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九原玄星 第七十一章 最喜歡看你抽煙的樣子
老太太把趙青嬋也叫到身邊,伸手抓住她的手,輕輕的放在楚紅的手心裏!
“青嬋丫頭是個好孩子,我也知道你現在是一國儲君,將來更是趙國的王。但是,丫頭你記住,無論是什麽時候,女人總是要嫁人的!總是要有個男人依靠的。你們的朝堂啊,權利啊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一點,即便你是趙國的王,我這孫兒也配得上你,也值得你去依靠。更是足以做你的靠山。”
“是!是,老夫人,我知道了,我記著!”趙青嬋此時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淚水奪眶而出。
“傻孩子,叫我啥?”
“恩!奶奶!”
“哎!嗬嗬!紅兒,你也記住。無論你多麽強大,你都要記得保護好你的女人。這還是你作為一個男人的擔當!奶奶知道你心裏有一個放不下的女人,那你就去把她找到,帶回來。咱們老劉家人丁少,正好多生養幾個。養得起!別給自己留下遺憾。”
老太太仿佛能夠看透一切一般,拉著楚紅傲氣的說道。
“來,乖孫,別哭了!奶奶最愛看你第一次見我時的那個樣子!你的煙杆呢?點上,讓奶奶看看。”
老太太慈祥的樣子,讓一眾人都是鼻子發酸,強如詹雲倩之流,自然已經看出此時的老太太已經油盡燈枯,神仙難救了。
楚紅一邊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一邊顫抖的抽出煙杆,想要往煙鍋裏裝煙葉,可是一連好幾次,他居然都沒有裝進去。趙青嬋默默的拿過煙杆和煙葉袋子,給他裝好,然後再遞給他,然後又主動掏出火石,幫著楚紅點著。
老太太看著趙青嬋的一套 動作行如流水毫不做作。高興地笑著,
“我家老萬這輩子,別的啥也不好,就好這口煙兒,我當初怕他因為這個找不著媳婦,打過他不直到多少次。他就是改不了,這才偷著跑去當兵。每次看到你用他這個煙杆抽煙,我是又心疼又生氣。挺好的孩子,咋就跟那個沒良心的兔崽子一個愛好呢?”
“不過,還是我家乖孫有本事,比那個兔崽子強。他這輩子,估計就沒個女娃子給他點過煙吧?”
“老萬啊!你也想娘的吧?娘也想你了,娘這就來了!”
老太太一邊說著,右邊努力的仰著頭向門外看去,仿佛看到一個三四十歲的老兵,穿著不倫不類的將軍鎧甲,手裏還叼著一根髒兮兮的老煙杆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正在衝著她笑。
此時的楚紅仿佛也是心有所感應,也連忙扭頭看去。他仿佛也看到了那個老兵和一個穿著粗布麻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站在門口處,恍惚間,那老兵還笑嗬嗬的衝他揮了揮手。還用手中的煙鍋做了一個敲擊的動作。然後那個老兵把煙杆在腰上別好,轉身攙扶著老太太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隻有那老兵腰上懸著的那個煙葉袋子隨著兩人越走越遠前後搖晃著。
“老爹奶奶”楚紅呆呆的看著門外,朝著遠去的那兩個看不見的身影伸出手,好似想要拉住他們。又好像是要他們別扔下自己,大滴大滴的淚水無聲的滑落眼眶,落在衣衫上,再從衣衫上滾落到地上。也有的淚水掉到滾燙的煙鍋上發出“呲呲”的聲音。
也已經極深了,今晚的夜,無月!
齊王府的大門上已經掛上了白綾,昔日熱鬧的前門大堂已經改換成了靈堂。楚紅一個人依舊呆呆的宛如行屍走肉一般坐在靈堂內的棺槨前前,一口一口的抽著煙。屋內煙霧繚繞,還沒入內,就會聞到一股嗆人的煙味。
一群人圍在門口,靜靜的看著靈堂內的楚紅,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管家老孫看著屋內的少年,仿佛再次看到了七年前的那一幕。
那一年,那個還是個孩子的少年,一路捧著煙杆一邊抽著嗆人的劣質煙葉,一邊小跑著追在被抬走的擔架後邊。哪怕摔倒在地,也會迅速爬起來跟上去。
那一年,那個那個髒兮兮的孩子也和現在一樣,倔強的不肯哭出聲音。哪怕被煙葉嗆得眼淚直流,嘴裏也不會發出一點哭聲。
今天,這個少年一如往日,哪怕心如刀割,也倔強的不肯哭出聲音。
在外人眼中,那個當初的孩子已經是功成名就的齊王,已經是萬眾矚目的宗派新秀,已經是名滿一方的豪強。
可是隻有老孫知道,那個少年還是那個孩子。還是那個倔強的不肯屈服的少年。
沒有人能夠讀懂他的內心,也不會有人知道殺得敵國聞風喪膽,殺得對手血流成河的齊王內心是如此的脆弱。
甚至很多人都會下意識的忽略,他還隻是個少年,一個隻有十九歲尚未及冠的少年郎。
“唉!老天爺,你為何對他如此殘忍啊?”老孫忍不住仰天歎息著。
“既然你注定要奪走這一切,當初又為何要給他呢?你對這孩子實在是太殘忍了,太殘忍了!”
說著,孫管家一瘸一拐的向著外邊走去,
對於老太太的喪事,楚紅並沒有太過於操心,一切都在老管家和皇帝趙恒派來的禮部官員的幫襯下完成。
一切身後事,全部按照國母的規矩和禮製完成。甚至包括皇帝趙恒都親自書寫了悼詞派專門送來。而激動之地的其餘六國也專門派人前來悼念。
然而,在老太太喪事舉辦完成的第二天,楚紅就突然消失了。
無名村莊,劉家老宅。楚紅一步步走到門外,仰頭看著那幾顆已經結出碩大的柿子的老柿子樹,今年的霜雪仿佛來的比去年要晚一些。那些已經長熟,並且已經把樹枝都壓得彎了腰的大柿子,就等著一場霜雪之後它們就會變得一如當初那樣紅彤彤的小燈籠。此刻的它們,一個個宛如正在沉睡的小精靈一樣。楚紅輕輕的推開門,輕輕走了進去,仿佛是害怕驚擾了這群小精靈,又仿佛是彷徨著期待那位從屋後走出的慈祥的老人。
楚紅伸出手,輕輕的摩挲著一個垂的很低的,已經紅了大半的柿子,這也是整個院子裏唯一一個已經紅了的柿子。眼前再次浮現去年的這時,那個老人親手給他摘下來的又紅又甜又軟的柿子。
那時的自己開心的向一個孩子一樣,吃的滿臉都是,老人也是滿臉笑容的不斷提醒自己慢點吃。他還記得,老人說等今年柿子紅了。還要親手摘給他吃。
楚紅輕輕的摘下,擦拭掉上麵的露水,狠狠的咬了一大口。一股酸澀中帶著那麽些許甜意的味道瞬間充滿了他的味蕾。
楚紅再也控製不住自己,雙眼瞬間淚崩。
“奶奶,不是你摘的柿子,他不甜!”
此刻的楚紅就像是一個受了委屈,正在跟家人撒嬌的小孩子一般。
“嗚嗚嗚!”再也控製不住的楚紅,就這樣蹲坐在地上,雙手捧著那個半熟的柿子,嘴裏一邊咀嚼,一邊嗚嗚的哭著。
“呼呼!”一陣泛著涼意的秋風吹過來,刮得樹上僅剩的不多的樹葉嘩啦嘩啦的不斷的掉落。
一枚透紅的樹葉剛好劃過楚紅的臉龐,帶著一滴淚水落在楚紅的肩頭。仿佛是在為他擦拭著淚水。
楚紅一隻手輕輕的從肩上摘下那片通紅的樹葉,看著樹葉的邊沿的淚水。瞬間從低聲的嗚咽變成了嚎啕大哭,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離開宗門到現在一直沒有合過眼的楚紅竟然哭嚎著慢慢的睡著了。
風變得更大了一些,攪動著院子裏厚厚的一層落葉開始覆蓋在楚紅仰躺在地上的楚紅身上。就仿佛是某個對他依依不舍的靈魂生怕他會著涼一般,為他最後一次蓋上了被褥。
今夜的天空劃著一輪玄月,躺在地上的楚紅好像夢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時不時的笑出聲音。到最後,就連那清涼的月光都仿佛是害怕打擾到這個少年,早早的就下了山。
。。。。。。
西涼邊境,當初的趙營, 如今已經變成一座不大的軍鎮。
此時已經升任這個軍鎮軍士主官的趙啟,手中提著一個竹籃子,裏麵裝著剛剛從集市上買回來的酒肉和香燭紙錢。一個人朝著城門外走去。
“將軍,您又要去祭奠那些前輩們嗎?”
在經過城門的時候,負責看守城門的士兵連忙站好經曆。其中一個領頭的伍長尊敬的說道。
“恩,今天又到十五了,當初千夫長走的時候說過,要我每逢初一十五的,就去看望看望那些老兄弟們。省的他們寂寞了!”
趙啟應了一聲。對著那名伍長說道。
“要不,我帶幾個士兵跟您一起去吧?最近西涼國那邊有些不老實,您一個人出去,有些危險啊!”
“嗬嗬!就把幾個小蝦米,還能泛起什麽大浪來?當初我們跟著千夫長大人,什麽風浪沒見過?五百人都敢闖他們幾萬人的大營,他們算個屁!
你們守好城就行,千夫長既然把這兒交給了我,那這兒就是我的命。哪怕是我死了,這座城也不能有一點閃失。”
說完,趙啟也不騎馬,就提著籃子,一步步向著十裏外的六連包方向走去。
當他來到六連包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靜靜的站在那延綿成一片的墓前,手中拿著那杆熟悉的老煙杆,靜靜的抽著煙。
“扒拉”
趙啟手中的籃子在失神中掉到了地上。然而趙啟並未察覺,口中輕喚了一聲
“千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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