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不知醉(二)
既無憂看著這個孩子,周身沒有一絲仙者之氣,渾身幹淨,至純,看樣子也不是妖族之子。
倒像是個凡人。
可這凡人為何會被藏於結界之中,還是在這酒肆附近,看樣子是有人故意設了此局。
既無憂閉上眸子感知在周身的氣流,平平無奇……這結局周圍也沒留下什麽痕跡,既無憂隨即傳信給了司命星君。
她看了眼懷中的孩子,頓了半晌,將這孩子帶回了酒肆,又尋了些牛乳和花露,喂給這嬰兒,這嬰兒似有靈性,一見著既無憂就樂嗬嗬的笑著,既無憂一離去,便開始嗚嗚啼哭。
司命星君傳來了信件,既無憂彈指打開,上麵寫道小仙查遍卷宗,並未得知這個孩子的因果,冥府的生死簿上也未曾記載,依小仙所見,此嬰兒應是自有命格,吾等無法得知,更無法篡改。
就連司命也不知曉這孩子的來曆,倒還真是稀奇。
既無憂沉了沉,看著那個孩子,若是天意,你便留在這吧。
故此,既無憂便將這孩子養在膝下,取名——何知醉。
既無憂想到這酒肆異於尋常的酒肆,在何知醉十五歲時便給他安了一雙天眼,可看清世間仙神,妖魔,鬼怪。
何知醉自小便在酒肆長大,關於既無憂和這酒肆的特殊性也是知道不少,除卻有些孩子氣,平日裏還挺討那些仙者喜歡的。
想到這裏既無憂搖了搖頭。她回過神來看著酒肆內唯一的客人,還在無休止飲著那壺源源不盡的忘憂物。
既無憂一揮手,拂去那人身上的酒氣,那人清醒了過來。
既無憂走上前,直直的看著他,他的臉上很是不爽,似乎動怒了,瞪著既無憂。
“我這酒肆不留過夜之人,你既能來我這酒肆,定是有緣之人。”話音剛落,既無憂便將他送出了酒肆,打回了自己家中。
那人一臉茫然,不知自己遇見的是神是鬼,正當思緒之際,一道柔光砸在他頭上,昏睡了過去。
既無憂看著光影消散,心中暗歎了一氣,這不知是第幾個被她驅走的客人了。
……
……
第二天,清晨。
既無憂起了個大早,在小廚房裏忙活好一陣,做了個簡單的三明治,熬了一小碗粥。
“小姨,豆漿油條買回來了!”何知醉在門口搖晃了一下手中的袋子。
既無憂將做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
“不是去上課嗎?怎麽去買早餐了?”既無憂把粥移到他麵前。
“這還不是為了孝敬我小姨嘛,你看豆漿油條可是姚記的,我排了好久的隊呢!”何知醉將手中的油條和豆漿放在既無憂麵前。
既無憂笑著搖搖頭,“吃完早餐去上課,記住了,千萬別逃課,不然送你去靈山見八戒。”
何知醉立馬挺直了腰板,喉見哽咽了一下,“小姨,您放心……小醉可是最聽話的……嘿嘿嘿。”
說完何知醉便大口喝著粥,啃著三明治。既無憂隻是看著他大口囫圇著,何知醉很快就吃完了,拿起課本朝既無憂揮了揮手,便去上課了。
既無憂拿起油條輕咬了一口,就放下了,又躺在太師椅上,掌心裏多了壺酒。
這些年,她盡量克製自己不要在何知醉麵前喝酒,所以每當何知醉不在酒肆時,她都要喝個暢快。
一口濁酒,在唇齒間迸發出往事的味道,有些苦澀,時間輪轉兩千多年,古沒今朝,滄海桑田,事不休。
曾經多少癡兒怨女,失意人許著願望,待到山花爛漫時,定要攜君之手,看世間雲卷雲舒,花開花落,隻可惜願望這種東西,越是心懷期待,越不能實現。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既無憂從沒想過自己不過是區區一介凡胎,竟也有幸習得築夢之術,甚至連一道天雷都沒受過,就這樣步入仙班,承襲二十四神神力,成為了一介上神,亦是這世間唯一的築夢師。
此後,不老不死。
流連於凡間,踏過千山萬水,路過鄉村墓地,看過硝煙炮火,目送生命的逝去成為了一種本能,在某些時刻,她不禁懷疑自己身份,究竟是築夢師還是送葬師?
送葬師一生隻為將死之人送葬,從不濫奪他人性命,她倒好,一介築夢師,替人圓夢,卻是以別人的性命為代價。
倒還真像是個屠夫。
既無憂譏笑著,很顯然,她醉了。
兩千多年了,她終於醉了,眼前的景象一直在更迭,看不清畫麵,卻又很熟悉。
既無憂又笑了,原來是過往啊……她倒了下去,眼前一片漆黑,沒有夢,沒有聲音,很是安靜,安靜到讓她睡了個好覺。
不知過了多久,她醒了,散去了酒氣,天也暗了,門口還站在一個人。
有些熟悉,是昨日那人。
隻不過沒了酒氣,換了件幹淨的衣裳,露出來淩厲的五官。
既無憂揚起精神,示意他進來,兩人坐在西窗邊上。
“先生果然是有緣之人。”既無憂低聲說道。
“你也不是個普通人。”那人直直的看著既無憂,似乎要將她看穿。
既無憂隻是笑了笑。
“如你所說,我是有緣人,所以我進來了,就有我進來的意義。”
既無憂點點頭,“無名酒肆,隻歡迎和你一樣的客人。”
“所以你是誰?”那人問道。
“能幫你實現願望的人。”既無憂嘴角微微上揚。
那人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可心裏卻是十分的相信眼前的女人有著這樣的實力。
於繁鬧都市之中,藏於一酒肆,還是如此古色古香,與那些刻意的裝潢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倒像是一直流傳下來的。
且眼前的女子說話的強調都極其的不現代化,所以他斷定,眼前的女人絕對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既無憂看著他的眼睛,他所以的思緒都被既無憂了然於心。
“先生果真聰明,我的確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叫既無憂,如你所見,是個活了千年的……”既無憂話鋒一轉,“小姐姐。”
那人依舊是冷著臉,“你既能猜出我心中所想,那一定知道我的願望是什麽?”
他的語氣突然陰冷起來,如同一塊寒冰包裹著既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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