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舊習慣
今晚，夜空清朗無雲，高懸著一輪細如柳眉的月牙，在秋季的夜裏，暗淡得格外荒涼。
在這漫長的五六個小時裏，佟敏昆仿佛一尊雕像一般，就這樣一聲不吭，雷打不動地從傍晚起，便一直呆坐在河邊的那一片草地上，幾乎連一厘米的位置都不曾移動過。
此刻，少年的目光仍舊一瞬不瞬地鎖定在微波粼粼的河麵上，眸底所倒映出的，是一種極為冰冷的光澤。
在佟敏昆的身旁，林嵐雅彎曲著膝蓋，斜支著下巴，正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
盡管佟敏昆一直都沒有和林嵐雅說過一句話，但是，能夠被允許這麽久地待在對方的身邊，林嵐雅的內心還是很開心的。
這說明她這些日子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因為，她能夠感受得到她和他之間的距離，明顯比以前近了許多。
隻是，佟敏昆在林嵐雅的眼中，卻是越來越撲朔迷離，讓她完全看不懂，也猜不透。
她想不通明明才隻是一個暑假不見而已，他怎麽就突然變成了另一副模樣，渾身透著一種內斂又滄桑的獨特氣質，不理解他為什麽總是特別喜歡來這個河邊，更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偷偷摸摸地喜歡姚思蔓。
正當兩人都在發呆的時候，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裏，格外刺耳的響在了兩人的耳中。
聲音出現的瞬間，佟敏昆終於有了一點不一樣的反應，難得的將頭轉向了身旁的女生。
林嵐雅努了努嘴，感覺自己有些丟臉，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子一般，不敢直視對方地低下了頭，捂著小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在這樣一模一樣的環境下，麵對眼前這樣似曾相識的畫麵，讓佟敏昆的頭腦有些發昏，一時之間忘了今夕何夕，也忘了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一個愣神，仿佛還沒有將自己完整的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本能使然地習慣性將手伸進了校褲的口袋裏摸了摸。
一秒、兩秒
在眼底清晰地倒映出林嵐雅那張清秀的臉後，佟敏昆的表情僵了一僵，然後，放在口袋裏的那隻手，便是突然停下了動作，旋即將抓在手心的那根能量棒給鬆了開來
他低低的“哦”了一聲，像是終於緩過了神，這才好不容易清醒了意識，明白原來現在不是從前，原來此刻在身邊坐著的人並不是那個在他腦海裏蹦躂了整整五六個小時的女孩
大概是因為有些人，有些事太過美好，也太令他眷戀，所以當眼前的情景有點相似的時候，他才一不小心錯亂了神經。
顯然，佟敏昆剛才一不小心把林嵐雅看成了姚思蔓，才會行為如此古怪。
當腦補著自己此刻的行為舉止，佟敏昆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可笑，下一秒，他苦笑著搖搖頭，嘴角不禁漾起了一絲輕輕淺淺的酸澀。
他暗暗嘲笑著自己：明明心裏很清楚姚思蔓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陪他坐在這裏，可他至今卻還是保留著某些過去留下來的習慣
回憶過去。
那時候的佟敏昆才剛上初一，也才剛和姚思蔓熟悉不久。
一天下午，最後一節課才剛剛結束，佟敏昆從抽屜裏“唰”地一下，扯過了自己早已經整理好的書包，隨意地往肩膀上一背，旋即一臉興致衝衝地跑到了姚思蔓的座位旁。
“小蔓小蔓，我發現了一個不錯的‘秘密基地’，要不要現在帶你過去考察考察？”佟敏昆一把將姚思蔓的同桌連人帶書包的從座位上一並給拉了出去，才在她身邊坐下，也不管周圍同學異樣的眼光，就開始在她耳邊很興奮地開了口。
“什麽秘密基地啊？”
姚思蔓轉頭看了眼身旁似乎很開心的佟敏昆，好奇地輕聲問了一句，旋即轉過頭，繼續慢條斯理地將不需要帶回家的書，一本一本地整理好，放進抽屜裏，然後再將需要用到的書和作業本，一樣一樣地放進書包裏。
佟敏昆一手斜支著下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身旁的女孩，神秘兮兮道，“秘密基地就是秘密基地啊，等我帶你過去，你不就知道了嗎？”
說著，少年眼珠轉了轉，帶著幾分淘氣，突然邪邪一笑，捏著下巴道，“要說這秘密基地嗎？環境清幽，有花有草，有藍天白雲，有清清的流水，還很清幽的，環境不要太好哦。我保證是個絕佳的約會聖地哦~~~~你肯定會喜歡滴！”
說話的同時，佟敏昆更加仔細地觀察起了姚思蔓，似是想要從她的臉上讀取一些什麽特別的東西
話音落下的瞬間，姚思蔓那張白皙的小臉果然泛起了一絲淡淡的紅暈，頓了頓手上整理書包的動作，明顯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了臉，“咳咳，誰，誰要跟你去什麽約會聖地啊”
佟敏昆盯著姚思蔓那副很是不自然的表情，眼中笑意更深，“隻是打個比方嘛。我們待會一起去看看，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們以後放學的時候可以去那裏一起寫作業啊。這總是可以的吧？”
“一起寫作業？嗯可以啊。”女孩點點頭。
然而，見時間已是過去了好幾分鍾，教室裏的同學陸陸續續地都已經離開了教室，可姚思蔓卻還是一臉淡定從容地在整理著書包，佟敏昆滿臉黑線，開始在旁邊催促了起來：
“喂，我說大小姐，你這是上了年紀了吧？動作也太磨蹭了吧！”
“哎喲誒，我的天！小蔓，你是不是要急死我啊？”
“快點快點！”
繼續過去五分鍾，佟敏昆終於失去了最後一絲耐心，有點孩子氣的“哼”了一聲，迫不及待地搶過她的書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是直接拿起桌麵上還剩下的那幾本書，胡亂往書包裏一塞，拉上書包的拉鏈，往自己肩膀上一丟，帶著有點無語的女孩走出了教室。
等兩人離開學校，經過一家麵店的時候，佟敏昆想著要寫作業，應該會很遲才回家，擔心女孩肚子餓，便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了她，臨時提議道：“我們要不要進去吃點東西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