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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大盜竊心

  白眉一聽,頓時苦笑連連,解釋道:“書院不讓女子入山,實則跟人族軍中不讓女子入職是一個道理,隻不過商師弟並未了解其中緣由,便說是女子汙穢。”


  說到這裏,白眉拱手又是一禮,道,“有罪之處,白眉代商師弟賠禮了。”


  薑寒霜本來是不依不饒的,見到白眉道了歉,心底的氣也消了大半,卻並未說話,扭頭往山上走去。


  見此,白眉鬆了一口氣,看向秦墨道:“貴客莫怪。”


  “師兄何必如此,若看得起,何不以兄弟相稱?”秦墨總覺得那句貴客很不適應。


  “莫敢不從。”白眉點頭,道,“不過,秦老弟可真是巧舌如簧。”


  “哦,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秦墨笑著問道。


  白眉伸了伸手,示意他邊走便說:“泰山雖是天下人的泰山,太嶽書院也隻是暫居於泰山,卻是東嶽大人親封,有聖皇的許可,自然也算是太嶽書院的泰山了。”


  “師兄此言差矣,泰山從來都不是任何人,任何勢力的泰山,隻不過太嶽書院是泰山的書院而已。”秦墨反駁道。


  白眉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不錯,太嶽書院是泰山的書院,自然也就屬於泰山的一份子了。”


  秦墨回過頭,道:“那麽,師兄準備把我趕下去嗎?”


  “哈哈哈。”白眉大笑道,“為兄若是想趕老弟,就不會去城門前相迎,之前的那一關,不過是太嶽書院的一點考驗罷了,隻是沒想到,老弟竟會如此出色,差點讓我商師弟自裁去了。”


  秦墨笑了笑沒有答話,卻也不在乎這太嶽書院到底是不是要考驗他,他來這裏又不是為了入書院修行,不過是想見東嶽地皇罷了。


  入了書院山門,卻見數千人站在廣場上,似乎是在等候他們,剛才的辯論他們自然也聽到了。


  隻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同商君與那些青年弟子的想法,但同樣這等候的數千人裏,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同秦墨之前的觀點。


  白眉一馬當先,眾人紛紛行禮,卻不敢阻攔,到了大殿處,白眉才回過頭來,道:“院主有請。”


  秦墨愣了一下,這白眉的修為之高,遠超他的想象,那他之上的那位院主又是何等的修為?


  回了一禮,秦墨便走進了大殿,一旁的薑寒霜本想要跟進去,卻被白眉攔住,道:“皇上跟我去偏殿等候如何?”


  薑寒霜停了下來,想到秦墨入了太嶽書院,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便徑直走向了一邊。


  大殿內擺設整齊,兩邊牆上的隔層上都是書簡,殿內透著一股書香之氣,猶如走進了聖地一般。


  隔層旁邊,架著梯子,一名青年正在梯子上,查找著什麽,感應到秦墨進來,他頭也不回的說道:“自己找個地方坐。”


  秦墨愣了一下,仔細打量,見這青年眉目清秀,身上卻透著一股不俗的氣息,卻也沒有問詢,找了個條桌,便盤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梯子上的青年似乎找到了他要的書簡,笑著走了下來,隨即走到了秦墨旁邊,將書簡遞了過來,卻也不說話,自顧自的來到了他對麵的條桌前,盤坐了下來。


  秦墨沒有動桌上的書簡,隻是看著青年,問道:“敢問院主何時過來?”


  “不就在你眼前嗎?”青年笑著道。


  “你……”秦墨有些不信,光看根骨,這青年的年紀也不大,不像那種活了幾千年的老古董,怎麽可能成為太嶽書院的一院之主。


  “我不像?”青年笑著道,“的確不像,很多人見到我,都有這樣的感慨。”


  說話間,他自我介紹道,“小生姒下,這廂有禮了。”


  “你真是院主?”盡管唐突,秦墨還是問了一遍。


  “在下根骨與常人不同,修的也是清靜之道,你看不出來,也是應該。”姒下解釋道。


  秦墨這才恍然,點了點頭,道:“敢問院主,相請何事?”


  姒下卻反問道:“不是你來找我的嗎?”


  “我不是來找你,隻是想見東嶽大人。”秦墨說著,便解釋道,“聽說要見東嶽大人,必須先過了太嶽書院這一關。”


  “誰告訴你的?”姒下奇怪的問道。


  “難道有錯嗎?”秦墨反問。


  “你這個人,真是無禮,該先回答我才是。”姒下笑著說道。


  “我表姨,薑寒霜。”秦墨說道。


  “沒錯。”姒下也不驚訝,似乎真的隻是想要這麽一個答案,對於答案是什麽卻不關心,“不過,隻是對於你來說,要見東嶽大人,走我太嶽書院,確實輕鬆許多,常人隻需去地皇宮通稟即可。”


  “那我可以見他了嗎?”秦墨問道。


  “你是為了薑寒玉而來吧。”姒下似乎知道了秦墨的來意,指了指條桌上的玉簡,“裏麵有你要的答案。”


  “她來過書院?”秦墨有些驚訝。


  姒下卻沒有回答,但他表情卻是默認了,秦墨立即打開了玉簡,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麵前。


  “青薇?”秦墨實在驚訝,因為這玉簡裏的女子,幾乎跟青薇一模一樣,隻是沒有青薇那般青澀。


  秦墨伸過手去,那身影卻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是那笑容留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但秦墨的身體卻顫抖了起來,看向姒下問道:“這真的是我的母親?”


  “不知道。”姒下搖了搖頭,“她來這裏時,我從沒聽說過她還有一個兒子。”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秦墨板著臉,認真的說道,“我想知道她去了哪裏。”


  “她不見了。”姒下很認真的說道,“是真的不見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也沒有人知道她要去哪裏,她似乎很迷茫。”


  “迷茫?”秦墨一臉奇怪,對這個答案自然很不滿意,“你不會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所以不想告訴我吧?”


  姒下搖了搖頭,笑著道:“我沒必要騙你,這是她唯一留下的東西,她離開之前,曾經說過,如果有人來找她,就把這個東西給他,不管是誰。”


  “所以,即便是東嶽大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秦墨臉上抱著一分期望,突然間有些害怕了起來。


  他總覺得這事情當中有什麽聯係,可怎麽想都無法辨別這聯係在哪裏,但他看得出姒下並沒有騙他,或許說姒下沒必要騙他。


  “不知道。”姒下的答案很肯定。


  秦墨思忖了起來,這次卻不像是往常,想不清楚的事情便不去想,這次他強烈的去想,隻是總是抓不到那一絲的靈感。


  過了很久,秦墨突然站了起來,拱手一禮,很是恭敬,道:“多謝東嶽大人。”


  姒下愣了一下,卻沒有起身,也沒有驚訝,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就是東嶽地皇呢?”


  “猜的。”秦墨回了一句,道,“小子還有要事,若大人沒有吩咐,便告辭了。”


  “有的,有的。”姒下一臉和煦,無論從他的麵貌,還是他的做派,都看不出他會是人族赫赫有名的東嶽地皇。


  可他沒有否認,那就說明他就是東嶽地皇,也是太嶽書院的院主,這到也難怪,當初夫子上太嶽書院,東嶽地皇會完全站在太嶽書院這一邊了。


  秦墨又坐了下來,問道:“不知東嶽大人有何吩咐?”


  “你自中州來,走過了東域,入了我這地皇城,覺得如何?”姒下問道。


  秦墨聽了卻很是古怪,東域如何,哪裏輪得到他一個人王去評判,身為東嶽地皇,根本不用在乎他的意見才對。


  對方既然問了,秦墨自然不會不答,想了想,說道:“很好,但也有不好的地方。”


  “好在哪裏,不好又在哪裏?”姒下平靜的問道。


  “好是因為確實好,不好是因為太好了。”秦墨把自己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這小子,到是挺會打啞謎,說起話來,跟那個老頭似的。”姒下皺起眉頭,道,“說清楚一點,本皇不明白。”


  秦墨有些無言,苦笑道:“好是因為禮教之下,東域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遇事都先講理。”


  “不好呢?”姒下聽的津津有味。


  “不好是因為,道理最大,可道理本身就出自於人。”秦墨說道,“尊崇道理固然無錯,就怕有人把持了道理,竊之為大盜。”


  “哦,何為大盜?”姒下問道。


  “小盜者竊物,中盜者竊權,大盜者竊心!”秦墨說著,便站了起來,“這是小子一家之言,大人不必掛懷。”


  “我有沒有生氣,你何必如此誠惶誠恐?”姒下一臉奇怪。


  “大人行“大道”,小子自然惶恐。”秦墨低著頭,心底打起了鼓,但這確實是他的心裏話。


  東域好是好,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商路更是繁茂,但一路走來,秦墨總覺得有些不妥當的地方,到了書院門口,遭遇到商君,他才知道不妥的地方在哪裏。


  傳統固然重要,有些規矩也該去守,可若是把道理死守,如商君一般,不知道任何的變通,那就是大盜所為,盜用道理,妄加其罪,其實隻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確性,而罔顧眼前的事實。


  也許沒有利益紛爭,但這種人有時候比那些爭權奪利者更可怕。


  姒下一聽,連頓時拉了下來,沉默了許久,突然哈哈大笑,道:“跟你說話,比跟那個老頭子說話有趣的多,他總是苦口婆心的勸我,卻從不會直言逆我。”


  秦墨卻是渾身一寒,他所謂大道,其實就是大盜的意思。


  拐著彎罵一位地皇是大盜,這種事也就他幹的出來,不過他敢這麽說,卻是因為東嶽地皇在東域的所作所為,若是真因為這樣幾句話,就把他給宰了,就不是東嶽地皇了。


  當然,這也隻是秦墨這麽認為,誰能讀得懂一個地皇的心思。


  姒下突然收起了笑容,說道:“那麽,你認為是稷下學宮對,還是我太嶽書院對?”


  “不知道。”秦墨搖了搖頭,窮極兩個時代的變化,他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才是對的,但過了一會,他又補充了一句,“也許隻有時間能夠給出答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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