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市井
“江公子，您不會禦器？”
少年搖搖頭“不會，我又不是修行者，還有別叫我江公子。”
柳清眠有些摸不著頭腦，隻能試探道“那就叫江懷意了？”
江懷意露出滿意的表情，重重點頭，然後朝後方的上空指了指，在那裏，是百花峰主城區宏偉繁華的城市中央，層疊的朱牆琉璃瓦之下，金色風鈴隨風吟唱，而在那高牆之上的空中，又漂浮著數個大小不一的空島，上麵綠草豐盈，鬱鬱蔥蔥，光是看著就覺得靈氣濃鬱。
“你要報答我，就帶我上這個島！”江懷意指著其中最高的一個，眼中滿是亮晶晶的期待。
這股期待讓柳清眠無法拒絕，何況他本來就有恩於她呢？至於那兩位連消息還沒打聽到的師姐，就隻能晚些再去找了。
她無奈地歎氣“好吧，我帶你上去，可你也得讓我先換套衣服吧？”
她現在衣衫破爛，特別是右側的衣袍，都被飛劍的氣勁絞成了一堆布條，臉上因為剛才的摔落而灰頭土臉，比之乞丐差不了多少。
“噗嗤！”江懷意卻沒有半天同情的意思，反而捂嘴偷笑起來，當即招來了柳清眠的怒視，噗嗤你妹啊！
現在去宗門廣場再領一套衣服是不可能的了，況且她今天才剛拿到的新衣服，轉眼就破成了這樣，光是繡芳錦的人見了都要火冒三丈趕她出去。
柳清眠指著自己身上的爛布條“帶你去是可以，但我需要找套衣服換換…”
“沒問題。”江懷意幹脆地一揮手，當先帶起路來，兩人一前一後，順著一條大道前行，此時路上的行人逐漸多了起來，往來之間，看到她兩這奇特的組合，難免都朝這裏多看兩眼。
江懷意這俊俏少年自是吸引了很多同齡人的目光，就連大姐姐們忍不住多看她兩眼，畢竟正太這種珍寶，誰不愛呢？而這些過往的人，對於在此能看到男子，也沒有作出驚訝的樣子，似乎這是很平常的事。
柳清眠此時才發現，自己對雲仙宗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以前雖然聽說過百花峰如何厲害，但也隻限於功法層麵的傳言，今日一見，她才真正感受到池晚峰在宗門內為何那麽不受待見了。
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你為什麽會在雲仙宗啊？”柳清眠問道。
江懷意回頭瞄了她一眼“小家夥好奇心很重嘛，也不怕知道了不該知道的？”
柳清眠被他說得一頓，她確實有這個擔憂，但還是沒忍住好奇心。
同時，她也特別奇怪這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少年為何總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有幾個膽大的少女向他拋來眉眼，他不僅不害羞，甚至還會和她們打趣調笑！
江懷意又浮誇地收下了一個飛吻，但他回頭說話的時候，眼中卻很清明“吃醋了？等會你帶我飛上去，我就告訴你。”
“吃醋？？？我吃什麽醋我…”柳清眠黑人問號，算了，她忍！
江懷意在前麵笑著，偶爾出言逗她兩句，總能將她說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過這麽一路打趣著，倒也很快走到了目的地，隻見在大道轉彎之後，是一片密集的街區，其中人聲鼎沸，還有寥寥炊煙彌漫，竟是來自些正在營業的早點鋪。
本以為這副充滿煙火氣息的場景隻屬於凡間市井，今日卻得以在此見到，而這些食客之中，卻鮮少有身著雲仙宗服飾的弟子，在這裏，柳清眠還看到了不少男子，就連在此吃飯的女子也是穿著各異，確切來說，比起修真者，她們更像是江湖中人。
柳清眠一臉驚訝至極的樣子自然逃不過江懷意的眼睛。
“你怎麽像個深山野人似的，什麽都不知道？”江懷意笑笑，拉著呆滯的柳清眠找了家包子鋪坐下。
“兩籠小籠包，兩碗胡辣湯。”
“好嘞！”老板大聲應道，繼續低頭忙活著。
鄰桌的一個壯漢剛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籠包子，抬頭又點了一份，忽然他看到了身邊的江懷意正一個乞丐似的小姑娘坐在一起，驚得筷子都掉了“江少爺好！哎喲，這，這是誰啊？”
“文虎，吃你的飯。”江懷意冷冷瞟了他一眼，那叫文虎的男子立馬將剛又上桌的包子塞進嘴裏，點頭不迭。
江懷意又換回了那副天真無邪的笑容，朝周圍那些好奇的眼光點頭示意。
但竊竊私語的聲音還是不免響起。
“江少爺今天依然那麽可愛”
“是江少爺，那個女孩是誰？”
“你確定那是個女孩嗎，哎，沒想到江少爺這麽善良，還請小乞兒吃飯…”
‘小乞兒’柳清眠咬著筷子，心中默念‘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可在旁人看來，這可不就是餓到快要吃筷子的模樣嗎。
江懷意瞧著柳清眠這樣子，一邊偷聽這些話，頻頻露出笑容，這幾乎是他在雲仙宗裏心情最好的一天了。而且，等會還有了禦劍飛行的苦力，美哉美哉，他已經開始在心裏計劃接下來幾天的行程了。
兩人吃完以後，江懷意又帶她去了附近的裁縫鋪換衣服。
“給我一套雲仙宗弟子服就好了！”柳清眠雙手環抱自己，抗拒著女老板逐漸靠近的卷尺，後者卻嬌笑道“你這女娃恁有趣了，我這小裁縫鋪，哪能做你們雲仙宗的衣服啊，來來來，江少爺用剩的料子，放到蓬萊仙市上都是要被搶著要的！”
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柳清眠經曆了定製服裝，理發潔麵，梳妝打扮等各個環節，若還要這麽繼續下去，她不介意先去吃個午飯，而江懷意給出的理由是“他們都叫我什麽，你也聽到了，我總不能帶著小乞丐到處跑吧，多丟範兒。”
說歸說，但當那身款式和江懷意頗為相似的勁裝穿上了身的時候，柳清眠也忍不住在銅鏡麵前轉起圈來。
一頭經過打理後的長發柔順地束在腦後，灰色勁裝將她尚在發育的身體裹緊，更勾勒出逐漸成熟的曲線。
江懷意對她豎了個大拇指表示肯定。
雖說過程繁瑣了些，但經過這麽長的時間，柳清眠的真息也恰好恢複到足夠她飛一趟來回的水平，一切準備就緒，“我們走吧，小清眠。”江懷意朝她一笑，眼中滿是興奮。
冰棱特有的淡藍劍光衝天而起，在湛藍無雲的天空留下一條清淺的痕跡，屋簷下的風鈴叮鈴響個不停，仿佛在抱怨著打擾這靜謐午後的兩人。“哇哈哈！————”江懷意雀躍高呼，兩手卻緊緊環住柳清眠的腰，甚至還有一些顫抖！
她本來想飛得平穩一些，但江懷意堅持要求她全速前進，說白了，她就是個人力過山車唄。
“小清眠！————想不到，你這麽厲害！————”江懷意的聲音在風中斷斷續續，但他還是堅持說個不停。
柳清眠熟練地操控著飛劍，對禦器的理解在今天上午那場變故之後，是越發的深刻了。
目標的空島並不算高，但越靠近上空的時候，風也就更加刺骨，而由於飛行速度太快，江懷意雖然有很多話想說，卻被風灌得說不出來，柳清眠側頭看到他正縮在自己身後，雙眼緊閉，兩手也是越抱越緊。
少年長睫蔽目，臉色有些蒼白，像隻受傷的小狼，大異於剛才那小大人的模樣，柳清眠不由得心中一軟，當即運起心法，一層淡薄的真息屏障將兩人護在了其中。
江懷意察覺到了她的細心，卻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將頭在她身後親昵地蹭了蹭。
十分鍾後，空島已經近在眼前，島的麵積很小，比之百花峰入口處的那座，小了數倍有餘，島上樹叢茂密，稱得上是一片樹林。
而在這一片樹林之中，遠遠便能看到中央有一座石料建造粗陋的小廟，在江懷意興奮的指揮下，柳清眠朝那裏飛去，靠得近時發現在廟前是一譚池水，雖然是一譚死水，可水清澈見底，池邊還有鳥雀兩三，而池底則躺著數顆閃著光的鵝暖石。
飛劍落地的時候，鳥雀四散逃竄，剛一停穩，江懷意便竄了出去，一溜煙跑進了那座小廟。
柳清眠收了劍，慢悠悠跟在後麵，很快，從前麵傳來少年失望的大吼，意料之中，她不禁覺得非常好笑。
“這種地方不應該藏著修仙秘籍嗎？這石廟怎麽就是一個空殼！”江懷意不甘心，又去掏了池底的鵝暖石，“這總是個寶貝了吧？”
“秘籍要是放在這，還輪得到你來找？傻不傻。”柳清眠嘲笑道，走近了江懷意，“至於這個嘛…”
柳清眠看了他一眼，接過他遞來的石頭，用手細細感應著，“材質是，普通玉石，附有淨化靈陣，拿回去可以放在您院裏淨淨水，少爺可喜歡？”說完，朝他一勾嘴角，竟笑得有些嫵媚。
江懷意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笑直擊心髒，竟有些臉紅，可他由於某些緣故，也不是第一次經曆和女子獨處了，很快便掩飾了過去，而柳清眠本就是出於無意，自然也沒發現什麽。
雖然江懷意對這空島很失望，可柳清眠還是達成了她的諾言，所以現在，可不就是滿足她好奇心的時候了？
“好好好，我告訴你。”江懷意將湊過來追問的柳清眠推開，他現在臉上的餘溫都還沒消散下去！
“你是哪一峰的？什麽，池晚峰的？沒聽過沒聽過…對於我們來說，百花峰就幾乎等同於整個雲仙宗…”
兩人並肩坐在樹下，俯瞰百花峰的中心，而江懷意則慢悠悠地說起這個世界，那些柳清眠一無所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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