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財迷心竅
到了半夜裏,那撞擊門子的聲音又響了。將我給聒醒。這回撞擊的是堂屋的門子。母親起來開門看時,外麵仍然是空蕩蕩的。好在她提前準備了一把鞭炮。但自己又不敢點那玩意兒。把我大妹和二妹喊醒,問她倆誰敢點炮。
大妹金玉霞嚇得聲音都變了調:“我可不敢點!崩住咋弄!”這讓我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擱以前她不是這樣的,才愛點炮,每逢過春節,總要在口袋裏裝一些炮仗,小妹和二弟哪個不聽話,就點炮崩誰。不知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膽小了。
倒是小妹金玉紅害怕炮仗我並不覺得奇怪。母親見沒人替她點,就拿了一張紙,墊在鞭炮下麵,將紙點著,引燃了鞭炮。劈裏啪啦的聒耳朵。然後就回屋裏睡去了。一直到天明,那撞擊門子的聲音未再響過。
大清早的,我還在犯迷糊著的時候,母親又厲聲叫喚起來。原來進入廚房後,在鍋裏發現了一顆血淋淋的東西。
“是內髒!”母親嚇得臉上沒了血色。
“啥動物的內髒啊?”我問。
母親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讓她用手套著塑料袋將鍋裏的東西拿過來,一看之下,忍不住驚呼:“這不是人的腎嗎!”母親又給嚇了一大跳,說:“你可得認準了,這到底是不是人的腎?”
我又仔細觀察那東西了一番,倒是不敢確認了,說:“記得在生物書上見過這玩意兒,像是人的腎。但誰知道到底是不是呢!以前我也沒親眼看見過實物!”
母親問:“要不要報警?”
我踟躇起來,說:“還是先別報了!老是報警,人家警察能不煩咱們麽!”
母親顯得擔憂:“萬一讓你說中了。真的是人的腎呢?”
沉默了一會兒,我鼓起勇氣說:“如果真的是人的腎,不如咱偷偷將它賣了!聽說這玩意兒拿到黑市上老值錢了!”
“能賣多少錢?”
“三十四萬吧!”
母親眼睛亮了,人則更顯得激動不安。三十四萬,對一個農村老百姓來說,是老大的數。
家裏總共就倆鍋。再換沒有了。覺得腎髒沒有經血那麽惡心人。母親就把鐵鍋好好刷了刷,繼續使用了。吃飯的時候,我見她拿筷子的手在抖。其實我拿筷子的手也在抖。大妹和小妹還不知道什麽情況,也沒注意觀察我們,自顧吃著飯。
很快吃完,她們兩個就結伴出去了。我沒法下床,地裏的莊稼這段時間靠她們倆在弄。
“娘,那顆腎呢?”我問。
“我用油紙包好幾層,放東邊小賣部的冰箱裏去了。怕天熱悶壞了它。”母親說。
“你放那兒幹啥,萬一讓人發現呢!天天有人買雪糕,在冰箱裏胡亂扒拉的!”我急道。
“我給賣東西的黃老狼說過了,說放的是豬腎!他讓我專門放在裝肉的那個櫃子裏。沒跟雪糕擱一塊!”母親說。
村裏很快流傳出一條驚人的消息:王哈利的腎被人割掉了一個,正在醫院裏搶救。
王哈利,是我們村上的首富。做倒騰木材的生意,還開了個製造糖果的廠子,弄了不少錢。在村裏蓋起了唯一的一棟三層樓。家裏麵有兩輛汽車。
兩天後的傍晚,一輛汽車停在了街道上,從裏麵下來了王哈利的四叔。他剛從醫院裏回來。立馬湊上去不少村民,包括我的母親。有人問王哈利咋樣了。王哈利的四叔說,人搶救過來了,已經從重症病房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又有人問咋回事,腎咋還能讓人割掉了呢?王哈利的四叔說,侄子他一個人半夜裏從城裏趕回來,正開著車,突然一個東西猛跳到了車頂上,發出哐一聲巨響,把車頂給壓扁了。王哈利趕緊踩住刹車,人還沒從驚愕中緩過來,從後麵伸過來一隻手,手上握著一把鋒利的刀子,一刀子紮他肚子上了,把肚子給割開了個大口子。
還沒等王哈利扭頭往後看,臉上被糊了一把黏糊糊的東西,臭烘烘的,蒙住了眼。其實上就是屎。他感覺肚子裏有東西被人掏走了。把糊在眼睛上的屎抹掉後,再看後麵已經空蕩蕩的,車門開著。
這事兒說起來廢話,其實就發生在一兩分鍾內。王哈利趕忙先給120打了電話,又報了警。拉到醫院一看,肚子裏的腎丟了一顆。
村民都覺得恐怖,感歎道:“這搶腎的人太厲害了!不過也賺老多錢了。一個腎能賣三十四萬。才兩分鍾不到,就把腎割走了一個。那一天不得搶十來個。一天就是弄三四百萬啊!”
母親回到家,身上一直不停地打哆嗦,好像這天已到了寒冬臘月,她衣物單薄不禁凍,連說話也不穩:“拾兒,你說,你說.……”
“咋了娘,我說啥?”
“不知誰扔咱家鍋裏的那顆腎,會不會.……是王哈利的?”
低頭思考了半天,我壓低嗓子說:“娘,不管那顆腎是誰的,你都不要告訴別人!萬一真是王哈利的,那可就麻煩了!人家還不得粘住咱!”
“粘咱,那咱還能願意呢!咱家誰有那麽麻利的身手,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把腎給割走了,完了還沒讓受害者看清自己長啥樣!”母親說。
我不禁氣惱,說:“現在的警察都講究人贓俱獲。才不聽你解釋。如果他們為了破案邀功,找不到原凶,黑心拉你當墊背的,你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隻能含冤當替死鬼了!”
母親一聽,嚇得哭了,拍大腿急道:“這可咋辦哪!咋辦哪!”
我轉念想了一個主意,說:“娘,咱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腎偷著賣了,不僅沒有留下贓物,還能賺著一大筆錢!”
“賣,往哪兒賣啊?”
“在網上賣!聽說網上專門有人收這個!”
“網上?你是說去網吧裏賣麽?網吧裏啥樣子?是不是裏麵擺著一張大漁網,讓人在上麵爬來爬去的!爬累了還能當吊床睡!”母親說。
“哎呀!你啥都不懂!準備倆錢,再去找個三輪車,明天拉著我去城裏,咱們找個網吧上網去!上網就是玩電腦!”我說。
“你會玩電腦嗎?”
“在學校裏上過微機課!多少會玩一些!”我比較自信地道。
到了晚上,我準備躺床上睡覺,聽見外麵傳來嘭嘭的悶響。院子裏還亮著燈。便喊道:“弄啥哩?”大妹金玉霞來到窗邊回答我:“二妮子找了一個皮錘,正在砸自己的肚子。說要把裏麵的孩子砸掉!”
我說:“那怎麽行,砸壞了身體咋辦。再等兩天吧!過兩天咱家就有錢了!有錢了讓二妮子去醫院裏做人流!”
金玉霞問:“哥,尋到啥發財的門路了?”
我沒有再吭,躺下來睡了。
到了第二天。母親找來一輛三輪車。在上麵鋪上柔軟的被子,招呼大妹小妹一起幫忙,將我從西屋裏的床上抬出來,輕放到了三輪車上。金玉霞問娘,你們要幹啥去。母親撒個謊,說去醫院給你哥哥檢查下傷口,看傷口長得咋樣了。
村上離城裏有十幾公裏遠。中間還隔著一個大堤。母親用力蹬著三輪。累了就歇會兒。走走停停的,上大堤的時候喊路人幫忙推一下,卻沒人搭理。母親隻好自己生拽硬拉的,拚了命的用腳別著老往下滾的軲轆,非常辛苦的從大堤上翻越過去了。
花掉將近三個小時,我們才來到了城裏。又輾輾轉轉半晌,總算找到了一家網吧。母親進去付了錢,並帶出來一個人(網管),幫著把我抬到了網吧內,放到挨著廁所的一個沙發上。我開了機子,輸入登陸口令。然而輸了好幾遍還是登不上去。電腦一直沒反應。
“咦!這是咋回事?!”我盯著白花花的電腦屏幕有些發懵,低頭又看了看手中的紙條,嘀咕道。
“服務員!服務員!你這電腦咋不能玩呢!”母親喊起來。
“請根據紙條輸入口令和密碼啊!好笨啊!”網管一邊走過來一邊說。
“我輸了啊!不管用!”我說。
“真笨!你輸入之後咋不摁確定鍵呢!這不是鼠標嘛,你摸它啊!”網管抓起鼠標交到我手中。
“哦!忘了,電腦還有個這玩意兒!”我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你不是上過喂雞課嗎?咋學的電腦!咋連玩意兒都沒認全呢!”母親埋怨道。
網管捂個嘴吃吃地笑了起來。
我臉紅了,說:“啥喂雞課啊!是微機課!”
當時我們學校裏窮,學生多電腦少,每當上微機課的時候,都是好幾個人共用一台電腦,他們不讓我摸,光讓我看。而且學校有規定,哪個班上微機課,哪個班的人負責把微機室裏的衛生搞幹淨。所以別人正在上微機課時,坐凳子上倆腿翹起來,我則是用個拖把在拖地。
人人都渴望發一筆橫財。我亦是如此,不惜為財鋌而走險。殊不知,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深淵。到頭來令自己淪落為萬劫不複。
待看我的命運即將如何,明天繼續,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