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3章 孟昶陰陽雙謀 唐琪再打紈絝
福承坊坐落在洛水北岸,距離皇城宣仁門隻有一條街的距離。
荊國公孟相府就坐落在福承坊的南一巷,出了孟家的大門,就是坊市的大門,出入極其方便。
孟家五公子孟督,剛接到一條軍報,立刻怒氣衝衝趕回家中,明知父親就在正廳旁邊的書房裏看書,可他依然扯嗓子嚷嚷道:
“霍子珍這個混蛋,他是想造反嗎?”
把手裏的信報往茶幾上重重一摔,震得茶杯發出一陣脆響。
“他竟然把飛虎軍給玄甲軍當前鋒使,他這是存心消耗咱們孟家的實力!”
聽到吵嚷聲,孟丹青放下書,單手搭在背後,另一手撣了撣身前,慢條斯理地走向書房門口。家奴立刻掀開門簾,孟丹青站在門口看了孟督一眼。
孟督裝作不知父親在家的樣子,突然見到父親,立刻恭敬起來,低頭給父親行禮。
待孟丹青走到正廳,坐下來,小廝把沏好的茶端上來。
孟督連忙抄起剛才故意丟在茶幾上的信報,交給父親,著急而小聲地道:“父親,我覺得霍子珍有轉投太後的可能。這一定是曹太後的主意,就像當年高祖收錢家和樊家的兵權一樣,要收咱們家的兵權!”
孟丹青啜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接過信報,看也不看便丟到一邊:“霍子珍早就跟我說過了。”
“您同意了?”
“不同意還能怎麽著?”孟丹青再次端起茶杯,“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身經百戰,根據戰場情況隨機應變,一定有自己的考慮。這件事你不要再跟我說了。”
父親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孟督大惑不解,可他沒再說什麽,便行禮告退了。
見孟督的身影消失在第七進院的大門口,孟丹青突然抓起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老丞相麵色鐵青,白眉倒豎,殺氣騰騰。
“父親息怒。”這時屏風後麵,大公子孟昶走了出來。
他先讓小廝進來把茶杯碎屑收拾一下,小廝走了,他才道:“霍子珍一向忠心,這一點我可以保證。這次他這樣做,一定是為了大局著想。父親您放心,我一直讓張之魁盯著他呢。有張之魁在,飛虎二軍不會落於旁人之手。”
聽到“張之魁”三個字,孟丹青的臉色稍微好轉一些,他了解張之魁,那個人話不多,但是辦事卻十分狠辣。用他來控製飛虎二軍,孟丹青放心。
這些人都是孟昶培養出來的。
孟丹青笑了笑說:“對於你,我還是放心的。”
孟昶喜上眉梢,在家族爭鬥當中,他與五弟孟督、三叔家堂弟孟陽爭奪未來族長之位。現在看來,他手裏的兵最多,人才也最多。本來,孟督手裏有一個王牌軍——飛虎一軍,可惜他貿然進軍,把一軍給玩殘了,從此孟昶獲得了巨大優勢。
孟昶心中也在懷疑霍子珍,可在孟丹青麵前,他卻不會表現出來。而且他也已經準備好了措施,一旦霍子珍漏出轉投的狐狸尾巴,他就要用處這些狠辣手段控製霍子珍。
孟昶也將近五十歲了,看慣了風雲。
“請父親放心,我已經聯係好幾名殺手。”孟昶一邊說話,一邊察言觀色,見父親麵無表情,他繼續說道:“他們都是殺手界出名的高手。我還在霍子珍家附近安排了明哨暗哨,對於他家人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孟丹青滿意地點了點頭。其實他想補充一句:辦這件事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可他看了看兒子,也已經兩鬢泛白,這些話他又咽回到肚子裏。
他已經老了,遲早要交權的。他也開始放權給兩個兒子和一個堂侄,為孟家選出最合適的繼承人。
其實,他最喜歡的還是侄子孟陽,可惜那到底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總覺得心中有些別扭。
“這些陰謀手段,自然是最後的手段。”孟丹青收斂笑容,“還是應該多在陽謀上下功夫,讓霍子珍不想、不願、不敢轉投皇室。”
孟昶連忙征詢道:“要不,我把飛虎三軍也調過去,策應張之魁一起監督他。”
孟丹青麵沉似水,沒說話。
見父親臉色不妙,趕緊改口道:“要不,讓孟陽帶飛虎六軍過去?”
孟丹青想了想,道:“一下子撤走一個軍,恐怕不妥。”
孟昶道:“那就隻帶三千鐵騎,孟陽到底是咱們孟家的人,總能壓霍子珍一頭。”
話說道正份兒上,孟丹青放鬆了下來。
孟昶連忙招呼下人上茶。
孟丹青閉目養神,聽到茶水上來的聲音,才道:“如今飛虎二軍的監軍被更換了,你了解這個人嗎?”
孟昶立刻道:“此人乃是討北軍總監軍趙光達的弟弟趙光禮。是一個書生,今年才二十六歲。”
聽孟昶口氣不對,孟丹青猛地睜開眼睛,指著孟昶的鼻子道:“記住,永遠不要小瞧年輕人。尤其是這種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深淺。”
“是!”
——
中郎將唐琪端坐將椅,看著手中的一摞文件,看著上麵一連串的名字,她心中百感交集。
忽而有些壓不住心火,背著手在大帳裏踱步。
她仔細看了看唐家的通敵文書,上麵的印章果然是齊國公的印章,更可怕的是,這印章是齊國公親手蓋上去的。
唐振給手下中郎將以上級別將軍,都有印章暗號,在下印的時候,都會故意遮擋某個地方。
比如唐琪,在給她用印的時候,都會在“齊國公印”中的“齊”字下麵,故意檔上一個米粒大的圓點。有了這個圓點,才能證明是齊國公親自壓下的印章,否則一律視為假印。也正因為此,唐琪一眼就看出唐擎所帶信令是假的。
她踱了一會步子,站住腳,深吸一口氣。
她的心裏調節能力很強,把那些煩惱事壓在心底,轉身拾好這些信件,準備放到箱子裏。
將軍有三個箱子,大、中、小三個。如果碰見緊急情況,攜帶不便,可以丟下最大的那個,甚至可以丟掉中型的那個。但無論發生什麽情況,也要留住最小的。
如果實在留不住,就毀了它,也不能留給敵人。
這一摞文件,唐琪身子想隨身攜帶,可想了想,她還是放到了小箱子裏。
扭頭看了扈蘭花一眼,她一笑道:“明天就要開始打仗了,你害怕嗎?”
“不怕!”扈蘭花站得筆直。
扈蘭花不認識幾個字,唐琪倒也不擔心她偷看到什麽信息,便把她留在帳中。
有的時候,扈蘭花甚至覺得,這個將軍對自己有些太好了,已經超越了一個將軍關心下屬的範疇。將軍好像特別喜歡自己,可他又不像那些臭小子一樣,垂涎自己的美色。即使是唐淵,有的時候也會對她說一些不著調的話,可這位小白臉將軍,卻從來不會那樣。
別人越是對自己好,自己越要對人家好。這是扈蘭花一直以來的做人標準。她現在不僅每天精心侍奉將軍,還時常訓練新兵。其實她自己也是一個新兵,而且她還沒受到過正規的訓練,可在軍營中耳濡目染,她學會了隊列,和一些基本的刀法。——她本來就會刀法。隻不過沒有軍隊裏的刀法那樣簡練。
軍隊裏所有的招式看起來很粗糙,但卻很實用,而且很紮實。少了一些炫耀,少了一些吸引眼球的花拳繡腿。
她有七個兵,全是年輕女兵,年紀最大的一個,不超過二十五歲。各個都是好身板。唯獨令人感到遺憾的是,她們長得都不是太好。但唐琪將軍對她們卻很好,照比男兵,好得不是一點半點。
女兵們都說:咱們唐將軍,是一個有愛心的好男人,雖然個子矮了點,身材瘦弱了點,但那都不重要,總而言之,將來要嫁人,就以唐將軍為榜樣去找。
“將軍,這是我從家裏帶來的茶。”她把茶杯端給唐琪,一笑地說:“真佩服你,上次一眼就看出那信是假的。”
“就算信是真的,我也不能按照信上的內容安排他。”唐琪麵無表情道:“把一半部隊交給他,相當於把五千人推進火坑裏。”
“可是典檮將軍現在也很為難啊,他不敢來找你,就讓我幫忙傳話,說唐擎把他給扣下了。如若你不答應,他就不放人。”
扈蘭花的話剛說完,唐琪就火了。
“慣出來的毛病!”唐琪一拍桌案,“去給我喊幾個人,再去揍他一頓!”
誰敢揍唐氏門閥的長孫?
唐琪敢。
帶著親騎兵,到了唐擎的營寨。
“唐淵、陳豹,你二人去把那孫子給我揪出來!”
“是!”
唐淵對身後人一打手勢,見手勢,其中十個人一起下馬,大步流星闖向帳篷。
大少爺有兩個扈從站崗,見勢不妙,想跑回帳篷裏報信,卻被唐淵一腳踹倒;另外一個,被陳豹按在地上,動彈不得。扈從失聲喊道:“大少爺,唐……”
陳豹一拳砸下去,那人脖頸處發出嘎巴一聲,立刻就昏了過去。
帳篷裏聽到有人喊,掀開門簾…
門簾剛掀開一道小縫,突然被外麵一股力扯開,同時,十二個人衝了進來,唐淵厲聲喊道:“敢反抗者,一律打倒!”
“奶奶的,你算哪根蔥!”唐擎一摔酒杯站了起來。
“上!”
典檮也坐在帳裏,他實在是左右為難。他見唐淵如此有底氣,就知道肯定接到了唐琪將令。這時他幫誰都不對,幹脆坐在地上低著頭。聽著身邊傳來的激烈打鬥聲。
戰鬥很激烈。
兵對兵,將對將。
唐家大少爺可不是一點兒武功也不會,他也是受過名師指點,可丁可卯練了三年。
有兩下子。
與鐵甲護身的唐淵打了幾個回合。
突然他的手腕被唐淵抓住,他心中一喜,他會一招反製的招式,剛要發動反擊……
他萬萬沒想到,新兵唐淵的手上力氣那麽大。
手腕一被抓住,就聽到嘎巴一聲。。
“哎呀呀,你小子竟敢……”
“趴下!”唐淵一腳把他踩在地上。