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此岸即彼岸
踏入三花境，便需要領悟自己的意，然而秦墨卻陷入了誤區，因為他早就領悟了自己的意，眾生意。
他需要的隻是將眾生意徹底掌握，並且確立一個方向，而這個方向就是彼岸，他便是載道的船，通往彼岸。
他的花開了，這是一朵潔白的彼岸花，這朵花沒有葉子，分為九瓣，每一瓣都透著不同的氣息，有如紅色彼岸花般充滿魔性的妖嬈，有青蓮般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潔，又有雪蓮般的純淨。
“彼岸在哪？”秦墨突然站了起來，當他頭頂的彼岸花盛開時，讓身上的氣血湧動起來。
破碎的肉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複，強大的氣息猶如山海一般博大，彼岸花承載的是眾生。
可是，秦墨依舊不知道彼岸在何處，他有些疑惑，但這並不妨礙彼岸花的盛開，因為眾生的念頭正在匯聚，這是一朵信仰之花。
秦墨感覺到無數的念頭湧入花中，這些念頭很繁瑣，有無數正麵，也有無數的負麵，有悲歡離合，有愛恨情仇，有世間大善，亦有世間大惡。
一個人本不可能承載如此多的念頭，即便秦墨也是如此，他還不是那艘足以承受眾生念大船，所以當這些念頭出現時，秦墨的神魂有些扭曲。
不斷的被這些念頭衝擊，要麽更加強大，要麽走向毀滅，以秦墨現在的境界，顯然是無法達到堅持前者。
以前秦墨的眾生意隻是意，承載的大多數都是希望，然而現在這念頭無比駁雜，若是他無法尋到彼岸的所在，他這艘船便會在苦海中解體。
“這花是彼岸花，這意……”望著眼前的一切，孔前空呆立當場：“你，你竟然，竟然真的隻是在破境！”
他有些傻眼，到現在他才徹底明白，剛才的秦墨已經是強弩之末，根本沒有任何所謂的手段。
然而現在，當感受到這股博大的意時，他有些驚悚，忽然間他想到了一個傳說，關於人族的傳說。
“眾生意，你竟然領悟了眾生意。”世間沒有哪一種意比眾生的意更強，孔前空沒有出手，在這博大的意境下，稍有不慎，就會身死道消。
眾生意確實無比強橫，但同樣也需要足夠的實力來承載，而自古以來，除了人族的聖皇之外，無人能夠承載得了眾生意。
“你說你是船，載道的船，或許你道沒有錯，可惜你太弱了。”孔前空突然笑了，看著秦墨頭頂哪朵潔白的彼岸花，有些諷刺，“若是你此時是地皇之境，或許真的可直接破境，證道聖皇，隻可惜，你不是，你隻是一個換血境強者，踏入三花境界就想要承載如此龐大的意，不過是自焚而已。”
他確實不需要畏懼，因為秦墨的彼岸花已經開始顫抖，還未向世人展現它的光彩，就要凋零。
花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秦墨的肉身雖然恢複大半，卻突然停滯了下來，孕育出濃厚的死氣。
無數駁雜的意念充斥著他的身體，形成了一股可怕的意念風暴，孔前空不敢靠近，因為他不是那艘船，眾生念頭有多大，他很清楚，秦墨一個人想要承載這所有的念頭，實在狂妄至極。
秦墨感覺神魂像是要破碎一般，眼前一片漆黑，他沒想到成功破境之後，居然會產生這麽嚴重的後果。
若是不能找到辦法，不用孔前空動手，這意念就能把他吞噬。
秦墨恍如墜入了無光的永夜，駁雜的念頭充斥神魂，他感受到了太多，卻開始忘記自己到底是誰。
記憶重重疊疊，更是模模糊糊，卻又斷斷續續，沒有一片完整，如同置身於大海，他要去撈起掉入海底的那根針。
秦墨迷茫的像是一個遊魂，在這大海裏尋找著自己，他忘記了一切，他也記得一切，但那都不是他的一切，若是他找不到自己，將永遠迷失在此。
孔前空不可思議的看著秦墨，此時他身上密布著死氣，整個人處於意念的風暴之中，然而他的頭頂的彼岸花，雖然枯萎了，卻沒有徹底枯死，好像吊著最後一口氣。
就在此時，秦墨的儲物囊中，一個不起眼的錦囊打開了，一縷意念進入了這意念風暴中。
一滴水落在了海中，濺起微微的波瀾，很快又平複了下來。
秦墨目光空洞的坐在這片海上，這是一片沒有潮起潮落死海，他沒有任何思緒，沒有任何想法，完全是一個空洞的人。
過了許久，他突然睜開了眼睛，卻看到眼前出現了一個人，秦墨問：“你是誰？”
這是一個老者，身著粗布麻衣，臉上全是慵懶之色，那雙眼睛眯的隻有一條縫，好像隨時都會沉沉的睡下。
“我是我。”老者有氣無力的回道，就像是那張臉上的慵懶，根本就不想要作答。
“我是誰？”秦墨突然問道，他問的並非是自己，而是老者的我。
“我就是我。”老者慵懶的說道。
秦墨目光有些空洞，突然站了起來，他轉過身來，準備離開，他嘴裏不停的叨絮著什麽，念頭無比雜亂，臉上有些扭曲的猙獰。
“你要去哪？”身後的老者突然問道。
“我要去找我。”秦墨不耐煩的回了一句，便繼續去念叨了。
“你不就在這裏嗎？為何還要去找。”老者說道。
正叨絮著秦墨渾身一震，回過頭麵目猙獰的看著老者，冷道：“不，我丟了，我不在這裏，我把我丟在了大海裏，我在找我，我可能永遠也找不到我了。”
“可你就在我的眼前，為何還要去尋？”老者突然問道。
秦墨一聽，臉色更加扭曲，像是惡鬼上身一樣，突然來到老者麵前，扼住他的脖子，道：“你胡說，這不是我，我明明已經丟了，我要掐死你。”
“砰”的一聲，老者的身體炸開，化作了一團血霧。
秦墨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這才轉過身去，想要繼續尋覓。
然而，身後又傳來老者的聲音：“舍近求遠，這樣值得嗎？”
“你怎麽還活著。”秦墨轉過身，看到老者那張臉，有些驚訝。
“我就在這裏，不死不滅。”老者平靜道。
“你胡說，你到底是什麽東西？”秦墨麵目猙獰的問道。
“我是我。”老者的語氣再次慵懶了起來，讓抬起手，這片死海突然波瀾起伏，“站在這眾生執念的海洋上，我依舊是我，無需去尋找我是誰。”
秦墨突然回過神來，麵色不再迷茫，隻是他的眼睛依舊空洞，他走回來，盤坐在老者麵前，問道：“那我是誰？”
“你是你。”老者依舊是那句話，“無需尋找的你。”
這句重複的話，讓秦墨心神巨震，他突然回想到了過去的一切，他沒有丟，也不是那根沉入海底的針，他一直都在這裏。
在他醒悟過來的瞬間，這片死海突然波瀾起伏，掀起了滔天的巨浪，秦墨臉色再次猙獰了起來，他感覺很痛苦，這無盡的海水，便是無盡的念頭，衝擊著他的念頭，像是要把他撕碎。
“我該怎麽做？”秦墨痛苦的問道。
“什麽都不做。”老者平靜的答道。
“可我很痛苦。”秦墨說道。
“那是因為你做了無用之事。”老者說道。
“我什麽都沒做。”秦墨說道。
“看這海水起伏，是海在動，還是水在動？”老者突然問道。
“是海嗎？”秦墨問道，但緊跟著又否決道，“不對，是水組成了海，所以是水在動。”
老者卻搖了搖頭：“它們都沒有動。”
“那是什麽在動？”秦墨一臉不可思議。
“是你的心在動。”老者微笑道，“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心動，則人妄動，便有世間諸般痛苦。”
秦墨渾身一震，他看著波瀾起伏的大海，看著那無數的念頭，突然明白了過來，朝著老者，恭敬一禮：“多謝點悟。”
“你明白了？”老者問道。
“不明白。”秦墨搖了搖頭，卻緊跟著又點了點頭，“卻也明白。”
老者卻沒有說話，他看向那波瀾起伏的大海，發現海麵漸漸的平靜了下來，風暴和海嘯都消失了：“但你的心，不動了。”
“沒錯，我的心，不動了。”秦墨點了點頭，卻問道，“請前輩賜教，何處才是彼岸。”
“彼岸？”老者突然抬起手，給了秦墨一個爆栗，道，“你不早就明白什麽是彼岸了嗎？”
秦墨一頭霧水，可當他想要繼續問詢時，老者卻消失了，隻留下一個聲音：“道是道，我是我，我是這世間的獨一無二。”
這句話是秦墨在那座山下悟道時說的，此時經老者點悟，瞬間恍然大悟：“沒錯，道是道，我是我，我的此岸，即是彼岸。”
秦墨悟透了這一切，他雖然承載了眾生的意，但他的心若是不動，那萬般的念頭自然不動，不動便沒有這世間諸般的苦。
若是心中有彼岸，便處處都是彼岸，若是心中沒有彼岸，縱使尋遍天涯海角，也是枉然。
外界，孔前空看到了令他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一幕，那朵彼岸花竟然枯萎了又盛開，盛開了又枯萎，連續九次。
直到最後一次，那花就這樣盛開著，再也沒有絲毫的死氣，秦墨身體中的傷也消失了。
當他睜開眼睛，孔前空竟然退後了兩步，不敢與之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