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那一刀的訣別
盤臨淵看到邪靈向他施禮，心底苦澀無比，他這一輩子，也沒想到竟然會有一個邪靈向他施禮，一輩子也未曾想到，世間竟然會有這麽可怕的轉變。
他回了一禮，轉身往下一層走去，然而就在此時，他突然感覺到一股恐怖的危機感出現，回過頭，隻見邪靈握著刀，一刀朝他劈了過來。
這一刀真是恐怖，恐怖的讓盤臨淵都生不出絲毫的力量去阻擋，他心底一瞬間閃現過無數的念頭，難道他真的變成邪靈了，難道他真的要毀滅這個世界，要殺了他滅口，難道……
沒有多一個難道出現，這一刀落了下來，他閉上了眼睛，就像之前看到神魔一樣，因為根本無法抵抗。
可當他睜開眼睛時，卻發現自己毫發無損，但眼前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縫，吞噬這一切。
那把刀上，交織著毀滅與力量，那是這個世間除了聖皇之外，最強的力量，裂縫吞噬這一切。
盤臨淵的眼睛裏突然淚光閃爍，他發誓這一輩子從出生那一刻，都沒有哭過，他是盤家人，先祖是開天聖皇盤古，誰都可以流淚，但他盤家人不能流淚。
但這一刀，讓他忍不住流淚，他感受到了秦墨的心意，雖然兩人已經無法交流，但那濃烈的心意，卻是規則無法阻擋的。
他劈出這一刀，隻是怕自己徹底淪落成為另外一個秦墨，怕自己無法忍受那無盡的孤寂，跨入玄黃大陸，毀滅這個曾經愛過的世界，這個有無數他想要保護的人。
這一刀，就是在保護他所愛的眾生，將一切隔絕在外，即便有一日，時光讓他改變心思，他也永遠無法再踏入這個世界。
秦墨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將那原本平行的世界聯係，徹底斬斷，斬斷了熟悉的一切。
“對不起，二丫，爹再也沒法保護你了……”秦墨轉身，握著刀朝另外一個宇宙走去，“別了，我愛的人，別了，我愛的世界……”
蒼穹古境開始崩塌，隻因為這絕世的一刀，盤臨淵流著淚，衝出了這個世界，他要將這一切，告訴所有的人族，告訴他們，這裏發生了什麽。
可是，當他踏入出這崩塌的一層，進入下一層時，崩塌的世界讓他再也無法多停留那麽一刻。
這個鐵錚錚的盤家漢子，腦海裏隻剩下秦墨孤獨走向另外一個世界的背影，他真希望自己沒有看到這一幕，這樣他就不用心痛，也不用流淚。
他急匆匆的趕往了五十層，人們似乎有了感應，已經開始徹底，他大聲的喊道：“快走，快走，要塌了，塌陷了。”
他有千言萬語想說出來，卻發現唯一能說的，便是警告停留的人們，也許這就是他那一刀的用意吧。
何為紫血？與天爭命，血不流幹，死不休戰，若頭頂還有天，必是吾人族的天，那不屈的意誌，便是紫血。
何為聖皇？以天為宗，以德為本，以道為門，兆於變化，謂之聖；以法為分，以名為表，以參為驗，以稽為決，為子民開萬世太平者，謂之皇。
盤臨淵腦海裏，全是這個聲音，第九紀元能成聖皇者，唯此一人，而他卻離開了這個世界。
人們落荒而逃，臉上有驚訝，有恐懼，有不安，更有不解，他們看到盤臨淵竟然流淚了，卻來不及問詢，到底發生了什麽。
很久，過很久，所有的人族都撤離了蒼穹古境，整個古境徹底崩塌，直到半月後，盤臨淵呆坐在盤家的大殿裏，聽著一眾族老的質詢。
他說出了一切，可是族老們的眼中全是驚訝和諷刺，他據理力爭，換來的卻是嘲笑：“你說他成為了邪靈，你說那是一個與玄黃大陸的平行宇宙？盤臨淵，你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麽嗎？說輕一點，你是胡言亂語，說嚴重一些，你是異端，跟道佛一樣的異端，你明白嗎？”
“我說的是事實！”盤臨淵無力的辯解，周圍全是不信的目光，他們嘲笑譏諷著，讓盤臨淵那麽的無力而無奈。
“這就是你想保護的人啊，這就是你愛的世界啊，值得嗎？”盤臨淵放棄了，沒有再爭辯。
他是盤家最強大的年輕人，實力如今跟老祖一般，他本是未來的盤家執掌者，但如今他卻成為了族老們眼中的瘋子。
在那群譏諷的目光下，他的目光血紅，想到了那一刀，想到了那個背影，自從回到玄黃大陸，他才知道，這個秦墨是誰。
他一生的經曆，他所受的苦，他被人的誤解，都清晰的在盤臨淵心底交織。
他沒有經曆這一切，因為他從出生，就是天之驕子，他是盤家最強，這一切化作一股悲憤的力量。
盤臨淵突然站了起來，掃了一眾族老一眼，冷道：“我說的都是真的，無論你們以為我是胡言亂語，還是其它，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要把這一切公布於天下，他不應該受到如此對待。”
一眾族老望著他，在這個極為講究輩分的家族裏，他們沒想到盤臨淵竟然會反抗他們，盡管他的實力連族老們都不及，但這是不敬，大不敬。
“他死了，人族為他正名，還需要什麽？蒼穹古境不是他封鎮不是他一人的功勞，他還想要什麽？”一名族老站出來，道，“難道那千千萬萬犧牲的人族強者，就沒有功勞了嗎？隻有他一人，能得這特殊待遇？”
“不，他不一樣。”盤臨淵搖了搖頭，卻不屑於解釋，轉身走向門外。
這時一道身影攔住了他，道：“休要在胡言亂語了，此事已成定局，身為學宮小師叔，法道創立者，他會得到他應有的禮遇！”
“不，這禮遇不夠，至少應該讓天下人知道他做了什麽。”盤臨淵看著眼前的老者，這是曾經他無比敬畏的盤家老祖，也是盤家實際的掌控者。
“我不能讓你出去讓盤家蒙羞！”在盤家老祖眼裏，盤臨淵即將做的事情，就是讓天下人恥笑之事，盤家不能出現一個瘋子。
“如果不行，那我就退出盤家，我的一身修為，都可還給盤家，但你得等我昨晚這件事，要麽，你用盤古斧劈死我！”盤臨淵身上勃發出一股恐怖的氣息，他已經是盤古九轉之體，大地規則圓滿。
盤家除了盤古斧之外，誰也動不得他分毫，哪怕是這位老祖。
一眾族老顯然沒想到盤臨淵竟然會這麽果決，盤家老祖最終還是退讓了，盤家如今不能失去盤臨淵。
他踏入陣門來到皇城，直接去了學宮，要見的隻有一人，那便是學宮的大先生道一。
如今，能相信他的也許隻有學宮的人了，畢竟那個人可是學宮的小師叔啊。
以盤臨淵如今的實力，自然也能進入學宮，而起還是後山，學宮的諸位先生都在，連孫武也從南域趕了過來，無暇顧忌佛門和道門的入侵。
當盤臨淵把此事公布，一五一十的說清楚後，整個後山一片沉寂，他唯一欣慰的是，在諸位先生眼中，他沒有看到諷刺，當然更多的還是驚訝和不信。
天下人都認為秦墨死了，當然，錘石部落不這麽認為，因為青葉藥神，還存在著，可人們知道，進階藥神之後，即便有契約在，要想獨活，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學宮也認定了秦墨的死亡，哪怕聖皇和夫子，都有大行的一日，秦墨再強，也有這一天。
“你確定你不是在說笑？”唐心問道，“這裏可是學宮，我們可是夫子的弟子，你覺得我們是這麽好欺騙的嗎？”
“我說的是真的。”盤臨淵有些失望，但他還是堅持著。
“我信你，因為這跟小師叔很像，這天下除了他能做出這樣的蠢事之外，我想不出有第二個人了。”莫邪低著頭，一臉的頹廢。
嘴裏雖然罵著秦墨，但他的心卻如刀割一般，他還記得當初秦墨剛來學宮時，他是如何不看好秦墨的，甚至有些討厭他。
可學宮的那一戰，讓他心服口服，他當時讓開道路，並不僅僅是因為葉曉蝶的原因，更多是因為秦墨做出的選擇。
如果是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如果是他在蒼穹古境裏，他也許也會劈出那一刀，徹底隔絕這個世界。
虛偽和真性，隻有一個選擇距離。
人們都說他學宮二先生是天下最聰明的人，但其實他覺得自己是最愚蠢的人，秦墨同樣也是最“愚蠢”的人，他們區別不太大。
“我也信你。”八先生遊曆歸來，他已經是詩仙了，整個玄黃大陸，都流傳著他的詩篇，“這才是我學宮的小師叔，雖然這樣做很傻，但我想不到，他會有其它的選擇了。”
道一幾人都是沉默，低著頭不言語，他們相信又如何，平行宇宙啊，徹底被斬斷了聯係的平行宇宙，他們要怎麽去救秦墨？
在蒼穹古境崩塌時，他們尚且隻能逃命，有如何進入其中呢？
“我們什麽都做不了。”道一苦笑道，“等小師妹回來，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這件事。”
眾人再次沉默，他們最怕過的就是小師妹這一關，好歹他們不是大師兄，這一切都得道一去說，這就是大師兄的苦了。
“該說的，我說了，我該走了。”盤臨淵起身，沒有停留，離開了學宮，走到學宮門外，他突然停下，聽著那郎朗的書聲，看著人們臉上的笑容，自語道，“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