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張君昊目光如鷹隼一般銳利,緊緊盯著坐在滑滑梯高處的楊洋陽,不動聲色地一步步向他走進。
楊洋陽嘴裏“嗚嗚嗚”的如同一隻遨遊在原始森林裏的人猿那般肆意歡暢的嚎叫著,一下子很快地從上麵滑了下來。
拍拍屁股站起身,滿臉的意猶未盡。
剛轉身想再上去,一眼瞥見了一抹在向自己緩緩靠近的黑影。
楊洋陽眨巴了幾下眼睛,仔細看了看,立馬認出了那是張君昊。
對方不僅和自己一起在這個美麗的小區住了好幾年,現在還一起就讀了同一所小學,同一個班級,自然熟悉的很。
“張君昊張君昊,一起過來玩呀!”
楊洋陽使勁蹦著小腳,用自己最熱情的方式和對方打招呼,笑容更加燦爛。
在小男孩期待的目光下,張君昊咬緊了一口銀牙,麵色越發陰沉地停步站在了他的麵前。
楊洋陽絲毫沒有覺察到對方身上的惡意,依舊咧著嘴,無憂無慮地衝張君昊笑著。
下一瞬,張君昊不由分說,一腳狠狠踹了過去!
雖然兩個人是同齡的同班同學,但張君昊的體格一直都是屬於天生特別壯的那一種,跟楊洋陽麵對麵站在一起,仿佛就是一隻老鷹和一隻小雞的天差地別。
楊洋陽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是當即被一腳踹翻在地,刹那斂住了臉上的笑容,傻呆呆地愣了愣,隨後仰麵嚎啕大哭了起來。
“哇哇哇,張君昊,你幹嘛打我!哇哇哇,痛!”
那是張君昊第一次打他,有些不安,有些惶恐,全身僵硬的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如何是好。
然而,張君昊木訥地看著那張終於不再歡笑的臉,聽著他越來越傷心的哭聲,從一段不適的心理感受過後,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與快感,慢慢的,嘴角竟然不知不覺爬上了一抹詭譎的笑意
果然,楊洋陽才是最慘的那一個!
有些猶豫,但他還是大著膽子朝準楊洋陽的肚子更加用力的踢去了第二腳!
麵對絲毫沒有還手之力的楊洋陽,張君昊的內心莫名升騰出了一種自己瞬間強大了的感覺,也第一次很難得的找回了一絲卑微的自信。
他心底暗暗地想著他不是廢物,楊洋陽才是最不堪一擊的廢物!
那一次,楊洋陽被張君昊打的很慘。
由於受到張君昊的威脅,他並沒有膽子敢把張君昊打他的事情告訴他的父母。
然而,第二天去學校上課的時候,令張君昊憤懣的是,當他再一次看見楊洋陽的時候,他竟然還是笑得那麽沒心沒肺,臉上絲毫找不見任何的陰鬱
這麽多年過去了,張君昊早已記不清自己究竟暗中欺負過楊洋陽多少次,捉弄他的方式也算是五花八門,可他所有的處心積慮落實在楊洋陽的身上,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終究還是撕不破他的笑臉!
這一直讓他很不爽,也有此始終暗自跟自己較著勁,耿耿於懷!
張君昊以為自己會一直和楊洋陽這樣莫名其妙地糾纏下去。
直到發生他被陸蕭然痛扁到差點喪命的那一件事情,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那一天下午,張君昊在初一五班的教室裏被陸蕭然打得遍體鱗傷,在迷迷糊糊的時候,他聽到了姚思蔓尖銳刺耳的吼聲,後來他就失去了意識,陷入了昏迷。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他早已經被送進了醫院。
當時,張君昊隱隱約約感覺有些冷颼颼的,周圍充斥著一種白晃晃,很是刺眼的光,令他根本睜不開眼,麵前似乎隻有一片雪白。
他一度以為自己可能是死了,莫名有一瞬的輕鬆之感。
但緩緩睜開眼睛後,他才明白自己還活著,正躺在一張病床上,轉瞬眼角竟會連他自己都不自知的滑過一絲失望
張君昊無聲地緩緩呼出了一口綿長卻沉重的氣息,轉頭看了看。書倉網
映入眼簾的,是媽媽趴在病床邊休息的身影。
望向窗外那一片清冷的天。
大概,她至少是守了一夜吧
心裏隱隱一陣觸動。
悵然若失間,“哢噠”一聲,病房的門被人打開,張爸爸提著裝有早餐的袋子走了進來,看上去,臉上爬著一層依稀可見的倦色。
一看見張君昊睜開了眼睛,張爸爸緊繃著的嘴角先是明顯鬆了一鬆,然後,竟然重重把東西往桌上一扔,漲紅著臉,開始破口大罵了起來
“你這個小兔崽子,我真是快被你給氣死了!
讓你上學你不知道好好上學,學習成績一直上不去就夠我堵心的了,現在居然還敢得罪陸家的那個大少爺!?他爸是誰啊?我們全家加起來也扳不過陸振南的一根小拇指你知道嗎?
你這畜生是不是不想活了?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激動著,張爸爸抬起一隻大手掌,眼看著就要甩下去。
張君昊絲毫沒有意外,本能地緊緊閉上了眼睛。
熟悉的畫麵,一慣的台詞隻是意料之中!
“啪!”一聲刺耳的脆響猛然回蕩在了隻有三個人在場的病房。
“別打了!就剩半條命了!你還真想把他打死不成嗎!
我們可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
張媽媽的吼聲隨之突兀的在張君昊的耳邊炸響。
詫異的睜開眼,張爸爸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張媽媽,眼底瞬間滑過一絲心疼。
張媽媽則是氣咻咻地望著張爸爸,臉上還殘留著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這是張君昊長這麽大以來,她第一次出麵阻止。
氣氛僵持了一會,兩人這才反應過來應該先找醫生再來檢查一下張君昊的身體情況。
確認張君昊的身體沒有大礙,隻需修養一個禮拜左右就可以出院以後,身為父母的兩個人終於徹底放下了心。
這下,醫生前腳才剛離開,張爸爸和張媽媽後腳又開始恢複了往日的嘴臉,雙雙聯手,你一言我一語的用最犀利的言辭指責起了張君昊。
自己躺在病床上渾身都在痛著,還得麵對這樣凶神惡煞的父母,痛苦從皮肉深入骨髓,直達心底。
張君昊眼裏的光悄然消失了,撐了自己許多年的最後一絲心理防線,突然如雪崩一般,徹底坍塌
痛苦有如卡在喉頭的魚刺,吞不下,也吐不出。
要是這一次就這麽死了,其實也不錯。
自從8歲起就不再哭的張君昊,六年裏,沒有歇斯底裏,甚至仿佛沒有任何情緒,第一次麵無表情,心灰意冷地哭了,淡淡的,無聲無息的落了淚
“我大概不是你們親生的吧。”
張君昊目光直視著雪白地不摻雜一絲灰的天花板,神色沉寂,突然揶揄著開口,終於問出了曾經無數次縈繞在自己腦海的問題,豎耳恭聽,麵上卻是波瀾不驚。
此話一出,病房裏原本的聒噪瞬間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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