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青鳶輕語
在許多人的想象中，魔宗里都是那種鳥不生蛋，片草不生的地方。
滿地的白骨，貧瘠的土地和邪惡又醜陋的弟子。
可實際上，以魔宗之首的萬瞑洞為例，這裡並不是這樣的。
或許這裡曾經荒蕪，但經過眾人的合力改造之後，已是將這裡處理得很好看了。
這是一處萬瞑洞供弟子們休息玩樂的地方，一處人工建造的山間溪流，溪流中更是養著許多可以食用的人間界魚類，也算是聊解一些弟子們曾經的愛好。
釣魚。
「又上鉤了。」男子輕鬆提桿，一條不知名河魚咬著鉤被他提了上來，不過他只是將魚拿起來看了一眼，就又將它拿下，並且重新扔回了河裡。
「又放回去了。。你這樣下去我們今晚可能會餓死。」一個女子的聲音，聽起來年紀不大。
這已經是他今天放生的第八條魚了，畢竟男子的樂趣不在於殺魚實用，所以他只是隨口敷衍了兩句。
「騙誰呢，你都已經金丹了，不吃東西也不會那麼快餓死的。」
少女偷偷做了個鬼臉，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少女的身材比起以前窈窕了許多，已經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了，不過比起這個，她自己買倒是更關注自己在這幾年中的修為變化。
五年的時光不足以改變多少事，但對她而言，變化確實飛速的。
斯科特在那一刻之前，對米勒的印象，還是個只會花錢的無能少爺。如果把他自己丟在浮世巷，不出一小時就會被偷得乾乾淨淨。
斯科特以前還在浮世巷混跡的時候，隸屬一個叫紅蛛的組織，是一個典型的訓練小孩當賊的犯罪團伙。倒不是他自己想去，而是在兩歲的時候，就被父母賣給紅蛛老大，說是急用錢。所以斯科特也從不好奇那兩人究竟是誰。
他怕知道后，會忍不住去找他們同歸於盡的想法。
雖然缺乏營養，但他的個頭還是長得飛快，可能是強烈的飢餓感促使了瞳術的蘇醒吧？因為他一直沒什麼收穫，每次都會挨打挨餓，於是在一次被極度飢餓中，他忽然看到了目標人身上的金光，那是對方放置了值錢物品的位置。
那種狀態是模糊的。周圍的細節都在遠去，臉孔變得不可辨識，但他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清楚地顯示了出來。價值高的，金色範圍就大些，少的就小一些。
甚至能在遠處，清晰地看到遺落在路邊的錢幣。
擁有了新能力的斯科特，自然成了紅蛛的香餑餑，整條街上一度人心惶惶，再也不敢把之前物品放在沒有鎖的地方。
但是，對於很快也學會了開鎖的斯科特來說，一切如探囊取物般輕鬆。
但他深知偷取的一切最後都會進入紅蛛老大的口袋，因此他也僅僅以滿足指標為目的，並且依然有著自己的一些驕傲和堅持，立下了只偷中年男人這種守則。
這和紅蛛老大就是個骯髒的中年男人不無聯繫，斯科特多少有些將恨意帶到了這種標籤上。
紅蛛老大嚴厲而殘酷，不允許手下的人藏私，但對斯科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他一人就能「掙」到五個孩子一天的分量，給予一些獎勵也是應該的，所以在每天上繳后，斯科特兜里總能剩下些余錢。
即使身處地獄般的生活，斯科特一直都懷著一種騎士精神。所以有了余錢后，他也經常將多出來的錢分給完成不了任務的孩子。當時他天真地以為，那些接受幫助的人，都把他當成朋友。
直到有一次，一個經常找他幫忙的人，因為斯科特這次幫了別人而沒有多餘的錢，被老大打瞎了一隻眼。
斯科特一直忘不了那人捂著流血不止的眼睛，充滿恨意的眼神。
該恨的不應該是老大嗎？為什麼會恨他？幫了他這麼多次，以至於他都養成了偷懶的習慣。
斯科特終於明白，故事裡的騎士，最後不是被藏身在山谷的巨龍殺死，而在被路上求助的人，活活累死。
也學會了將自己保護起來，不再展露本性。
腳底刺骨的寒意讓他的大腦更加清晰，他想起了之前那名路人，其實也是個混跡在此的老手，以前沒少打過照面。也不知是不是有意嫁禍，但剛剛在人群中大聲戳著他痛處的，正是以前那個被打瞎一隻眼的人。
總之這出賊喊捉賊鬧劇的前因後果，已經在他腦中理了出來。
這個時候，米勒只要把一切問題推給他，就能輕易擺脫這誤會。狼影團團長的兒子，這名頭一搬出來，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閉眼。」他聽到米勒對他說。
斯科特輕笑一聲，怕你醜陋的嘴臉被我看到嗎？也好，看在你是我幾個小時的朋友份上，那我就不看吧。
回想到那天被克里斯蒂娜保下時，她告訴他，人生是可以自己改變的，心中仍充滿了不甘。
斯科特默默閉上了眼睛，等待一切結束。
「大光明咒！」
。。。
「金剛咒！」
只聽四周響起許多嘈雜騷亂之聲，「啪啪！」兩聲脆響從下傳來，腳上的束縛感也一掃而空。
「跑啊！你在這睡覺呢？」手被一把抓住，還來不及睜眼，就已經被拉著跑了起來。
斯科特有些反應不過來，剛剛脫困的雙足因為寒冷，動起來頗為滯澀，他一邊跑著一邊問：「你剛才嘴裡叨叨的啥？」
「秘密，你可別告訴團長啊。」李幽沖他眨巴眼。
一陣無言的狂奔。在兩人跑過一個岔路時，斯科特拉了一下李幽，指了指另一條路，李幽會意，換成了斯科特打頭在前帶路，繼續跑著。
幾分鐘后，他們躲進了一處有些破敗的舊房子，屏息凝視聽著窗外的動靜。
見無人跟來，李幽轉頭看了斯科特一眼，問：「我聽說魔法師有那種追蹤魔法？」
斯科特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但我已經儘可能繞了好幾圈，要找到我們應該會很難。」
四下一片寂靜，應該是暫時安全了。
「找一輛飛行摩托，我們回狼影營地吧。」斯科特說。
李幽卻搖頭說：「有人認出你了，那幾個魔法師肯定會去報警，你還是會被抓到。」
斯科特表情黯然，說：「那就抓吧，最多也就是進去蹲幾天，又不是第一次，我已經習慣了。」
李幽只知斯科特是從城裡撿來，卻不知他以前還有這種經歷。
但當下時間緊迫，不容他細想這話背後的含義，但一向不服輸的他可容不下這種替罪羔羊的事發生。李幽打斷了斯科特的消沉，說：「閉嘴！這還沒交手就認輸了？」
斯科特無奈道：「那人我見過，也是個老手，現在也不知道逃哪去了，我們怎麼找啊？」
李幽問：「你不是在這生活了很久嗎？有沒有可以用上的關係網找人？」
斯科特搖頭，「沒有，我在這不受歡迎，沒有關係好的人。」
李幽急道：「那你在這這麼久靠什麼活下來的？」
斯科特脫口而出：「我眼睛看得到別人身上的錢啊。」說完馬上捂住嘴，之前克里斯蒂娜帶他回去的時候交代過不要到處宣揚他這個用處奇怪的能力。
李幽卻來了興趣，追問：「這是你的血脈能力嗎？當小偷確實是神了，那你進化以後是什麼？」他想到了那本《血脈假說》上的介紹。
斯科特一臉困惑，說：「我也不太明白，但克里斯蒂娜說過，「能穿過世間一切，看到心念之物」，這話神神道道的，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李幽看了一眼外面，確認安全，然後分析道：「團長的能力是通過不斷使用而進化，那你的使用了幾年，得到什麼進化了嗎？」
斯科特搖頭，說：「幾年間從未變化過，最多就是用得越來越輕鬆吧。」
「是一種瞳術，不能互益進化，也不能化形使用。。。」李幽儘力思索著那本書上的內容，突然一拍腦袋，「這是那作者因為可供研究的資料太少，附在書最後的，難怪我沒什麼印象。」
「有辦法了嗎？」斯科特搖晃著李幽。
「嗯，沒有，因為書後那部分我還沒來得及看。」李幽嘆氣，又說：「但那作者有談到一個類似的血脈能力。很久以前有一群生活在北極圈附近的土著，他們的血脈能力能吐氣成冰，身體也不畏嚴寒，但這能力遲遲沒有得到過進化。」
「直到一天，有一頭迷路的冰雪異獸闖入這裡，傷了許多人，情急之下，有兩人都在戰鬥中進化為能將寒冰凝聚於體外的能力。」
「不過後來這些土著因為北極圈的星核災難盡數滅絕，也不知道真假了。」李幽說完。
斯科特沉默了一會，說：「所以，我要在戰鬥中進化？」
「不一定，但應該是要在危急情況下概率較大。」
李幽看了看懷錶，說：「已經都中午了，一直呆在這想也不是事，先去找點東西吃吧。」
「從那邊就可以深入到我以前住的地方，一般我們目標得手后都會第一時間躲回去避風頭，因為如果不是這裡的老手，是找不到入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