這咋辦呢?”母親又問。
沉默了一陣後,我說:“娘,這是一次發大財的機會!就看你敢不敢做了!”
“發……發啥大財?”母親顯然更加激動了,兩眼冒出光。
我說:“把床上躺著的這個趙欣欣身上的器官賣給老常,怎麽也能得一百萬!”
母親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說天太晚了,娘你先回去睡吧,明天咱再計劃計劃。母親點了點頭,轉身回自己屋了。
躺在床上,拉滅燈,我久久無眠。
不知何時,床前正站著一個人。
窗外的月光透射進來灑在他身上,他的一張臉恰好埋在陰暗裏。但我能清晰地看到他頭上梳著中分發型。
“金拾!”
“嗯!”
“你不怕遭天譴嗎?”
“不怕!”
“我就不信你不怕!”
靜默了一會兒後,我說:“就算怕,我也要做下去!”
“為什麽如此固執?”
“因為我的人生,隻有這樣才能得到改變!”
“人生隻是一個過程而已,你不必太介懷!”
“我就介懷!”
氣氛又陷入了死寂。
不知何時,床前的人不見了。
我閉上眼睛,漸漸地沉睡過去了。
第二天清早,母親做好飯,催促大妹和小妹快點兒吃,吃完去地裏幹活。倆女孩抱怨不已,說老是在地裏幹活,都讓太陽曬黑了。母親眼睛一瞪,說不是給你們買了防曬霜嗎,搓到臉上還怕曬麽,再說,你倆長得本來都不白,再曬又能黑到哪兒去。
吃完飯後,大妹和小妹往臉上搓了厚厚的防曬霜,一人扛一把鋤頭,頭上戴著彩色草帽,去地裏幹活了。我一旦用力過大胯部還會作疼,就讓母親自己用一把鐵鍁在院子裏刨了起來。
母親雖是一個女人,但畢竟是村婦,幹了半輩子農活,身上力氣綿綿使不完似的,再加上人興奮,幹勁大,連續刨了一個多小時不停歇。刨好了一個兩米長,一米寬,一米深的長方形坑。
正好能往坑裏放下一個長方形衣櫃。
母親將衣櫃裏的衣服收拾了。和我一起搬著櫃子慢慢從屋子裏來到院子裏,平著放入了土坑中。再將衣櫃裏嫌礙事的稱板子砸掉。讓它成了一個空間暢通無阻的大箱子。然後我和母親去到西屋,將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趙欣欣搬下來,慢慢挪到院子裏的坑邊,將她放入了那口衣櫃裏。
關上衣櫃門,用膠布將縫隙粘住。又在衣櫃的木板子上鑽了一個小孔,在孔裏插入一截細細的塑料管。再接下來,就往坑裏填土埋,留意著將塑料管伸到土堆外麵,以保持下麵的衣櫃內通風。
埋好之後,我又讓母親用一個籮筐將延伸到土堆外麵的塑料管罩住,以免被誰發現給手狂拽了去。
忙完這一切後,時間已到了中午。大妹和小妹從地裏回來了。看見院子裏鼓著一堆新鮮泥土,就問那兒埋啥東西了。母親說買了一堆蘿卜,放著到冬天包餃子,就埋土裏麵去了。在農村多見把蘿卜用土埋起來貯藏,所以大妹和小妹也沒啥好奇怪的。
吃完中午飯,母親又將大妹和小妹打發出去了。跟我進屋關好了門窗。我用手機撥通了老常的電話。
“喂,金拾!”
“常先生,有貨了!”
“這麽快,這回是啥貨?”
“整一個大活人,帶著一套完整的器官,全都賣給你,你要不要?”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子後,傳過來老常低沉的聲音:“金拾,你這可是殺人啊!犯的是死罪!”
我也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常先生,取哪種器官不得害人。都是犯了罪。輕重而已。少廢話,你到底要不要?”
“我要!”
“你給多少錢?”
“你要多少錢?”老常反問。
“最少一百萬!”
“好,那就一百萬!那我什麽時候去你那取貨?”
“你什麽時候過來取貨都行!但是先說好,活人你不能帶過去!我把她身上的器官給你現割,你要什麽我就給你割什麽!”我說。
“行,你讓我準備準備,這回我開車過去!”
掛了電話,我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是顫哆的,手心和頭上都冒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