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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災禍

  話說婚車拉著我回家。半路上司機還抱怨,說屎尿一屁股的,弄髒了他的車座子。我倆腿開叉著躺,哼哼唧唧的,一遇到顛簸路段就疼得叫喚。新娘倒好,從口袋裏抓出一把瓜子,悠閑悠哉地磕了起來。司機說你的瓜子皮從窗戶扔出去,別丟車上。新娘不幹,偏要扔瓜子皮在車上,嘴上還罵罵咧咧的。


  司機說這羅鍋兄弟真可憐,娶了一個這樣的女人,倒大黴了。新娘猛將一把瓜子扔到了他身上,圓瞪著杏眼罵道:“我靠恁爹!沒給你錢啊!白坐的你的車嗎!你再給我叫喚試試,我找人打你,你信不信!”司機不再吭聲了,一邊反手往脖領裏掏瓜子,一邊煩躁地摁著方向盤上的喇叭,催促前車走快一點兒。


  “開個破夏利能上天了還!我以前都坐人家的奔馳寶馬咧!”趙欣欣又嘟囔一句。


  到了家。我還是沒法站。幾個人把我從車上抬了下來。圍觀的人把塊小地方堵得水泄不通。母親從人堆裏擠了進來,一看我這種情況,眼瞪大了,扯個嗓子嗷起來:“娘哎!咋弄的這是,咋還讓人給打成這個樣子了!”


  新娘在一旁站著,底氣十足地說:“俺娘家的人打的,咋啦?”


  母親氣得身體有些發抖,說:“知道恁娘家那邊有棒槌打女婿的習慣,但你們也不能下手這麽狠啊!這人站都站不起來了,還咋跟你拜天地呢!”


  新娘冷笑一聲,說:“拜個屌不拜散!誰稀罕!”


  圍觀的眾人爆發起一陣哄笑。一個個的笑得嘴巴快掉下來了。頭一遭看到這種笑話。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冒。母親的臉上一塊紅一塊白,漲成了紫色,看新娘的那種眼神恨不得要吃人,咬牙切齒地囔一句:“咋碰見這麽個渾不吝登的妮子!”


  天地是沒法拜了。我被抬到了床上。由父母伺候著。關上門子,一間屋子裏就待了我們仨人。外麵的院子裏已經忙著擺桌子上酒菜,準備大吃大喝了,非常的熱鬧。母親耷拉著一張布滿滄桑的臉,垂淚道:“這婚結得,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讓我以後出去咋抬頭!”


  父親說:“先把拾兒的褲子脫下來,看看讓人用棒槌給砸成了啥樣吧!這咋還站不起來呢!”他給我解開腰帶,托起些我的腰身,由母親拽住我的褲腿往外拉。才稍微一動,我就疼得哭嚎,倆手緊緊抓住床單子,整個身子一顫一顫的。


  外麵的長褲脫下來後,裏麵套的三角褲頭子上已經見了血跡,而且被撐得鼓蓬蓬的,猶如裏麵正塞著一個大饅頭。大腿根部一片烏青。屎尿臭得熏人。


  “哎呀!蛋蛋腫得這麽厲害,還能保住嗎?”母親倆手猛一拍大腿,往上一蹦,急叫道。


  父親說:“要不咱們去找些冰塊,給他冰鎮一下!”


  “能行嗎?”母親不放心地問。


  “應該能!冰鎮消腫嘛!”


  於是父親出去找冰塊了。母親端過來一盆子水,用毛巾輕輕擦拭著我身上的屎尿,惱恨恨地說:“拾兒,你這個媳婦不狠狠揍她是不行的!等你身體好了,咱們一家人一塊揍她!”我疼得呻.吟不止,說:“媳婦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揍的!”母親哭了,說:“拾兒,你這孩子就是心地太善良了!可就是沒好命!沒好命啊!”


  父親把冰塊找來了,用油紙袋子裝著,往我腫大的胯部擱。剛一碰到,我就疼得撐不住,叫得跟殺豬一樣,渾身哆嗦。但還是把冰塊強摁上去了。不一會兒就將胯部給凍麻木了。嚐試著慢慢站起來,一走還是疼得要命。


  女方娘家來了幾個人,在院子裏坐著吃喝,由我族裏的幾個長輩陪著。雙方態度都不怎麽好。你瞪我我瞪他的,均是氣哼哼不已。喝了幾杯酒後,就吵吵開了。甚至大打出手,把桌子給掀翻了。


  我族裏其中一個長輩說:“媽的,欺負俺老金家沒人了!都給我抄家夥!包圍住他們!今天這事兒不能善了!”


  女方家裏的人也絲毫不甘示弱。一人手裏拎了倆酒瓶子,指著對方說:“敢動下試試,看今天不弄死幾個!”


  我父母一看事情要鬧大了,趕緊兩邊勸。可這雙方人,越勸越上勁。女方家一人把酒瓶掄飛了。砰一聲砸中我二叔的頭,頓時頭破血流。我二叔怒吼一聲,劈手奪過旁邊一人手裏的鐵鍁,高舉起撲上去了。一鐵鍁往下猛拍,照準了那人的天靈蓋。把人給拍暈了,血從頭上冒出來。


  新娘趙欣欣從廚房裏拎了把菜刀衝出來,要和我二叔拚命,嘴裏把啥難聽的都罵出來了。左一句我靠恁爹,右一句恁娘是個雞。


  我二叔又掄起鐵鍁要拍趙欣欣,說大不了弄死這逼養的,老子給她償命。


  幸虧雙方都有人拉著。要不然倆人幹起來可不得了。看著都像是不怕死的主。屋裏,我躺在床上,聽著外麵高一聲猛一吼的,吵得亂糟糟。心裏難過得慌,淚流不止。真希望這晦氣的一天趕快過去。


  不一會兒。雙方又糾撕在一起打起來了。趙欣欣胡掄菜刀砍傷了好幾個人。她身上也沒落著好,頭上被人敲破了,剛縫住的嘴巴被我二嬸給用手指頭鑽進去給扯開了,甚至又把口子撕大了些,一塊肉條子在血淋淋的嘴上耷拉著。


  迫不得己,我母親報了警。


  警察來了不少,警車四輛,一下子抓走了十幾個人。把新娘趙欣欣也給抓進去了。有兩個人被打成了重傷,昏迷不醒。送往醫院留重症室察看了。這回弄不好要死人了。母親把家裏所有的積蓄交給二姨,讓她和二姨夫先去醫院守著,自己則留在家收拾爛攤子。


  這我家的院子裏才安靜下來。天已經黑了。父母倆人一邊收拾著一片狼藉,一邊捶胸頓足的哭個不停。


  大妹和小妹被我爺爺給叫走了。因為爺爺給高祖奶奶胡世珍在屋裏壘了一個水泥池子,往裏麵倒了很多熱水再摻些涼水,還撒了些紅棗和藥材。胡世珍要脫光了衣服泡澡。爺爺沒法親自陪她了。所以就讓我大妹和小妹一起過去照顧她。


  我躺在床上還是不敢動彈。擱在胯部的冰塊已經融化成一小丟了。水浸濕了床單一大片。我淚汪汪的看著床頭的牆壁上掛著我和趙欣欣的結婚照,感覺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都是那麽的朦朧。


  到了後半夜。冰鎮也不管用了。我疼得受不了,嗷嗷叫喚不止。聒醒了父母。他們來到我的房間,掀開被子一看,見三角褲頭上的血跡又多了,床單子上也沾上了不少血。母親說:“看這嚴重的,要不送醫院吧!”父親說:“家裏的錢都讓恁二妹妹拿走了,還不夠花呢!用啥給他看啊!”


  最後,母親去找爺爺借了五百塊錢,讓父親開著三輪摩托車,冒著霧氣朦朧的夜色,將我送往醫院了。


  到了醫院裏,一番檢查後,大夫麵色沉重地說:“病人的卵.蛋肯定是保不住了。會陰部的骨頭也被砸碎了。什麽仇家啊,下手這麽狠!”


  我一聽就撇嘴哭。骨頭碎不碎無所謂。關鍵是蛋沒了。我以後還怎麽做男人!

  母親哭得比我還響。


  父親說:“大夫,人有兩顆蛋,俺兒子連一顆蛋也保不住了麽!”


  “一顆也保不住了!已經壞死了。要立即切除。否則發生感染將危及到生命!”大夫斬釘截鐵道。


  “那……那能保住那根雞.巴不?”父親又問。


  “卵.蛋都沒了,還要陰.莖幹什麽!看情況吧,要是能保留下來,我盡量不切它!”


  就這樣,我的人生跌入了更黑暗的峽穀。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最悲慘的傷痛,在我身上發生了。


  下麵被割了後,連根子都沒留下,還將會陰部打開,清理了一下碎掉的骨頭。包紮了一番。住院不到兩整天,父母就拉著我回家了。因為實在湊不齊住院所需的費用。而在我結婚當日受重傷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死掉了。是被我二叔用鐵鍁拍碎了天靈蓋,碎骨頭紮破了腦子。


  因此我二叔被警察抓走,以故意殺人罪,被判了無期徒刑。二嬸也帶著孩子改嫁了,這是後話。


  二零零六年的農曆八月十五,中秋節這天。我還正躺在床上養傷。趙欣欣還在拘留所裏沒出來。離我結婚剛過去三天。晚上大概九點鍾,去醫院裏探看傷員的母親剛回到家,把自行車支好,進入了廚房。隨後就發出了淒厲的叫聲。


  原來是我的父親死在了廚房裏,屍體正在灶台上趴著,脖子被人用刀子抹開了,血順著灶台流進鍋裏積攢了半鍋。下麵灶台裏鍋底下還生著火,將他的血給煮成了塊塊,還糊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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