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求不得(十五)
何知醉和楊戩對視了一眼,喉間緊了一下,那然回頭,曲長歌正饒有意味的看著他們兩個。
“啊啊啊——”兩人嚇得一哆嗦,屁股滋溜滑下了石階。
曲長歌覺得二人甚是奇怪,“你們兩個莫不是在背後說我壞話?”
“沒沒沒……沒有!”楊戩和何知醉搖頭如鼓浪,異口同聲答道。
曲長歌嗬嗬了兩聲,楊戩和何知醉的臉上寫滿了心虛二字,她搖了搖頭,十分嫌棄的說道“行了,你們兩心裏的小九九我還能不知道?”
楊戩和何知醉終是鬆了半口氣,麵色也和和緩了很多。
“那啥……”曲長歌看了何知醉一眼,何知醉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老既的侄子是吧。”曲長歌問道,她還不知道何知醉的名字呢。
何知醉連忙點頭。
曲長歌哦哦了兩聲,“去!把你小姨酒櫃裏最好的酒給本上神拿過來。”
曲長歌的那聲“去”險些沒把何知醉和楊戩二人嚇的跪下。
“哦哦,你……您等著!”何知醉趕緊腳底抹油短暫逃離現場,老老實實的從酒櫃裏拿出兩壺酒,放在院子裏的石桌上。
早已過了子時,孤月也漸漸擋不住太陽神的魄力,夜色淡然,晨曦即將劃破天際,一場過往情緣竟也折騰了半夜。
曲長歌看著那兩壺琉璃盞,很是滿意的點點頭,“……嗯,行了小屁孩,這裏沒有你什麽事了,回房間睡覺去吧!”
“好咧!侄兒告辭!”何知醉幾乎是跑著說的,果然啊,女人是惹不得的,尤其是活了幾千年的老女人!
院子裏就隻剩下曲長歌和楊戩了,曲長歌坐在椅子上,打開了一壺酒,放在鼻尖細細聞了聞,“啊!還是老既的酒香啊,這老天後的瓊漿玉液也比不得啊!”
曲長歌很是滿足的飲了一大口,楊戩立在梧桐樹下,一動不動,生怕一不小心就把眼前的姑奶奶惹惱了。
“坐下吧,你好歹也是天界的一代神君,怎得如此膽小,我和老既不過是兩個弱女子罷了,真不曉得你們有什麽好怕的!”曲長歌瞟了正襟危立的楊戩說道。
楊戩差點“嗬嗬”一聲,不過幸好他忍住了。
你和既無憂若真是個和善之輩,天界眾神又何苦避而遠之呢?
楊戩暗暗嘀咕著,可表麵上又是乖巧的很,曲長歌說什麽他便做什麽。
曲長歌又飲了一口酒,眼見著月色即將散去,天空是一半淡黑,一半鮮紅,彼此追逐著,日複一日,如同這世間的癡心之人。
屢屢不絕。
“你可知老既今日為何留你在酒肆?”曲長歌的語氣嚴肅起來,倒讓楊戩有些不適應。
楊戩搖搖頭,他現在還沒弄懂既無憂留他在酒肆的意圖。
“神君可還記得您的神位是如何得來的?”曲長歌說。
楊戩的脊梁似乎被什麽戳痛了一下,唐末他曾是唐哀帝曆了場不過短短四年的劫,後來飛躍上神,此後情路盡。
“那黎梨便是京落的轉世。”曲長歌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轉而道“準確來說是蘇妲己的轉世。”
“什麽!”楊戩整個人都木訥了,自從曆了一場情劫之後,嚐盡了人世間的人情冷暖,陰謀權力,他便對著人間產生了抵抗的念頭。
數百年間都未曾踏足人間,天帝令他去人間除去地妖,他也隻是派神嗷前去,直到二十一世紀,既無憂來了南城,他才偶爾來此放鬆身心。
百年來,他從未來這人間尋過京落,亦或是蘇妲己,隻是偶爾去天府宮看看來世的命絡,還拜求了閻王給京落尋個好人家。
原來,她今日竟離自己如此之近,怪不得陳征再見黎梨時,既無憂要施法將二人團團圍裹住,楊戩不開天眼壓根無法得知裏頭的情況。
他竟再一次與她錯過了。
楊戩握緊的拳頭關節處早已發白,在用點力這石桌都要裂開了。
“老既原本是想讓你再與她見一麵的,可……”曲長歌話說到一半梗住了。
“可是什麽?”楊戩的聲音有些冷漠,罕有的冷漠。
曲長歌長歎一氣,搖了搖頭,苦澀的笑了一下“沒什麽。”
楊戩的臉上是重重的陰霾,他不明白既無憂此舉究竟是有和目的,如若是讓自己能夠再見京落一麵,那他是心存感激的。
可如今事情已了,卻又不見她的蹤影。
楊戩有些憤怒,他覺得是既無憂和曲長歌聯合起來玩弄他,就想看他的笑話。
“有意思麽?”楊戩的聲音比剛才還要冷上三個度。
“楊戩!”曲長歌知道楊戩誤會了,可現在不是說出真相的時候。“老既平常是喜歡捉弄人,脾氣還不好,動不動就竄入夢境,擾人元神。”
“可你楊戩於既無憂而言是朋友,否則你覺得你能隨意進出這無名酒肆麽?”曲長歌語重心長的說道。
楊戩低著頭,沒有說話,也看不見他臉上有任何的表情。
可曲長歌可以感知到,楊戩很生氣。
氣自己好不容易都快要把京落給忘掉了,卻又被既無憂給點醒,氣既無憂未經過自己的允許就私自做下決定,氣……自己滿心期待,最終是玩笑一場。
“她是築夢師,是神界的前輩,小神不敢輕易造次。”楊戩起身背對著曲長歌,望著即將推開雲翳的朝陽說道。
“楊戩!”曲長歌被楊戩這酸氣諷刺的話刺激到了。
楊戩很是平靜的轉過身來,雙目黯然的看著曲長歌,“小神府中還有要事急需處理,小神告辭,還望送葬師見諒。”
“送葬師”這三個字,他著重強調著。
曲長歌無力的搖了搖頭,張了張嘴剛要說些什麽,楊戩便消失在一方酒肆內。
參天的梧桐樹滿滿的結下一個紅彤彤的果子,太陽出來了。
又是一輪新生。
萬物朝氣十足,無名酒肆內卻是一片狼藉,心靈的狼藉。
曲長歌坐在院子裏,不知所措,很多事情埋藏在無人之處,無人知曉,亦無人真正在意過,於是成了秘密。
秘密鑄就了楊戩和既無憂的心結,冤家宜解不宜結,也不知道楊戩能不能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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