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小城驚變
這位知縣姓張，還是三年前的那位，他見到常晴進來也是吃了一驚。
不過現在的形勢，也沒多餘的功夫說些別的，於是開口問道“二位小仙君深夜到來，不知對解毒之事有何見解？”
常晴簡短地說明這毒的來源，並請知縣通知各家戶勿要停用洵水水源，也不可觸碰食用河湖中的水產，以免再有人中毒。
之後又補充說明，“這毒是沿著河水流下來的，但我們也不知道流到多遠才能稀釋無害。還請大人通告下遊兄弟州縣才是。”
“本官本縣這就差人去辦。”張知縣連連答應，“多謝二位及時告知，否則後患無窮。待此災害稍緩，本縣必重重酬謝。”
“且稍等一下，晚輩還有幾件事告知。”轅塵道，“一則此毒尋常醫藥難解，我即刻趕回洵山求救，請高明醫仙救治。大人也請火速派快馬向仙霞派或各修仙門派求助；二則大人須將災情再次向州府及江南道呈報，使上下做好最壞打算；三則本地醫藥緊缺，大人務必注意嚴控糧油、藥材物價，以防有人囤積牟利，還要差人從外地采買解毒之類藥材，以備醫仙來時可用。”
“仙君安排的極是，如此我百姓有救矣！”知縣旋即便趕著安排各項事宜。
他將縣衙所有官吏、衙役都派遣一空，同各處裏正、保長們挨家挨戶通知用水之事；又讓書吏連夜趕寫榜文，張貼到大街小巷；接著又將本地驛站所有快馬盡數派出，上報的上報，求救的求救。
轅塵立刻準備禦劍回山，請求藥科醫仙的支援。他雖然懂一些藥方，但所知有限。
這種治法雖對修仙者有用，卻不敢保證對凡人無害，因此不敢亂用藥。
他便讓在場大夫們取了一些河水及病人的血液、尿液，一並要帶回山上去，以便洵山藥科能夠了解毒性、配製良方。
又囑咐大夫們，“請各位務必再堅持幾日，等待我派同門來救。”
最後才安頓了常晴，禦劍回山去了。
常晴因不懂禦劍，隻能留下來自己照顧自己。
整座城市已經亂作一團，可自己一不通醫術，二修為有限，實在幫不上什麽忙。
自己雖懂愈合之術，可如果對凡人使用還必須小心力道，以免病人虛弱的身體被靈力所傷。
況且“愈合術”效果緩慢，而中毒者大多肝腎與神經受損嚴重，她治愈的速度甚至趕不上毒發的速度。
因此，常晴心力交瘁，卻也沒救下幾個，反倒有幾人已經在救治過程中死去了。
無奈之下，她隻好不管那些重症者，隻全心救治中毒較輕之人。
幾個時辰過去，靈力耗盡，她也隻救活二三個人的性命。
此時已疲憊至極，隻好蜷縮在牆角中睡去。
第二日，全縣各處報告中毒者已達七八千人，令人聽了無不大驚失色。
對於這個十數萬的縣域來說，這已近乎滅頂之災。
張大人連忙趕回縣衙辦差，他幹脆將縣衙重地也打開，以盡可能收治病人。
常晴休息過後，也跟著人群來了。
好在各家各戶大多已知曉中毒來源，百姓因此萬分小心。
如今要注意的便是偏僻鄉野中的百姓了，官吏們便被派往各處山村教導百姓注意如何防護。
忽然女性官吏來報，身份是本縣戶房掌事。她稟報說本縣夏員外聯合一眾鄉紳與商戶捐了大筆銀兩來，以供官府和醫館購買藥材。
知縣喜道“如此甚好。你便去代我謝謝眾位的心意，並告訴夏公，他日必登門拜謝。”這位女掌事便去了。
知縣忽然又注意到了一旁的常晴，“哦。晴姑娘，原來你在這裏。不如抽空也去夏府看看？”
常晴不置可否，看來這位凡間的父母官是默許她回家看看的。
論理修仙者去看原來的家人，不太符合仙凡兩界的規矩。況且她又是個冒牌女兒，實在不知道如何麵對這些家人們。
然而夏家老兩口已沒有了孩子，也實在有些寂寥。
她默默離開縣衙，走在街上，不一會便來到夏府後院牆外。
相見無益，徒增煩憂。
她隻是暗中施展神識，掃過整個院落，感知到了府中的每一個人。
各人安好，她已放心。
夏夫人正在後堂祈求菩薩保佑，丫鬟們陪伺在旁；前堂裏，夏院外正在與一眾紳、商討論城中之事。
正巧剛才那位女性戶房掌事也在堂中說些感謝之語。
夏院外夫妻雖然麵有憂愁之色，可身體康健，一切平安，這也就足夠了。
常晴繞到一旁街上，找了一位代寫書信的先生，用這人的筆跡寫了一封未署名的家書，再次叮囑這一家人注意安全、保重身體之類，便悄然離去了。
又一日過去，洵山的救援者還未到來。
這倒讓常晴有些擔憂，難不成轅塵遇到了什麽麻煩，又或者這解毒藥劑亦是十分難配？
凡人的醫術無法根治這種奇毒，中毒者們隻能靠著尋常藥物支撐，苦等仙人來救，可還是不斷有人身亡。
一位婦人與丈夫抱著一雙中毒的兒女趕了過來，跪下請求大夫救治。
可這些大夫們每人手下有無數病人要治，實在是手忙腳亂，束手無策。
生死關頭，無人不顧念自己親人。
幾個家屬便上來嗬斥那對夫婦不要插隊，耽誤大夫治病，一時間幾人爭執起來。
常晴連忙趕過去，用靈力為兩個孩子祛毒。
可孩子氣息極其虛弱，即使全力以赴，卻沒能挽救這兩個幼小的生命。
眼看孩子死在自己懷中，一時呆坐在原地，怔怔地流下淚來。
那婦人抱過死去的兒女哭得呼天搶地，然後也已昏厥過去，那丈夫一麵要照顧夫人，一麵又要看著死去的孩子，臉上神情無法描述。
這種人間慘劇，常晴已不願再見，心裏極其難過，隻恨自己無能為力……
此時，由於有了官府的告示，城內中毒之例雖已不再猛增。
而官府對於中毒的調查又有了一些進展大多數的中毒者是食用本地水產而中毒。
上遊的瘀澤湖和流經縣域的洵水都盛產一種名為“茈蠃”的田螺。
這田螺味道極為鮮美，漸漸成為本地的一道酌酒名菜，為世人所知，城鄉百姓盡都喜愛這種小吃。
如今水源汙染，這些水產也已全部帶毒。
現在看來那頭惡獸的水毒當真十分狠辣，毒素進入人或生物體內不會立即毒發，卻要過一段時間才猛烈爆發，奪人性命。
否則如果百姓發覺水產有毒，便早早就會注意了。
現在水源汙染跡象已現，到河邊看去。水上已盡是死魚爛蝦，大片死去的田螺密密麻麻地堆積在河岸田間，景象十分恐怖。
萬幸的是，如今是寒冬臘月，並不是個采集田螺的好時節，否則換一個季節，怕是本地許多村莊要絕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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