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5章 讓步
說來可笑,唐琪為趙策選的這名督糧官,其實還是一個孩子。
趙鏨雖已及冠,可他生在王侯之家,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導致他的性格晚熟。
雖然也曾在學業上被教師嚴格管教,可是那種“坎坷”如何與唐淵在戰場上拚命相提並論?生死一念之間,一個決策就是幾百上千條人命。身心受到的錘煉,絕非書本上能學到的。
趙鏨與他的堂兄趙策倒是有些相像。
他長得不錯,相貌上是標準的人才。其實趙光達他們也是如此,論及長相,諸位親王、王子的容顏比平常人高了一個檔次。
而且兄弟二人小時候的經曆其實很像,身上都有書卷氣,都有豪情壯誌,他還跟皇兄說:“天下本來就應該是咱們趙家的天下,無論南晉、蜀漢、右律、扶餘、東胡、西桑、大理,都是偏安一隅。如今皇兄掌權,就應該大幹一番,平定四海歸為一統。”
趙策大喜道:“好!說得好!吾弟甚肖!”
唐琪暗笑,心道:兩個二愣子。
其實今年唐淵也才二十四歲,可他成名太早,給人一種錯覺,感覺他應該是一名年近中年的將軍了。當趙鏨麵對唐淵時,他甚至感覺跟唐淵差了一個輩分。
趙鏨雖然不是很成熟,但他有一個優點,會見風使舵,會察言觀色,而且很聽媽媽的話,卻是一個乖巧的孩子。
他的母親當然也是一名王妃了,這位王妃不簡單,是人情世故的老手,在洛陽城裏也是一號風雲人物,作為皇族,當年與唐、孟、西門、錢、樊五大家族的女眷們打得火熱,時常到各家去串門,也在自己家裏舉辦宴會。
別小看了這種女眷聚會,往往都是家族興亡的風向標。
而且這幫女人都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做到席麵上說話的,也都是掌握家中事務的頭麵人物。不乏一些心狠手辣的狠角色,酒席宴會上,有些男人們不方便說的,她們卻能拿出來聊聊,明裏暗裏也辦了許多事。
在這樣的母親熏陶下,趙鏨學會了兩麵三刀阿諛逢迎的心理基礎,不笑不說話,見什麽人說什麽話,盡量做到不得罪人,卻又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利益不損失。
他來到飛虎軍不久,唐琪就密信唐淵:“以後要小心這個人,但也不必太小心。小心他到皇帝麵前說你壞話,但不必擔心他給你惹出什麽大亂子來,現在看來,憑他的能力不足以鬧出大事。除非有人協助。讓他身邊,盡量沒有能人。”
接到密信,唐淵還沒太在意,可不久後有斥候發現,趙光勳竟然帶著禮物去找趙鏨。
“他們可都是皇族。”唐淵當機立斷,“讓趙光勳來我屋裏說話。”
——
前幾日,唐琪為了交河城的事找唐振說話,那次談話談得很淺,也沒能達成什麽意見。
可是談話中,唐振還是表達了對未來的擔憂。
唐振老態龍鍾,年輕時的豪情壯誌早已煙消雲散,現在僅存的稱霸觀念其實隻是他的習慣了,這麽多年,他無時無刻不在跟人勾心鬥角,終於把孟家和西門家整倒了,本有機會跟太後引導的皇室一決雌雄,可惜這時候簡直是釜底抽薪一般,他的兩個兒子並不能繼承他的衣缽。讓他大失所望。
既然不能再進一步,那麽幹脆就退一步,所以唐振選擇支持皇帝,從而分裂太後的權力為皇帝勢力和曹氏勢力。這樣一來,雖然他的對手從一個變成了兩個,可是他們都變得弱小了,相對來說,更容易互相製衡。豔豔電子書
玩了一輩子製衡權柄的唐振,雖然老了,可是對這種感覺還是比較習慣的,辦事的時候也顯得遊刃有餘,倒是不覺得因為年老而力不從心了。
離開唐府以後,唐琪回到皇宮,皇帝趙策興衝衝來問,談判如何?
唐琪不疾不徐說:不必著急,過幾日老丞相考慮好了,會來告訴你的。
趙策不信,還說了兩句風涼話刺激唐琪,唐琪也不理他。見唐琪不理人,趙策也沒轍,去找錢妃玩耍兩盤棋,然後就去禦書房批閱奏折了。至德皇帝的勤政是深刻骨髓的,不看見奏折,他就渾身不自在。
其實,奏折也是很有趣的東西,雖然上麵的文字刻板而恭敬,但是裏麵卻記載了太多太多的故事,皇帝需要透過這些文字來揣摩大臣和地方官員的真正用意,而不是被表麵文章所蒙蔽雙眼。
比如某一地區明明很窮,新官上任最後突然納稅很多,這裏麵就有問題,而且還不是一個。
首先,前幾任官員是否貪汙過甚,蒙騙皇帝?
其次,是不是新官為了增加政績,而強征苛稅?
最後,這名新地方官果然是個人才,有效提升當地經濟,值得重用。
這是表現突出者,要多方麵去看,同樣還有表現特別差的,皇帝陛下也要仔細分析為何出現如此差勁的情況。比如一個地方官剛上任,突然稅收銳減,這也暴露出不止一個問題。
這些看問題的方法有的是當太子的時候老師教的,有的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
國子監政務博士胡終仰是趙策的政務啟蒙老師,可惜死得早,否則現在一定是趙策身邊的重要人物。
“娘娘,唐家來人,說有話要說。”太監來稟報唐琪。
唐琪對扈蘭花道:“你去見一麵吧,我想一定是有文書要交給我,話你們就少說為妙。”
“是!”
果然沒猜錯,所謂的“有話要說”,就是來送唐振手書的,扈蘭花與唐家送信人一句話也沒說,便把唐振的書信交給了唐琪。
唐琪展開一看,甚是滿意。
聽聞皇後的人與唐氏門閥接洽,皇帝趙策很快就來到皇後屋裏,唐琪把書信交給趙策,趙策一看,喜笑顏開,道:“丞相憂國憂民,為我朝之楷模。他能讓出兩萬兵馬給我,倒是能充實玄甲軍,重新保持十二萬兵力。”
唐琪道:“隻是擔心交河城少了兩萬人,是否還能鎮得住西域番邦。那些小國隻是暫時安撫住了,一旦更朝迭代,或許還會有反叛的可能。”
趙策歎了口氣道:“其實,交河城也不一定非要駐兵。西域雖然廣闊,可是民情複雜,不但沒什麽稅收,反而每年消耗甚巨,是朝廷一大負擔。”
唐琪連忙打消趙策這個念頭,道:“萬萬不可放棄,那邊既是絲綢商貿的交通要道,也是咱們的防禦縱深,丟了西域,相當於丟了後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