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英雄
當長安走過一個拐角之後，一顆鋥光瓦亮的光頭便帶著反光，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你好，李思教授。”看著這個年逾半百卻滿身肌肉的老者，上一秒還在商討如何逃課的長安，頓時低下頭恭敬的問好。
李思教授方正的臉上掛著和善的微笑，點了點頭說道：“長安啊，今天晚上要講的課，你複習了麽？”
長安的頭低的更深了，臉上的表情止不住的扭曲。
你的課一學期我就上過一節，能叫出你的名字都是小索指導有功！
當然，心裏話是不能向外直接說的，他還是使用了一些修飾來回答李思的問題：“複習了，全都複習了。”
李思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鬱，硬朗的褶皺也加深了更多：“長安啊，我跟你說的那件事，考慮的怎麽樣了？”
長安臉上的表情突然僵了一下，他抬起頭，平靜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神情。
李思看著長安，歎了一口氣：“長安，退居二線做偶像這件事，真的是為了你的前程考慮。我向上級申請了AK男團的候選名額，憑借你本身的條件很快就能發展的更好，何必要執著於當一個英雄呢？”
長安沒有言語，隻是搖了搖頭，沉默的拒絕。
“哎。”一時間，李思感到非常無力，他不明白，在得知英雄的真相之後，長安為何依然堅持去當那名不副實的“英雄。”
“長安，我說實話吧。”在一陣思索之後，李思還是決定說了出來：“我知道你一直沒上過我的課，我也知道你並非針對我本人，而是單純的厭惡這種課程，你是想當一個英雄，一個純粹的英雄。”
“但是啊，這個時代的英雄，根本就無法純粹。”李思看著長安，亦如那天開學第一堂課上那天，李思看著所有的年輕英雄。
“五十年前的那場驚天變故，不僅讓月亮方了起來，也給人類文明帶來一次無比艱巨的考驗。”
入學的第一堂課，被設立在了一座被鋼鐵澆築，完全封閉的教室之中。直到後來，長安才明白這樣設置的目的，是防止那些不成熟的新生，在得知真相後超能力會不受控的暴走。
“在那場名為溶血災變的災難之前，人類世界，是完全由科技所組成的科學文明社會，沒有任何超自然力量的存在。”
“然而就在那一天，月亮崩塌樂，變成了一顆正方體，其他的碎片掉落在地球上。而就在這時，一種名為異靈的外星生物，大舉入侵地球。”
“後麵的故事挺老套的。”那個年逾半百的教授挑了挑眉，合上那本厚厚的曆史書。自然的看向了一群壯誌淩雲的年輕人，略帶無奈的說道：
“科技一時間節節敗退，而後那些月球碎片賦予了一群人超自然的力量，通過這些先烈與前輩的拚死反抗，在無數人犧牲的代價之下，消滅了所有的異靈，終於讓這個世界，恢複了平靜。”
台下的學生們並不理解台上的教授，為什麽要跟他們說這些眾所周知的事情，無論是小學課本，亦或是啟蒙讀物，第一篇往往都是描繪這段殘酷的曆史。
教授看著台下疑惑的眾人，眼神定到了有發愣長安身上，和藹的笑了笑，問向眾人：“同學們，你們誰來回答一下我，現在英雄們的敵人，是誰？”
“法外.……狂徒。”長安有些猶豫的回答道。
“沒錯，法外狂徒。”教授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自那場關乎人類生死存亡的戰役之後，異族的怪物被斬殺殆盡，那麽，作為擁有著超能力的我們，在普通人的社會中，應該如何自處呢？”
教授挺直身軀，語氣沉重的對著眾人說道：“對於普通人來說，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殺死他們，擁有著奇異力量的我們，在失去了人類的保護者這一作用之後，就是異類，是怪物。”
“在大戰中活下來的老前輩們，麵對社會無處不在的排擠，偏見，曾經的榮耀與尊嚴阻止了他們報複那些欺壓他們的普通人，但一味的忍讓，卻換來的是變本加厲。”
“各國簽訂法案，禁止超凡者與普通人過多的接觸，劃出地界勒令他們隻能居住在規定區域，出門需要報備，在外必須要攜帶監視物品。”
台下的學生們沒了壯誌豪情，隻有無盡的驚愕，他們從未想過，現在這些風光無比的英雄們，曾經卻有著這樣的過往。
“最後，高壓的代價，就是反抗。”
“曾經最強的戰士，張三，帶領其他超凡者，通過暴力手段成立了自己的國度，一個隻有異能者的國度。”
“然而異能者並非隻有一代，月球的放射讓下一代人們的基因也有了一定的變化，新的超凡者也隨之誕生。”
“因為害怕各國直接殺死處於繈褓中的異能者，張三和各國達成協議，一份讓英雄們能夠活下來的協議。”
“讓英雄，成為明星。”
教授看著所有人震驚的神情，挑了挑眉，繼續說道：“張三派出他們培養的“法外狂徒”，與各國培養的英雄進行戰鬥，所有的戰鬥都是有一套完整的劇本在裏麵，起承轉合，時間地點人物，都有著一定的規則。”
“英雄們開通微博，做慈善，販賣周邊，舉行握手會，以賺取資金和在社會上立足。而反派們，則會獲得一定的分成和就業機會。”
“所謂的英雄，不能拯救任何人，隻能在無數的劇本中，成為人們想要看到的英雄。”
“這，就是英雄的真相。”
“英雄還不如那些演員。”李思看著發怔的長安，無奈的說道：“那些演員們，在精心布置的舞台上，使用著一切防護得當的安全措施，直接收獲金錢，而我們呢？”
“實話告訴你吧，長安。”李思眼中閃過一道寒光：“英雄與惡徒的戰鬥，雖然有劇本的存在。可這種戰鬥不隻是表演，更多的，是普通人與超能力者兩個國家的博弈，超凡者的國家會愛護自己的惡徒，你認為，普通人的國家，會愛護超能力的英雄麽？”
“在去年，遠流級英雄死三傷五，洪流級英雄死七傷三，長河英雄死五傷九，黃海英雄死一傷二，而被稱為國之重器的國安級英雄。”
李思略微停頓，他摘下脖頸上的護套，露出其下可怖的傷痕，和與血管交錯的機械管道：“死一，重傷一。”
“死者楊芊，是我的妻子。重傷者是我，龍鱗李思。”
長安看著那道幾乎貫穿了半個脖頸，隻能靠著機械勉強修補的傷疤，一時無言。
“有些時候，那些惡徒，反而會處處留手。就算是不甘於居人籬下，亦或是思想敗壞的叛逃者，在我們的全力之下，也不過爾爾。”李思拍了拍長安的肩膀，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離開了走廊。
“真正的敵人，是哪些隱藏著惡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